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現在真是膽子大上天了!還沒嫁過去就敢和國公府的舅老爺叫板!」
「開口就是五千兩,誰給你的膽子!誰!」
寧明歌靈巧地躲過杜姨娘的一記打,順便接過她手中的甜湯。
紅豆湯入口。
寧明歌直接吐了!
她皺著臉撇開話題:「姨娘,這紅豆湯怎麼一股姜味?」
杜姨娘給了她一個眼刀子,示意她敢再吐出來,下面這一巴掌寧明歌絕對躲不過去!
杜姨娘:「這是特意給你補身子用的,花膠生薑紅豆湯,姨娘的秘方,連著吃到你出嫁,保准你三年抱兩個!」
就是再吃三年,她也抱不上娃!
寧明歌看著姨娘眉飛色舞的樣子,不忍拂她好意,只能捏著鼻子繼續吃。
只是,這未免也太難吃了!
花膠腥氣,生薑沖鼻!
明明是美味紅豆湯的樣子,卻如此表里不一!
寧明歌:「這東西比藥還難吃,姨娘不如給我開幾副藥得了!」
杜姨娘嗔怒道:「你一個未出閣的女孩子,哪裡能受得住那種虎狼之藥,藥補不如食補,碗底的那些都給我喝完!」
說到虎狼之藥,杜姨娘想到女兒即將要嫁給國公府嫡子。
那可是夫人這樣有手段的人,都不敢讓親生女兒蹚的虎狼窩。
公侯門裡面的腌臢事。
杜姨娘根本不敢細想!
她揉了揉女兒的腦袋,叮囑道:「入了國公府,可不能再像個孩子似的,入口的東西要再三小心。」
寧明歌被這怪味紅豆湯噁心的,隨口應付道:「是是是,知道了。」
杜姨娘知道她沒往心裡去,繼續叮嚀道:「我們女人最怕幾樣東西。
一是大寒之物,吃多了容易不孕。
二是活血之物,懷孕頭三個月尤其要忌諱。
三是麝香這類氣味重的香料,聞多了也會傷害身體。
若有人要害你,這些東西一般不會直接出現,往往會用紅棗湯、桂圓茶、果茶這種氣味濃郁香甜的來掩蓋。
只是再甜美的湯,總會在舌後泛出一絲絲苦味。」
寧明歌天真道:「姨娘為何如此清楚。」
杜姨娘帶著一絲落寞:「因為我是姨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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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明歌想到姨娘這麼多年再沒有過身孕。
該不會?
在寧明歌的疑問脫口而出前,杜姨娘伸出一根手指,輕輕落在她的唇上。
她又自顧自道:「你入了國公府,不論婆母如何苛待你,梁靖再粗魯、難堪大用,你都要忍!明兒,一定要忍到你生出兒子來!」
前世,姨娘從未對自己說過這些。
姨娘的眼光極好!
若不是自己不孕,她和王世坤是能相伴到老的。
李嬤嬤在這時走了進來。
杜姨娘收斂起情緒,換上熱情面孔迎了上去。
「李嬤嬤,可是夫人有什麼吩咐?」
李嬤嬤瞥見後面坐著的寧明歌,眼前晃過那斷了脖子的大雁,不敢像往日一般拿喬。
李嬤嬤:「夫人喊大小姐過去,說是出嫁前有些話要叮囑她。」
「這就去,不敢讓夫人久等。」杜姨娘一邊應著,一邊推搡著寧明歌。
李嬤嬤說完拔腿就走,好像後面有鬼在追!
寧明歌猜,母親喚她應該與前世一樣,是為了給她添妝。
果然,她一進母親院裡,就看到周萍向她招手。
周萍:「好孩子,到我這來。」
周萍接著陸陸續續說了些規訓的話,大意就是那些要孝順長輩,夫妻和睦什麼的。
最後她打開桌上放著的首飾盒子。
一套貴氣十足的赤金頭面,比前世寧明歌得到的貴重許多。
金石閃爍耀眼,寧明歌被恍了神。
周萍將其中一根簪子插在寧明歌的頭上:「梁國公府不比尋常人家,這套頭面,你會用到的。」
寧明歌心底有一個聲音。
往前走吧!
