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明歌離開當鋪上了馬車,喜兒本以為她們要回國公府,車內傳來寧明歌的吩咐:「去城南的元豐茂當鋪。」
珍珠捏在手裡不會產生價值,況且寧明歌需要營造出自己落魄的窘境,替遠在松江的梁靖打掩護。
剛才和梁靖舅舅的一番話,寧明歌並未放在心上。
求人不如求己。
寧明歌不會因為孫旭的三兩句好話就改變了自己的計劃。
喜兒知道自己拗不過寧明歌。
大少奶奶今日是鐵了心要把手裡的珍珠變賣了。
馬車晃晃悠悠開始加速,只是喜兒的警告從外面傳來,「大少奶奶,有人跟著咱們的馬車。」
寧明歌先開車窗簾,透過縫隙向後看去,見到一輛裝飾華麗的馬車,不遠不近綴在後面。
石正溪沒想過寧明歌會發現自己。
他也根本不在乎。
他對坐在對面的梁懷之道:「馬車往城南的方向,應該是去元豐茂當鋪。
看來你舅舅還是偏心你的,至少寧明歌沒從他手裡騙到錢。」
梁懷之沒好氣地看他一眼:「你特意叫我來,就是做跟蹤嫂子這麼無聊的事情?」
石正溪解釋道:「寧明歌還真是對梁靖死心塌地。梁靖昨日出事的消息才傳到順天,聽說寧明歌連夜清點了自己的嫁妝箱子,要把當初梁靖替她搜刮來的珍珠賣了,替那小子疏通關係。
嘖嘖,真是鶼鰈情深啊!
幾天前兩人在我的富貴賭坊那麼不給我面子,這次我要好好讓她嘗嘗閉門羹的滋味。」
梁懷之盯著前面奔波的馬車,有些出神。
消息昨日才到順天,寧明歌今日就果斷帶著籌集的珍珠在外奔走。
寧明歌的行動力,比一般女子強上太多。
若易地而處,身陷囹圄的是他,嘉善能不能做到寧明歌這種地步?
只怕很難!
他當初就不該同意寧家姐妹換親,將寧明歌這樣的助力推向梁靖!
石正溪見梁懷之不說話,勸說道:「你等下該不會心軟吧?
打蛇不死,後患無窮。
寧明歌現在籌措的每一文錢,都有可能變成梁靖翻身的資本。
反正我今天是要讓寧明歌顆粒無收。
我已經與順天各家商行都打過招呼了,保證今天沒有一家商行敢收她手裡的珍珠。」
身為五城兵馬司總指揮使的兒子,石正溪在順天商戶那裡,還是能說得上話的。
石正溪繼續道:「到時候梁靖從都察院翻身,再一次騎在我們頭上作威作福,你能忍?」
梁懷之當然不能!
梁懷之:「我知你好意,那就聽你的。」
石正溪得到了滿意的答案,再次掀開馬車帘子,盯著前方寧明歌的馬車,「等著看好戲吧!」
元豐茂當鋪到了。
寧明歌帶著圍帽下了車。
只是待她拿出珍珠後,掌柜的連連擺手。
寧明歌:「掌柜的不再仔細看看,這箱子裡全是上好的珍珠,顆顆無瑕,怎麼會不收呢?」
寧明歌打開盒子,她注意到掌柜的視線黏在珍珠上,只是嘴上還是沒有改變,為難道:「珍珠是上好的珍珠,只是我們東家說了,最近倉庫珍珠積壓,暫時不收了。」
倉庫珍珠積壓?
元豐茂的老闆可真敢說!
當初梁靖為了湊齊寧明歌的珍珠嫁衣,用臻園入場券換珍珠,順天市面上珍珠價格飛漲。
順天城一等珍珠,小半都在寧明歌一人手裡。剩下的大半全城的貴婦人們一起分。
元豐茂的東家手裡能有多少珍珠?
看掌柜那欲言又止的樣子,想到今日遠遠跟在後面的那輛馬車,寧明歌想到一個人。
寧明歌用熟稔的語氣,見怪不怪道:「不收珍珠這事,是石正溪公子交代的?
他這人怎麼那么小心眼。
昨日同我打賭輸了面前這一盒珍珠,居然還不許我換成銀兩?」
掌柜的見面前的女子言之鑿鑿,想都沒想就順著她的話奉承道:「還真被姑娘猜中了,真是大水沖了龍王廟。您要不和石公子私下再商量商量,把這珍珠兌還給他?」
寧明歌證實了自己的猜測,也不再拖延,轉身出了門。
順天當鋪的路被石正溪徹底堵死了!
只要開門做生意的,沒人會和五城兵馬司的人作對。
寧明歌坐回到馬車裡,失神地把玩著面前的一盒珍珠。
手指在裡面無意識攪動著,發出清脆的碰撞聲。
有石正溪在背後搗亂,看來想要把這一盒珍珠出手,是有些難了。
石正溪看到寧明歌如預料中鎩羽而歸,幸災樂禍道:「看見沒有?她今天就算跑斷腿,這一盒子珍珠也賣不了一顆!」
前方寧明歌的馬車再次起程,石正溪繼續跟著,一前一後兩輛馬車向著城外駛去。
在土路顛簸了接近半個時辰後,寧明歌的馬車駐足在金光寺山腳下。
寧明歌帶著喜兒,一路沿著階梯,向著金光寺大殿走去。
石正溪一邊跟著,一邊向梁懷之吐槽:「女人就是沒意思。遇到一點事情就只會求神拜佛,哭哭啼啼的。」
石正溪嘴上這麼說,腳下三步並作兩步。
他可不想錯過等下寧明歌痛哭流涕的好戲!
待二人來到大殿之時,寧明歌正在與一小沙彌對話。
很快她被請入內殿。
石正溪二人想要跟過去,卻被小沙彌攔在殿外。
小沙彌:「這位香客,佛門清淨地,不可擅自入內。」
石正溪從懷裡掏出一角碎銀子,「我們也是來上香的,這是給寺里添的香油錢。」
過了小沙彌這一關進了偏殿,石正溪卻並未瞧見寧明歌的身影,「她怎麼比兔子跑得還快,跑哪裡去了?」
梁懷之盯著殿內無數點亮的長明燈,忽然反應過來,「我們被她發現了,寧明歌不是來上香的。」
石正溪:「你說什麼?」
梁懷之:「金光寺的香火旺盛,但更有名的是它的長生庫!」
佛門長生庫,裡面接受信徒的捐贈,也替一時難以周轉的信徒提供類似典當服務。
金光寺長生庫的規模,比一般典當行還要大。
它還不受五城兵馬司管轄。
梁懷之:「寧明歌恐怕已經猜到背後是你在搗亂了。」
石正溪:「不可能吧?她有那麼聰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