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訓練館。
迎面的便是一堵長長的紅牆,牆上掛滿了照片。
容國團、邱鍾惠、莊則棟、鄧婭萍、劉國良、孔令暉、王力勤、馬林、王浩、張霽科、馬瀧、許炘、樊鎮東……
照片上的人,無一不是曾經閃耀世界乒壇的風雲人物。
是他們,一代傳承一代的國乒人,用自己的天賦、勤奮、汗水、拼搏,以及為國爭光的信念,甚至不惜以犧牲自己身體為代價,這才鑄造了國乒如今世界霸主的統治地位。
站在這面照片牆前,望著那一張張奪冠捧杯的定格畫面。
一股莫名的熱血,湧上心頭。
陳金只覺好像有什麼堵住了喉頭,眼中光芒閃爍。
「看著吧,遲早有一天,我張嘉豪的照片和名字,也要掛在這裡。」
張嘉豪同樣受到了不小的感染,熱淚盈眶。
便在此時。
一個帶著些許詫異的男子聲音,從不遠處傳來。
「吳教練,您老怎麼也來了?」
扭頭望去。
但見一位身材高挑的中年男子,西裝革履,腰板挺直,身後跟著兩男兩女,快步走來。
目睹其中一個少年,張嘉豪一挑眉,臉色微變。
「大力?」
吳教練驚喜道,「你不是隨隊去了奧運會嗎?這麼快就回來了?」
眼前這個瘦高男子,赫然便是「二王一馬」之一的王力勤。
如今,王力勤早已不在國家隊。
而是擔任起了魔都競技體育訓練管理中心的主任。
原本掛在榮譽牆上的照片,突然變成真人,出現在眼前,讓人有種玄妙的感覺。
「昨天剛跟大部隊一起回來。」
王力勤笑道。
「昨天剛回,今天就帶隊參加選拔賽?」
雖然吳教練與王力勤多年未見,可聊起天來,還是當年那種感覺。
隨和而又愜意。
「開完會,正好人在京城,所以就跟著過來看看。」
王力勤看了看陳金和張嘉豪,「這兩個應該就是吳老您新收的弟子吧?」
「陳金,張嘉豪。」
吳教練介紹道,「王主任是你們的前輩,以後要多跟王主任請教學習。」
「王主任。」
陳金和張嘉豪齊聲問好。
眾所周知,王力勤當年乃是「二王一馬」時代的主力。
與王浩、馬林二人,聯手鎮壓了世界乒壇兩個奧運周期。
只可惜。
二王一馬,相互克制,最終誰也沒能完成大滿貫的成就。
但,這並不影響「二王一馬」在球迷心目中的地位。
而王力勤那恐怖的正手,至今仍被不少球迷津津樂道。
「好好好。」
王力勤始終笑眯眯的。
「這兩個小伙子就是大力你的得意門生吧?」
吳教練目光一轉,落在了王力勤身後的兩個少年身上。
「我們隊高教練的弟子。」
王力勤笑道,「謝名揚,剛拿了全國青少年錦標賽的冠軍。」
國青錦標賽冠軍?
陳金看了眼那個叫做「謝名揚」的少年,登時恍然大悟。
原來,這少年就是在錦標賽上4:0雙殺張嘉豪的人!
難怪張嘉豪剛才見了他,表情是那麼的不自然。
敢情兩人是老相識了。
「不錯。」
吳教練笑呵呵地評價了一句。
這時候。
謝名揚突然開口道:「王主任,我認得他。」
說著,手指張嘉豪。
「他就是被我錦標賽上四比零雙殺的那個亞軍。」
被人當面點破。
張嘉豪頓時面紅耳赤,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現場氣氛,也變得有些尷尬了起來。
「咳咳。」
王力勤乾笑了兩聲,「吳老,待會兒人越來越多,我怕晚了就占不到練球的位子了。」
「對對對。」
吳教練點頭。
兩人一邊聊著天,一邊加快腳步,走向訓練場地。
走在路上。
目光兇狠地瞥了眼謝名揚,張嘉豪心中恨恨,低聲道:「金哥,這口惡氣我憋不住,必須得出。」
「去找他單挑,打爆他。」
「不行。」
「為什麼?」
「我打不過他。」
「那你說個錘子!技不如人,不服氣也只能憋著。」
「金哥,你我情同手足……不,是情同父子才對。」
張嘉豪咬牙切齒,「只要你能幫我打爆這小子,我認賊作父也在所不惜。」
「認賊作父?」
陳金瞪他一眼,「這就是你求人幫忙的態度?」
「公若不棄,某願拜為義父。」
張嘉豪抱了抱拳。
「滾,你個三家姓奴!」
說話間。
眾人走進訓練場地。
不愧是國乒訓練館,場地極為寬闊,比S省省隊大了三倍不止。
擊球聲噼里啪啦,響徹全場,就像過年放鞭炮似的,絡繹不絕,尤其震耳。
巴黎之旅剛剛結束,新一輪奧運周期已然開啟。
男乒這邊,龍隊、小胖、大頭等絕對主力,征戰歸來,需要修養一段時間,調整狀態。
而小將則努力訓練,積極參賽,搶班奪權。
因此,現場氛圍,極其火熱。
吳教練站在外圍,環顧一周,默然良久,眼眶中有些渾濁。
時隔多年,重新回到這個熟悉而又陌生的訓練館。
往昔的回憶如潮水般湧上來,洶湧泛濫,一發不可收拾。
深吸一口氣,吳教練拾掇好情緒,對陳金和張嘉豪道:「你們先去占個球桌,稍微練練,適應適應場地。」
「是。」
陳金和張嘉豪一轉眼,便瞅中了一張空閒的球桌。
兩人相互交換了個眼神,仿佛心有靈犀,不由得會心一笑。
「那張!」
兩人異口同聲。
但,手指的方向,卻迥然不同。
陳金:「……」
張嘉豪:「……」
喂喂,做了兩年半的隊友,還能不能有點默契了?