路已經不同了。
簪完頭,周萍滿意地看著寧明歌,稱讚道:「我們明歌也長成大姑娘了。」
寧明歌想要磕頭,被周萍扶住:「你這孩子,平日裡太講究規矩,不像嘉善每次來都沒個規矩。」
寧明歌鮮少面對主母的親昵,有些不知所措。
周萍拉著她坐下,喚人端來一碗杏皮甜茶。
周萍:「往日裡好東西都被嘉善搶了,今天這碗甜湯,我單獨給你留的。」
獨屬於杏子的酸甜氣息襲來,勾起本被沖淡的記憶。
前世她和周萍也有這樣溫情的一段。
同樣的杏皮甜茶。
她全記起來了。
這杏皮甜茶她不止喝過一回,三朝回門的時候也喝了。
寧明歌笑著接過母親遞來的茶。
本想一飲而盡,或許是才飲下姨娘那碗腥又辣的怪味紅豆湯,兩個味道相衝,才入口就逼得寧明歌要吐。
周萍關切道:「怎麼了,是喝不慣嗎?」
寧明歌解釋:「姨娘那邊新發明一個點心要我嘗,那味道沖人,鬧得我現在還胃裡難受。」
長輩賜,不可辭。
寧明歌這次淺淺嘗了一口。
好怪!
明明聞著香甜的茶,為何在舌尖發澀、發苦。
一個念頭拂過,如驚雷斬碎黑夜。
在周萍灼灼的目光中,寧明歌端起甜茶一通牛飲!
大概喝得太快,嘴角沾了一圈。她隨意地拿出帕子擦了擦。
周萍笑了。
「你這孩子,原來也有這樣淘氣的一面!」
寧明歌回到自己院子,直奔書房。
拿出宣紙托著下巴,開始摳喉嚨。
「嘔~嘔~」
直到胃裡空空,地上鋪滿一堆紙團裹著穢物。
寧明歌找了個火盆,將這些徹底燒了乾淨。
當天下午,寧明歌在書房練字閉門不出。
一輛馬車停在惠民堂門口。
一個頭戴斗笠的女子入了內堂,拿出一塊帕子,讓郎中細細鑑別。
郎中:「這帕子上沾的藥汁夾雜多種氣味,鄙人能力不夠,難以分辨。」
寧明歌:「我只問郎中一個問題,這裡面是否有致女子不孕的藥。」
郎中看面前的女子雖頭戴斗笠,但醫者通望聞問切。
這女子歲數不大。
大概又是一個做妾的苦命女人,被主母灌下這害人的東西。
郎中為難地點了點頭。
寧明歌得到肯定回復,嘴裡發澀泛苦,她艱難地張口:「這藥一次可能見效?」
郎中答:「這是虎狼之藥,三次即可管終身!」
三次管終身!
添妝一次。
回門一次。
還差一次!
寧明歌忽然自嘲一笑,下藥的機會不知凡幾,又怎會差這一次。
她前世不孕的病根,終於找到了。
可為什麼呢?
上一世她根本沒嫁進國公府。生不生孩子都不會妨礙寧嘉善。
因為姨娘?
嫉妒這些年姨娘分走了父親的寵愛?
寧明歌想不通,也不準備再想。
既如此,那就斗吧!
她前世三十年所受的苦楚,就用今生,斗出個高低來!
——
梁靖剛結束刑訊逼供,帶著一身血氣回來,迎面跪著派往寧家的暗探。
暗探:「寧明歌今日去了惠民堂,她拿了一條沾了藥的帕子,給郎中辨別。」
梁靖:「是致人不孕的藥?」
暗探意外抬頭,「是的。」
梁靖只是哼了一聲,似乎早有所料。
暗探繼續道:「寧明歌給了郎中錢封口,拿了一貼健胃消食的藥,一般人問不出什麼。」
梁靖:「一般人問不出,那是怎麼被你知道的?
去,幫她把尾巴掃乾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