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大哥,等你死了

2024-11-21 01:25:34 作者: 月下青禾
  孫滿倉也被江河的話造一愣,然後臉一沉。

  「咋地,昨晚上的事兒你忘啦,是你沒當真吶還是我跟你開玩樂呢?」

  江河揉著又悶又疼的太陽穴,努力地回憶著昨晚的酒局,卻想臉就越白。

  好像,自己跟這老基巴燈斬雞頭,燒黃紙,結拜異性兄弟來著。

  還說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來著。

  我草,老子這輩子剛二十,跟一個七十多歲的老燈同年同月同日死,我特麼得虧成啥樣啊。

  大興安嶺這地方的人,有一個算一個,全都是外來戶,農村有一個算一個,全都是早年的盲流子。

  盲流子這個詞是國家出的文件,指的盲目流動。

  因為都是匹馬單槍闖來的,也沒什麼親戚,有親戚那也在遙遠的關里。

  大家一起攜手,在一片苦寒的原始森林裡頭,硬生生地闖出一條活路來。

  這使得大興安嶺這邊的農村人,更加重情,重義,重諾,重鄰里關係。

  再往前推,整個東北人也都是這麼來的,所以養成了東北人的大嗓門,豪爽熱情自來熟又好面子的性格。

  跟父親年紀差不多的,得叫叔叔大爺,但是跟自己差不多的那就是哥哥弟弟,各論各的,主打的就是一個隨性。

  可這回不一樣啊,正八經斬雞頭燒黃紙磕過頭的啊。

  現在江河敢說是開玩笑的,孫滿倉都敢他翻臉。

  別看孫滿倉已經七十多了,他見了自己父母,也得叫上一聲叔叔嬸子,自己的小弟小妹,得管他這個七十多歲的老基巴燈叫大哥。

  這玩笑,開大了啊。

  「大哥!」江河老老實實地叫了一聲。

  孫滿倉這才春暖花開,誒了一聲,然後拍拍江河的肩膀說:「我老啦,山里跑不動啦,小紅是獵狗,不是看家狗,跟著我白瞎了,好獵狗,就得死在山上。」

  孫滿倉接著說:「那倆小的,你先別領了,還沒訓出來呢,明年就差不多了,到時候三條狗,你也能組成的狗幫,幹啥都夠用了。」

  

  江河還不能推辭,只能硬著頭皮答應了下來,然後一臉正色地說:「大哥,等你死了,我保證給你打個又厚又大的棺材,你說埋哪就埋哪!」

  江河這話說得好像咒人要死一樣,可是老光棍子就在乎這身後事兒,頓時樂得鬍子直翹翹。

  「好嘞老弟,咱就這麼說定了!」

  老哥小弟狠狠地抱了一把,那還說啥,高低得喝點啊。

  江河還宿醉難受呢,這個時候必須得喝上半斤透一透,喝透了就舒服了。

  這隻叫小紅的獵狗很有靈性,孫滿倉抓著牽狗繩,遞給江河,又讓江河摸了摸它的腦袋,然後再親手將那個狗食盆子遞給江河,完成了一條狗的交接。

  另外兩條半大的獵狗,圍著他們轉來轉去,發出哼哼地叫聲。

  江河牽著狗走的時候,小紅初時還一步三回頭,等上了大路,就開始顛顛地跑了起來。

  細長的狗身子跑動起來,韻律感十足,輕靈而又靈活。

  春雨快步追了上來,向江河擠眉弄眼。

  「有話說,有屁放!」

  春雨低聲說:「哥哥,你說孫滿倉這個老光棍子,有沒有日過這條狗?這可是母狗!」

  「滾基巴蛋!」

  春雨怪笑道:「那可不一定,聽說林西村那個光棍趙瘸子就日過羊,還下了個人面羊身的羔子呢!」

  江河忍不住深深地看了春雨一眼,因為上輩子,她就是嫁給了那個趙瘸子啊。

  這年頭也沒啥娛樂,光棍子憋狠了,真的啥事都幹得出來,早年生產隊還有偷摸日牛的。

  要說日羊,這事兒可能有,但是下了人面羊身的羔子,那就純扯犢子了,真拿生殖隔離不當回事兒了。

  江河牽了條狗回來,王淑琴也沒說什麼,畢竟江河這兩天,又是黑瞎子,又是大野豬還有狼什麼的,還買了一堆東西,關鍵是,見著回頭錢了。

  這年頭大多數人家,一年忙到頭,也就落下個生活,手頭上根本就見不著余錢。

  七十多塊,哪怕兩家平分,那也是一大筆錢了,一個林業職工一個月的工資呢。


  就是給狗餵苞米麵的時候,王淑琴感到心疼。

  這年頭,農村的土狗一般都是豬吃一個槽子的,豬吃啥它吃啥。

  一大早上,春雨就興沖沖地趕來掀他被窩子,看到江河已經起來準備吃飯了,頓時一臉的失望。

  現在有了狗,江河也是意氣風發,高低得干票大的,咋也得黑瞎子起步吧。

  這回有經驗了,線衣線褲,秋衣秋褲,毛衣毛褲再加上棉襖棉褲再加上外褲和棉大衣。

  腳上穿著毛襪子,再套上氈子做成的厚重的氈嘎噠。

  這一身少說幾十斤,穿少了是真扛不住大興安嶺山里那零下四五十度啊。

  帶上吃喝鹹菜啥的,出門的時候,春雨說:「哥哥,我來的時候瞅著老陳婆子好像出去串門子了,她沒擱家,咱倆去找苗小玉呀!」

  「那是我媳婦兒,我找行,你總惦記啥呀!」

  「我幫你摁著唄,走吧走吧,左右不差這三兩分鐘的!」

  江河大怒:「放屁,老子一個小時起步,前前後後少說兩個小時!」

  春雨把嘴一撇:「你就吹牛逼吧!」

  江河氣得脫了手套,在她的腰上狠狠地掐了兩下,穿得太厚,啥也掐不住,然後春雨把棉襖撩了起來,這才把他掐得嗷嗷叫喚。

  這回是說啥也不敢再掐大腿里了,真怕她把棉褲脫下來讓自己掐。

  江河欲言又止,本想問問她這回又塞的啥,想想還是算了吧,不管塞的啥,反正她整的湯,但凡加點啥蔬菜,自己絕對一口不喝。

  兩人帶著狗,趟著雪進了山。

  手上有槍,碰著啥都好打,關鍵是你得能找著到啊,那野牲口一個個又精又靈還善於偽裝,比如冬天的雪兔,雪白雪白的,趴你腳邊不動彈,你都看不著它。

  有了獵狗就不一樣了,這才進山就有了發現,抽著鼻子,低著頭來回地搜尋著,很快就讓它找到了蹄子印。

  是野豬!看那蹄子印,塊頭還不小。

  跟著野豬的腳印追了幾百米之後,居然還發現了血跡還有人的腳印。

  春雨一臉殺氣騰騰地叫道:「哥哥,有人搶咱的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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