張嘉豪堅持己見:「我選的那張桌子燈亮一些。」
「呵呵。」
陳金冷笑兩聲。
當下,也不跟他過多爭辯。
只是淡淡地說了句:「Double Kill。」
「嗷嗚~」
張嘉豪立馬服軟,略微躬身,「一切都聽義父的安排。」
「乖。」
兩人背著包,朝著球桌走去。
另一邊。
王力勤也讓謝名揚等人找位子練練手。
而他自己,則繼續跟吳教練聊天敘舊。
「喂!」
陳金剛走攏球桌,正想放下背包,身後忽然傳來一個聲音。
扭頭看去。
但見謝名揚走上前來:「你就是那個玩直板的?」
「哈?」
陳金略微怔忡。
他和謝名揚今天是第一次見面。
在此之前,兩人從未見過,更沒有交過手。
這兩年半的時間,他都在刻苦訓練,沒有參加過任何比賽。
在圈子裡默默無聞。
甚至,遠不如張嘉豪有名。
可對方怎麼知道自己是直板?
聰慧如陳金,很快就想到了一種可能,瞥了眼旁邊的張嘉豪。
張嘉豪佯作收拾東西,嘴裡不停嘀咕著:「我的球拍呢?我的毛巾呢?我的藍瓶呢?」
你他娘的就是個現世寶!
在心裡狠狠吐槽了一句,陳金看著謝名揚,面帶微笑:「是。」
「很好。」
謝名揚卸下背包,「聽說你很厲害?打兩局?」
「算了吧。」
陳金婉言拒絕,「剛下飛機,狀態不好。」
「諸多藉口。」
謝名揚冷笑,「我看你就是不敢。」
不等陳金開口。
張嘉豪忍不住插嘴道:「急什麼,後面有的是機會。」
「看我義父……啊呸,看我金哥怎麼虐你。」
畢竟是年輕氣盛。
一時間,彼此火藥味十足。
「好。」
不屑地瞥視張嘉豪這個被自己雙殺的手下敗將,謝名揚一挑眉,「我等你。」
言訖。
一甩背包,傲然走開。
望著謝名揚那拽拽帶風的背影,張嘉豪眼中有火,往地上淬了口:「神氣個什麼勁兒,早晚打爆你!」
「什麼情況?」
陳金明知故問,「他怎麼好像認識我似的?」
「青錦賽上,我跟他提過你。」
「你怎麼提的?」
「我看不慣他拿了冠軍那不可一世的囂張樣兒,為了打擊一下他的氣焰,所以我跟他說,要不是我們金哥三陽開泰了,能輪到你拿冠軍?」
張嘉豪憤憤道,「估計這小子是天蠍座的,被他記恨上了。」
「你們之間的恩怨,能不能別搭上我?」
陳金不滿。
「誰叫你是我義父呢。」
張嘉豪嘿嘿一笑,滿臉奸詐,「子仇父報,天經地義。」
「剛才你就該應戰,殺殺那小子的氣焰。」
「以義父你的實力,就算是殘血,照樣打爆那小子。」
陳金取出球拍,揭開保護膜,哈了口氣,輕輕擦拭。
「我是擔心他剛下飛機,狀態不好,勝之不武。」
陳金淡淡道。
「義父,不愧是你!」
張嘉豪豎起大拇指,「我就喜歡你這種不要臉的自信。」
談笑間。
兩人各站一側,右直左橫,默契地對練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