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馬站常規挑戰賽,乃是洛杉磯奧運周期開啟的第一場國際賽事。
雖然賽事級別相對較低,獎金和積分都不算太高,但蚊子再小也是肉。
這樣的比賽,對於主力而言,猶如雞肋。
可對於排名處在中間位置的選手,卻是一個獲取積分的最佳機會。
因此,卻也吸引來了諸如弗朗西斯卡、達科約奇克這種絲毫不輸國乒主力的選手。
同時也是各國小將以賽代練的機會。
甚至,參賽選手,不少都是剛參加完巴黎奧運,便馬不停蹄,奔赴這個新的戰場。
譬如霓虹隊的松島輝空。
巴黎奧運會上,他便是霓虹隊的替補。
雖未登場,但未來可期。
與選拔賽不同。
利馬站的所有比賽,包括資格賽在內,全都採取淘汰制。
除了決賽以外,都是五局三勝。
參加資格賽的選手,共有二十一人。
分為八區,第一輪每區四人。
不少人因而輪空,直接晉級第二輪。
而陳金、張嘉豪和謝名揚,由於臨時報名,並無輪空資格。
謝名揚被分在4/8區,第一輪對手是秘魯本地選手,名字叫做Fabrizio RAMOS。
張嘉豪在2/8組,對手是白俄羅斯的Vadim YARASHENKA。
至於陳金,分在8/8組,第一輪的對手是名叫DANI Mudit的阿三哥。
資格賽最終晉級八人,進入明天開始的正賽。
比賽場地,共有兩張球檯。
陳金在一號桌,對戰阿三哥。
張嘉豪則在隔壁的二號桌,與陳金同時開賽。
作為男隊主管教練,李謙一人分身乏術,取捨之後,最終決定做張嘉豪的場外指導。
只剩陳金孤軍奮戰。
對此,陳金早已習慣,沒有半點怨言。
場邊熱身。
陳金打量了一下阿三哥:「真人跟照片差別有點大。」
但見眼前的阿三哥,留著鬍子,戴了眼鏡,整個人看起來有些成熟和滄桑。
此時,阿三哥的教練,正給阿三哥安排戰術。
嘰里呱啦,反正也聽不懂。
陳金空手做了幾個揮拍的動作,靜待登場。
第一次參加這種國際賽事,即便是陳金,也難免有些小緊張。
很快。
在裁判的示意下。
雙方入場。
「DANI Mudit,India。」
「陳金,China。」
兩人握手,自我介紹,相視友善一笑。
這兩天,陳金也曾上網,查過阿三哥的比賽資料,想要提前了解一下對方的打法風格。
可惜,找了半天,無功而返。
阿三哥的排名實在太低,兩百開外,根本引不起乒壇的關注。
然而。
放眼世界乒壇,又有幾個馬瀧、張霽科、許炘和樊鎮東?
