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白書院竹舍。
一位紅臉,身材矮短的老者倚在門邊不住向外張望,神情難掩焦灼。
另一位白髮蒼蒼的老嫗見狀,毫不留情嗤笑出聲:「早讓你管教李達的時候,你不聽勸,現在才知道急了,等著看吧,他馬上就會出大醜了!」
紅臉老者怒目而視。
老嫗不以為然,還幸災樂禍地笑了起來。
紅臉老者正欲發怒,墨心院首出面調停。
紅臉老者依舊不服:「院首,李達可是我們太白書院的弟子,難道我們就眼睜睜看著他與虞昭切磋,不去阻止?」
「他自己上趕著丟人現眼,別人也勸不動啊。」白髮老嫗幽幽說道。
「賢書!我忍你很久了!」
「巧了,我也是。」
「好了!」墨心院首沉聲喝道。
白髮老嫗和紅臉老者對視一眼,默不作聲坐下。
墨心院首神色稍緩,「今日的切磋雖出乎我等的意料,但在我看來未嘗不是一件好事。知恥而後勇,弟子們經此一事,也能領教自身的不足與修行的殘酷。」
修真界大比暴露了太白書院隱藏在繁榮之下的隱患。
墨心院首等人驚覺太白書院與其他六個頂級宗門相比,已經有著明顯的差距,若再不進行整改,太白書院也許會是第一個退出頂級宗門行列的宗門。
所以才有了後續修煉任務加重,與外宗舉行交流活動的種種行為。
虞昭和李達的切磋是意外,卻也是墨心院首樂得見到的。
不破不立。
太白學院需要一次從外到里的革新。
這也是他和其他長老都不出面的緣故。
他就是在給虞昭釋放信號,讓虞昭放手去做,不用留情面。
比武場。
虞昭環顧四周,仍不見墨心院首等人的身影,心下瞭然,再看李達的眼神透露出一絲憐憫。
李達還不知道自己即將遭遇什麼,但他能看懂虞昭的眼神。
「虞昭!你別得意得太早,等一會兒輸了可就招笑了。」
「好巧。」
「巧什麼?」
「這句話也是我想說的。」
虞昭話音落下,周圍弟子瞬間爆發出一陣鬨笑聲。
其實,李達在太白書院的人緣不錯,不然衛英也不會在知道他要和虞昭切磋時苦苦相勸。
但他和虞昭的對話實在有趣,眾人著實憋不住。
周遭的笑聲刺激了李達的神經,他向前一步,怒道:「大言不慚,還是手底下見真章,你出招吧!」
李達的氣息暴漲,道袍如風自動,獨屬於元嬰修士的威壓瀰漫開來。
圍觀的弟子臉上笑容頓收,神情肅然。
就在一場元嬰大戰一觸即發之際,虞昭突然抬手叫停。
「等一下。」
李達目露不悅。
「李師叔,你好像忘了,你剛才說為了避免以大欺小的嫌疑,要壓制修為,只施展八成的實力。」
李達神色一僵。
他確實把這回事忘了。
虞昭帶來他的壓迫感太強,他下意識便將她當作需要謹慎對待的對手,並沒有壓制修為的打算。
衛英幾人眼前一黑。
沒救了,等著抬下去吧。
竹舍中,墨心院首忍不住搖頭。
獅子搏兔,亦用全力。
輕敵大意,實乃大忌。
這一戰,李達輸得不冤。
李達尷尬地笑了笑,咬牙,硬著頭皮道:「先前是我過於自大才口出狂言,我現在收回那句話,你很厲害,值得我全力以赴。」
他坦誠相告,虞昭反倒高看他一眼。
她神色一正。
「李師叔,請指教。」
「請。」
李達說完便從虛空中抓出一個青色的印章。
雙手掐訣點在青色印章之上。
周遭的靈氣瞬時向著青色印章急速涌去,青色印章順風而漲很快就化作半個練武場大小,移動間靈力呼嘯,壓迫感十足。
反觀虞昭一反常態沒有動用浮生鏡,而是從袖中取出一顆圓滾滾的種子。
這一顆種子甫一出現,遠在竹舍的墨心院首都不由一驚。
看來一段時間不見,虞昭又有了奇遇。
「去!」
李達袖袍一揮,青色印章迎頭便向虞昭砸去。
淡青色的光芒灑在虞昭身上,她立刻感受到周圍的空間封鎖,也就是說她無法使用瞬移之術離開。
好在她也沒打算躲。
她在萬花島跟隨合歡前輩制香時,合歡前輩見她在草木一道上頗有天賦,心下歡喜便送了她一顆種子。
這顆種子其實是一顆死種,只不過是從合歡前輩身上脫落,並被她放在身上蘊養多年,便有了不同尋常的能力。
虞昭只要將靈力注入其中,再以幻汐訣催動,就可以幻化出任何她見過的靈植。
她拿到種子後,便也將其貼身放置用靈力溫養,今日便是驗證成果之時。
她半闔著眼,心中默想,在青色印章即將落下之際,她俯身將合歡種往地面一按。
「藤蔓王,借你真身一用!」
轟!
剎那間,地動山搖,一株細長的藤蔓破土而出,隨後以雷電之勢瘋長。
嫩綠的色澤在呼吸間便化作歷經風霜的枯褐色,手腕粗細的身驅以肉眼可見速度擴張。
一丈,三丈,五丈……
砰!
青色印章結結實實砸在了藤蔓之上。
巨大的碰撞聲也將在場驚呆的眾人喚醒。
「天啊!這就是虞昭師姐的幻術嗎!也太強了!」
「這藤蔓真的是幻術所化嗎?完全看不出破綻!」
「李師叔的青吟印落在藤蔓之上,好像沒對其造成傷害呀!」
「怎麼可能!」
「你自己看!」
眾人定睛一看,旋即啞然。
只見那棕色藤蔓挨了一記,卻並沒有造成影響,並且還在生長,眼看就要超出比武場範圍。
就在眾人猶豫著是不是要退讓時,藤蔓的生長之勢終於停止。
眾人看著比武場上的情形,鴉雀無聲。
此時,一半的比武場被藤蔓占據,另一半比武場則被空中的青吟印占據。
兩個龐然大物將比武場的空間壓縮到極致,給人一種逼仄,難以呼吸之感。
竹舍。
寂靜無聲。
墨心院首的視線一一掃過幾位長老,「諸位如今可知弟子與虞昭之間的差距?倘若她不是親身與那株藤蔓接觸過,又如何能夠幻化出如此逼真的分身?
她能有如此成就,天賦只是其中的一環,她的勤奮與韌性更難能可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