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長的宴會終於結束了,梁懷之帶著笑僵的臉回到自己屋內。
他揉了揉臉,換回冰冷、淡漠的樣子,或者這才是他的本來面目。
梁懷之此刻非常的煩躁。
他在腦海中大概還原了一下剛才廂房裡發生的事。
梁家族老們前腳在祠堂逼父親表態,梁靖就甩出了一直以來捏著的請帖,為的就是表現他的不滿。
梁靖這種當面撕破臉的做法,不得體,但是管用。
這不,現在所有人都圍著他團團轉。
舅舅已經倒戈了。
石家若是長時間在自己身上找不到價值,那麼最終也會不可避免地偏向梁靖。
梁懷之心緒不寧,他覺得一切事情都慢慢在超出他的掌控。
他有種被排擠在外,根本沒有資格上桌的無力感。
兄長回來之後,他明明很努力地展現自己,獲得了石家、梁氏族人的認可。
為何梁靖的運氣那麼好!
他忍不住在想,那日臻園拍賣,若買下水雲軒的人是他……
梁懷之逼自己掃清腦子裡的這些混亂想法。
他不是那種喜歡望洋興嘆的人。
梁懷之習慣性吩咐:「倒茶!」
屋內沒有別人,只有比他先回來的寧嘉善。
寧嘉善皺著眉,不耐煩道:「茶壺就在你跟前,不會自己倒?」
梁懷之意外地看向自己的妻子,發現寧嘉善雙眉緊鎖,單純好懂的臉上寫著「受氣了」三個字。
他先給自己倒了一杯茶,後再給寧嘉善倒了一杯,招呼她:「可是在內宅發生了什麼?過來喝杯茶慢慢說!」
寧嘉善將梁懷之遞來的茶一飲而盡,坐下後氣憤道:「二房嬸嬸今日送了我和寧明歌一人一隻手鐲,我是白玉鐲,她是瑪瑙鐲。」
梁懷之捧場道:「白玉價高,瑪瑙便宜,那不是很好嘛?」
寧嘉善:「可嬸嬸說娘有一隻傳家的鐲子,今日並沒有拿出來。」
寧嘉善也不是傻子,借朱氏的名義拐彎抹角地提醒梁懷之手鐲的事。
梁懷之只是平淡道:「那是母親的手鐲,她怎麼安排是她自己的事情,哪裡是我們小輩可以猜測的。」
可這話不是寧嘉善想聽的,「可是母親那麼疼你,那手鐲既然是傳家寶,自然應該給你媳婦的。」
前世徐氏就給了梁懷之的妻子!
她繼續喋喋不休:「你若開口去要,母親一定會給你,明日我戴著梁家傳家手鐲回門,也好狠狠掃寧明歌的威風!」
梁懷之聽完眉頭直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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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借著臻園拍賣會的東風,在幾個長輩面前出盡風頭。
他煩心的事情已經夠多了,哪裡還有功夫幫著嘉善在娘那裡爭風吃醋!
在祠堂中利用梁氏族人逼父親決斷,已經有些過火了,這個時候向母親討要代表主母身份的傳家鐲子,梁懷之就差把想要世子身份寫在臉上。
他更習慣徐徐圖之。
梁懷之敷衍道:「過幾日,我再去外面替你尋一隻更貴的手鐲回來。」
寧嘉善被他一句話惹得炸了毛,「我是眼皮子那麼淺的人嗎?一隻手鐲都買不起?
若不是你沒本事,好不容易在臻園拍來的紅珊瑚樹都保不住,我至於盯著母親手裡那隻傳家手鐲嗎?
你是不知道,今日寧明歌借著紅珊瑚樹,在後院是何等風光。」
梁懷之本就在壓抑自己煩躁的心情。
寧嘉善還在他耳邊爭吵不休。
臻園、紅珊瑚樹。
這些無疑是踩到了梁懷之的痛腳,他控制不住大吼道:「那日在臻園,你看中了那棵紅珊瑚樹,我花了整整十萬兩!十萬兩才拍下來。
若是那十萬兩用來買水雲軒的話——」
寧嘉善被梁懷之的勃然大怒嚇了一跳,她不甘示弱諷刺道:「水雲軒?你還有臉提水雲軒!
你忘記了,水雲軒那塊地,可是你和石正溪兩個人親手送到梁靖手上的。
梁靖借著那塊地,給寧明歌撈了多少好處。
她出嫁的時候,嫁妝箱子裡的珍珠都堆不下了!」
人比人,氣死人。
寧明歌那個姨娘肚子爬出來的,從小樣樣比她差!
憑什麼跟著梁靖後,自此翻身處處踩在她頭上!
梁懷之雙目通紅地瞪著寧嘉善道:「你後悔嫁給我了,是不是?
那你去嫁給梁靖啊!在這裡和我說這些做什麼!」
寧嘉善氣急,口不擇言道:「我真是瞎了眼才會選你!」
梁懷之:「好好好,你終於是把自己心裡話說出來了。」
說罷拂袖而去!
寧嘉善看著他的背影,拿起眼前的茶壺,猛地扔了出去。
茶壺碎在梁懷之腳邊,他絲毫沒有留步的意思。
寧嘉善剛嫁到國公府,院子裡的耳目還沒有清理乾淨。
很快兩人的爭吵便傳到國公府上下皆知。
寧明歌得到消息後,第一時間推開給自己揉肩的梁靖,想要將他趕出門去。
梁靖不解:「你這是做什麼?」
寧明歌道:「兩個媳婦進門,受婆婆疼愛的小兒子和媳婦吵架被趕出門。
這邊不受寵的大兒子小兩口和和美美。
你說婆婆會怎麼想?」
梁靖不屑:「梁懷之過不好,那是他沒本事,不會疼老婆。憑什麼要拖我下水。」
寧明歌想到未來婆婆可能的刁難,還有明日回門嫡母的手段,只覺得頭疼無比。
她討饒道:「梁大俠,求求您饒了我吧!」
梁靖的大手將寧明歌的手包裹在掌心,得意道:「還沒和你說呢,今日在祠堂,梁家族老們逼著我爹表態,要將爵位留給梁懷之。」
寧明歌愣在原地,不知道該作何反應。
她知道國公爺的偏心,梁懷之的迫不及待。
但今日是梁靖認祖歸宗的日子,又是成婚第二日。
也太急了些。
他們竟一點都不顧及梁靖的感受。
寧明歌小心翼翼問:「你沒事吧?」
梁靖:「明歌,我先前沒有告訴你,是怕你不相信。其實我根本無意與梁懷之爭這國公府世子的位置。
我只想守著你,守著我們未來的孩子們,守著你那日說的小家,關起門來過日子。
所以我答應了爹和梁氏族人的要求。
同時我也提了一個條件。」
梁靖刻意停頓,在寧明歌臉上並未看到失望,他才敢繼續道:「從明日起葳蕤軒會另起一道牆,開一個小門。你也不必去母親那裡晨昏定省,只要每月去吃一頓團圓飯。」
寧明歌覺得自己沒聽懂面前人在說什麼。
寧明歌從未肖想過梁國公的爵位。
但是砌牆另過,免去晨昏定省孝順婆母的神仙日子。
她同樣也不敢想!
寧明歌激動抬頭,仰望著梁靖,「真的嗎?」
兩人貼得很近,梁靖從寧明歌的眼中,甚至可以看見自己,他肯定道:「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