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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招魂陣

2024-11-21 03:04:20 作者: fishhh
  唐玉箋說不出話。

  她在渾沌中一把撈住了那人的脖子,並用力將他向自己扯來。

  肌膚相觸,得償所願,她張開嘴,在那人手上咬了一口。

  細微陌生的觸感瞬間淹沒了另一個人的感官。

  「從來沒有人咬過我。」

  那人語速很慢。

  床頭丟棄的髒衣服,淡金色的眼珠轉動著,思考片刻,抬手從善如流的脫掉了自己的衣裳。

  像床上的紙妖一樣,少年只穿著貼身的褻衣,爬過去,靠近她。

  纏上去時,不小心壓到她的頭髮。

  紙妖脾氣不好,罵人的聲音顫顫的,又軟又輕,睫羽發抖,肩膀蜷縮。

  白紙一般,柔弱易碎。

  少年貼著她的皮膚,緩緩嗅她身上的味道,嗓音放輕,「再罵一聲吧。」

  想聽。

  ……唐玉箋意識到自己好像被鬼壓床了。

  還是一隻濕漉漉的男鬼,像剛從水裡走出來。

  扯她的頭髮,剝她的皮。

  纏住她的脖子,要她拖下水。

  好可怕的鬼。

  好無助的她。

  冰冷的指尖不停撫摸她的背脊,愛不釋手一樣。水鬼收攏著手臂,將她擁入懷中,纏緊了。

  「好溫暖。」

  水鬼黏在她身上,抱緊了她。

  還一直貼著她的肌膚,緩慢地吸氣,偶爾嘆息一聲,語氣輕輕柔柔,

  「身上是熱熱的,好喜歡……」

  唐玉箋激靈了一下,身體在陌生的懷抱中微微顫抖,單薄的衣物被水鬼的體溫侵襲,感受到他渡過來的微涼。

  可這點涼意是她急切需要的。

  水鬼的脾氣很好的樣子,任她摩挲索取。

  皮膚帶著一絲涼意,細緻地貼著她的身體,耐心又大方地承受著她神經質般反反覆覆焦躁的剮蹭。

  這種過分親密的接觸讓唐玉箋感到茫然。

  

  忽然,水鬼抬手握住她的手腕。

  「怎麼弄壞了。」

  耳邊傳來喃喃自語,冰冷的手指揉摸著她破皮的手背。

  纏著她的鬼又不高興了。

  周遭的氣氛變得陰森森的。

  他聲音略低了幾分,語氣異常柔和。

  「……別生氣了,我去殺了他們。」

  唐玉箋分辨不出什麼,只覺得陰冷的氣息離遠了。

  水鬼走了出去,細心地給她關好門。

  小小的屋子安靜下來。

  魘在渾沌中的感覺像是陷進了沼澤里,身體不斷下墜,胸腔中的氣息越來越少。

  唐玉箋在一片令人窒息的寂靜中猛然睜開眼。

  醒了過來。

  她呼吸急促,看著眼前熟悉的房間,緩緩轉動眼睛。

  她回下房了?

  什麼時候回來的?

  「咔嗒」一聲,一顆圓滾滾的珠子從她掌心掉了出來。

  唐玉箋側頭去看。

  珠子帶著淺淡流光,像被人被洗滌過。

  不是夢。

  她手裡真的有顆珠子。

  那夢裡的水鬼呢?

  唐玉箋伸手撿起,仔細辨別著珠子的輪廓,結了薄薄血痂的眼角酸疼。

  很漂亮,是深藍色的。

  可今日戲弄她的護衛是滄瀾族的族人,眼珠也是藍色的,她現在看見這珠子便心生厭惡。

  她閉上眼。

  丟開珠子繼續睡。

  臨近天明,畫舫安靜了下來。

  楓林苑天字閣寂靜無聲,氣壓低沉,無數個護衛守在樓閣之外,面容冷硬,沉默不語。

  幾個收了碗盤的下人快速退出去,頭顱壓得死低,生怕被貴人盯上。


  走出楓林外,才敢小聲顫著嗓子問身旁的人,「你剛剛看到了嗎?那幾具拖進天字閣的屍首……」

  同伴噓了他一聲,「你瘋了嗎?說這個做什麼!」

  畫舫是魚龍混雜,尋舫上的雜役們想活得久,有時候需要裝作聽不見,也看不見。

  那些屍首被挖去了妖丹,靈府也破碎了,這種可怕的死法,近日來是不周山的禁忌。

  楓林深處,樓閣薄紗垂落,香爐青煙渺渺。

  錦衣華服的男人端坐在紗帳之後,若有所思。

  「確認過了?」

  「回少主,四個銀甲衛直接扭斷了脖子,堂主缺了內丹,靈府內搜不到一片殘魂,是魂飛魄散的死法。」

  連魂魄都被真火燒得乾淨,狠辣陰險,惡的純粹。

  而最為弔詭的是,這一切發生在畫舫之上。

  滄瀾族的少主就在這裡,卻全然感知不到任何氣息。直到手下的護衛發現堂主良久沒有回來,派人去尋,才發現他們已經死了。

  能做到這一步的,唯有那個讓人不敢提及名字的存在。

  跪在地上的侍從不住發抖。

  他身旁,幾具血肉模糊的屍首擺在一側。燭火照亮了死不瞑目的堂主……如果那最破爛不堪的一具也能被稱為堂主的話。

  不久前還一起喝酒吃肉的同族,轉眼間變成了一灘爛泥。血肉之上尋不到一絲妖氣,仿佛被憑空抽乾了一樣。

  滄瀾淵輕嘆一聲,跪著的人抖得更厲害,頭顱深深貼著地,身體癱軟。

  「奇怪。」

  侍從顫聲問,「少主有何疑惑?」

  這麼難看的死法,是滄瀾淵碰見的第二具。

  第一個是他的未婚妻子。

  內間的紗帳之中,一道人影橫陳在榻上。

  如果不是她此刻的皮膚青灰潰爛,且從鎖骨一路到肚臍處都被深深剖開,臟器大敞,這場景幾乎會讓人誤以為她正安靜地睡著。

  「以前那人殺人都是乾淨利落,直截了當的,但最近卻開始挖大妖的妖丹,」

  滄瀾淵睜開眼,「不知道他到底有什麼企圖。」

  如果只是出於殺戮,那些妖的死狀應該相似,然而堂主死相異常慘烈,還有他的未婚夫人。

  這血肉模糊的樣子,像是在發泄情緒。

  可那個人之前一直被困在血陣,從未和外界接觸過,自己族裡小小的堂主和夫人,是怎麼惹上他的?

  滄瀾淵揉了揉眉心,「陣法準備的怎麼樣了?」

  「已經拘了殘魂,引祭請神,待到少夫人生前用過的四個女奴放干血,便能引魂上身。」

  滄瀾淵的目光望去,隔著繚繞的青煙,看向自己未過門的妻子。

  「卯時一到,她就死了足七日。」

  滄瀾族的秘法和人間魂魄殊途同歸,有一種說法,就是人死後七天,靈魂能回來。

  他的未婚妻的殘魂還留有一絲氣息,為了將她的靈魂召回,他殺了她生前的四個婢女,放幹了血做拘魂大陣的燈油,拔出她們的魂魄作為燈芯。

  待燈燒盡了,她的魂就能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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