更多的,便是像阿三哥這樣默默無聞卻又充滿熱愛的選手。
由於是跟阿三哥第一次交手,雖然只是資格賽,陳金卻也不敢絲毫大意。
「待會對練的時候,先看看阿三哥的動作框架。」
陳金心下思忖。
握手後。
雙方又相互看了眼彼此的球拍。
「右手橫板,雙面反膠……」
通過對手的球拍和膠皮,陳金心裡有了初步的判斷。
隨即。
拋硬幣猜先。
阿三哥拿到發球權。
接過裁判扔過來的桌球,陳金哈了口氣,這才與阿三哥正手對練起來。
資格賽,沒有球童。
因為只有一個球,打完後必須自己跑去撿球。
除非打爛,否則不能更換。
近台對攻幾個球,阿三哥撤步退台,沉腰拉球。
「嗯?」
看著對方的拉球動作,陳金心頭豁然亮堂,「阿三哥好像不會鞭打發力。」
鞭打發力,需要雙腿、腰腹和手臂的完美配合。
更重要的是,在擊球的瞬間,手指手腕,突然抓拍,將全身的力量擊中在擊球點,寸勁爆發。
就像甩鞭子一樣。
如此發力,才能將旋轉和力量發揮到極致。
可眼前這個阿三哥,正手拉球,幾乎都是依靠小臂發力。
手指手腕,幾乎都沒用上。
「拉球力量一般,落點控制也不穩定……」
陳金心中的緊張頓時少了大半。
當然。
對練拉球,只是基本功的體現,並不能完全代表比賽水平。
接連拉飛了四五個球,害得陳金幾次跑去撿球。
不知道的,還以為是阿三哥的戰術,故意在這消耗陳金的體力。
阿三哥也很識趣,回到近台,進攻變成防守。
陳金退台,沉腰頂胯,鞭打發力。
「啪!」
「啪!」
「啪!」
……
每個擊球,力透底板,都像是爆竹般,尤其震耳。
「好暴力的拉球。」
感受到球拍上傳來的強烈震手,阿三哥不禁倒吸涼氣。
在陳金的爆衝下,小小的桌球,猶如猛烈衝擊的大象般,狠狠撞擊著阿三哥的球拍。
防了三個回合,阿三哥再也壓不住。
球飛出界。
又是陳金撿球。
阿三哥皺著眉,推了推眼鏡,低頭看著球拍。
看他的樣子,似乎以為是自己的球拍出了什麼問題。
「這個中國年輕選手,看起來只有十五六歲,為什麼會有這麼大的力量?」
阿三哥暗自驚詫。
他哪知道,剛才的拉球,陳金甚至刻意收斂了力道,只用了平時六七成的發力。
倘若陳金髮全力,他恐怕連一個球也防不住。
與此同時。
觀眾席。
田中佑汰遠遠看見陳金的握拍方式,不由得愣了一下:「直板?」
「這都什麼年代了,居然還有人玩直板?」
當今乒壇,橫板早已成為全世界的主流。
什麼中直、日直,這種古早而又落後的打法,早就被掃進了歷史的垃圾桶里,只能供人憑弔緬懷。
縱然後來引入了橫打技術,卻也只是曇花一現。
在田中佑汰的眼裡,直板就是「打法落後」的代名詞。
「佑汰君,你別忘了,菲利克斯.勒布倫和邱黨也是直板。」
松島輝空沉聲道。
況且,菲利克斯更是在剛剛結束的巴黎奧運會上拿了單打銅牌,世界排名也在前十。
「那是歐洲的直板,又不是中國隊的直板。」
田中佑汰不以為意地笑道,「而且,世界排名前十,又有幾個直板?難道這還不能說明問題嗎?」
「這個中國隊的年輕人,既然能夠憑藉直板,拿下中國青少年選拔賽的冠軍,必有過人之處。」
松島輝空雙手抱胸,目光微沉,凝視賽場上的陳金。
但見陳金正手拉球的動作框架以及發力技巧,甩了阿三哥何止十萬八千里。
「佑汰君,咱們千萬別掉以輕心。」
松島輝空神情嚴肅。
「輝空君,通過這次巴黎奧運會,難道你還沒看出來嗎?」
田中佑汰嘴角挑起弧度,「世界第一倒在了三十二強,中國隊這隻兇猛的老虎,已經露出疲態。」
「只要我們奮起直追,猛烈衝擊,遲早都能殺死這頭老虎,成為乒壇新王。」
田中佑汰越說越激動,仿佛已經看到了美好的未來,「輝空君,歷史或許將在你我手中創造,難道你不覺得興奮嗎?」
「等我們能做到再說吧。」
松田輝空冷靜道。
「不。」
田中佑汰雄心壯志,眼中涌動著瘋狂之意,「霓虹隊的未來,將從我們打敗這個中國隊新人開始。」
周圍觀眾稀少,兩人肆無忌憚地用霓虹話交談著,以為沒人能聽得懂。
殊不知,在兩人的身後不遠,坐了個冷麵少年。
少年面無表情,冷冷盯視著兩人的背影。
漆黑的瞳孔深處,銳光閃跳,如含刀劍清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