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又是兩場比賽同時進行,我分身乏術,只能做一個人的場外指導。」
李謙又在盤子裡翻找了一會兒,最終夾了片洋蔥,勉強入口,望向謝名揚和張嘉豪。
言下之意,再也明顯不過。
以兩人的實力而言,張嘉豪明顯更需要場外指導。
但作為教練,自然不能偏袒。
因此,李謙便將這個問題丟給了謝名揚和張嘉豪,猜拳也好,拋硬幣也罷,讓兩人自己解決。
瞥了眼謝名揚,張嘉豪縱有千萬個不服,可他不得不承認。
無論心態,抑或技術,跟謝名揚比起來,他都遠遠不如。
能有個人在場外幫自己盯著,隨時提醒自己,如此最為穩妥。
但問題是,「如果我先開了口,豈不是當眾承認自己不如謝名揚了?」
正當遲疑之際。
這時,聽得謝名揚淡然開口道:「李教,張嘉豪比我更需要你這位場外指導。」
此言一出。
雖然是事實,可從謝名揚嘴裡說出來,張嘉豪心頭比吃了一大坨蒼蠅屎還要難受。
「誒,你什麼意思?」
張嘉豪不滿道。
「怎麼?」
謝名揚冷眼一瞥,「你不需要場外指導?」
「……」
被對方三言兩語就拿捏住了,張嘉豪頓時蔫菜。
將臉埋進碗裡,發泄似的快速刨飯,就跟母雞找食一樣。
既然謝名揚主動要求,李謙當即笑道:「那好,我下午就做張嘉豪的場外指導。」
「謝名揚,你自己……」
話沒說完。
就被謝名揚打斷:「李教,我想申請陳金做我的場外指導。」
「哈?」
不但是李謙和張嘉豪,就連陳金也沒想到。
異口同聲,不約而同,扭頭望向謝名揚。
「我想讓陳金做我的場外指導。」
無視三人的詫異目光,謝名揚鎮定自若,「按照規則,應該沒問題吧?」
「應該沒問題。」
李謙想了想,「不過,我得提前去跟主辦方申請一下。」
「陳金。」
謝名揚轉頭看著陳金,「你不會拒絕吧?」
「當然不會。」
陳金微微一笑,「咱們現在是一條戰壕里的戰友,自然應該並肩作戰。」
況且,他的比賽,被安排在了下午四點。
確實有這時間。
甚至,等謝名揚打完比賽,還能讓他陪自己練練球,賽前熱身。
「我反對!」
張嘉豪大聲道。
臥槽,謝名揚這龜孫子好特麼心機!
故意把李教讓給我做場外指導,自己卻選了個更厲害的!
自己又豈能坐視對方奸計得逞?
憑藉我和金哥的關係,哪裡輪得到金哥做你的場外指導!
想到這。
張嘉豪心思愈發躁動。
「人家郎才女貌天生一對,輪得到你這妖怪來反對?」
李謙笑道。
「可是……」
張嘉豪道,「我也想讓金哥做我的場外指導。」
「咋的?」
李謙故意板著臉,「你是覺得我這個場外指導不行咯?」
「……」
張嘉豪這才忽然意識到,自己早已是騎虎難下,趕忙說道,「沒有沒有。」
「那不就得了。」
李謙道,「就這樣定了,我做張嘉豪的場外指導,陳金做謝名揚的場外指導。」
「吃完飯我就去跟主辦方申請。」
情知事已至此無法挽回,張嘉豪只能聽從安排。
狠狠一瞪謝名揚,暗自在心裡啐了口。
呸,你個心機boy!
腦海里想像著陳金和謝名揚兩人的親密畫面,張嘉豪就像是被人強灌了好幾個檸檬。
吃完飯。
李謙便即動身,前去找主辦方申請場外指導。
衝著李謙離開的背影,張嘉豪不停地凌空畫圈圈,嘴裡還不斷嘟囔著:「不同意、不同意、不同意……」
可惜,就像陳金說的那樣,人在國外,張家祖宗鞭長莫及,他的「祝願」統統失效。
在房裡歇息了半個小時。
一點半。
四人前往訓練場地。
走在路上,陳金與謝名揚聊著天:「謝名揚,以你的實力,需要我這個場外指導?」
「需要。」
謝名揚鄭重其事,「我打聽過了,下午這個對手,叫做Jose PERALES,跟我們年紀差不多,剛拿了秘魯16組的冠軍。」
「是個勁敵,不能掉以輕心。」
自從選拔賽兩次慘敗給陳金以後,謝名揚冷靜下來,痛定思痛,便在心裡告誡自己,絕不能輕視任何一個對手。
上午打完比賽,他並未急著離開賽場,而是與對手攀談。
打聽到了一些Jose PERALES的基本信息。
雖然秘魯的桌球事業,無法跟中國隊相提並論。
可畢竟對方是秘魯U16組的冠軍選手,實力不容小覷。
謹慎起見,謝名揚這才提出要求,讓陳金做他的場外指導,替他臨陣把關。
一來陳金的實力在他之上,二來早就見識過陳金對於局勢觀察入微的分析和拆解能力。
謝名揚相信陳金足以勝任,在賽場上助自己一臂之力。
「秘魯U16冠軍?」
陳金頷首,「難怪你會這麼重視了。」
「放心,有我給你把關,到時候你只管放開手腳打就行了。」
謝名揚那張冰冷的臉龐之上,終於露出了些許笑容:「謝了。」
看著陳金和謝名揚並肩而行的背影,張嘉豪走在後面,眼神滿是孤舟嫠婦般的哀怨。
有種牛頭人的既視感,心裡老大不是滋味。
來到訓練場地。
謝名揚和張嘉豪兩人對練了約莫半個小時。
兩點十分,工作人員通知參賽選手準備入場。
李謙陪著張嘉豪,去了一號桌。
而陳金和謝名揚則是前往隔壁的二號桌。
「我剛才偷摸看了眼你那對手的訓練,正反手還算均衡,但正手拉下旋的能力比反手要強。」
陳金道,「而且,我看他正手防球的握拍方式,拍頭習慣性上翹,跟小臂並非一條線……」
謝名揚一點就通:「說明他在正手防守的時候,手腕不太靈活,很難壓得住弧圈球。」
「不錯。」
陳金笑著點頭,「正手都這樣了,反手也差不了多少,所以你跟他打的時候,儘量把球拉轉一些,但要注意弧線,同時把落點打開。」
「明白。」
謝名揚眼中閃過一絲感激。
不得不說,自己找的這個場外指導,確實是找對了人。
比賽還沒開始,僅僅通過對手的賽前訓練,便已摸清楚了對手的打法弱點,並幫自己想好了戰術。
但同時。
謝名揚也清醒地意識到,作為對手,這樣的人尤其可怕。
毫無疑問的是。
自己以後的整個職業生涯,恐怕都將跟眼前這個可怕而又可敬的對手,爭鋒相對,糾纏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