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致遠從樓里出來,剛到小區門口,就看到陳虹手裡提著一袋水果,站在小區門口,向小區里張望。他抬起右手沖陳虹揮了揮,大聲叫道:「陳虹!陳虹!」
陳虹燦爛一笑,提著水果快步向方致遠走了過來。
陳虹將手裡的水果遞給方致遠:「給你買了點水果。」
方致遠接過水果責怪道:「跟我還客氣上了,帶什麼東西啊?」
陳虹輕笑道:「小區門口有水果攤,就順便就買了點。」
方致遠帶著陳虹往自己家走去,邊走邊介紹房子的情況:「我後海的房子裝修好了,去香江前本來就打算搬過去。你運氣不錯,要是晚一兩月,說不定這房子就租出去了。這個房子是老房子,是五十年代修的……」
方致遠帶著陳虹來到自己家,帶她看了看客廳,又帶她看了看臥室,給她講用水用電的注意事項,以及周圍鄰居是什麼人,是哪個車間的。
介紹完基本情況,方致遠問道:「你覺得怎麼樣?」
陳虹重重點了點頭:「比我現在住的房子好多了。」
方致遠滿意地道:「既然這樣,那你以後就在這裡住。」
陳虹感激地道:「謝謝方製片,真的太謝謝了。」
方致遠拿起手機道:「我叫兩個人,我們去幫你搬行李。」
半個小時後,管滸和劉思揚過來了。
管滸穿著白襯衫黑褲子,腰間掛著一個碩大的BB機,最離譜的是腰間BB機上掛著一條明晃晃的鐵鏈子,就好像在對所有人說,看到了嗎,我有BB機哦。
這個時代的小年輕很多都是這個打扮,把BB機掛在皮帶上,既方便攜帶,又能夠裝逼,好讓別人知道自己是有BB機的人。
在街頭巷尾,經常能看到這樣的情形,一個年輕人一手按著傳呼機,一手拿著小賣部的公用電話,大聲吼道:「喂,誰CALL我「或者「請呼9527,到三里屯喝啤酒」,這是屬於這個時代的時髦風景。
這種潮流一直延續2000年左右,手機大規模普及才逐漸消失。
方致遠忍俊不禁地道:「你乾脆整個金鍊子得了!」
管滸嘿嘿笑了笑:「金鍊子太招搖!還是低調點好!」
方致遠被逗笑了:「你這還不招搖啊!都快把『老子有BB機』這句話刻在臉上了。說真的,你應該買個大哥大。你是導演,需要跟很多人溝通聯繫,有個大哥大可以隨時聯繫,比BB機方便多了!」
管滸腦袋搖的跟撥浪鼓似的:「大哥大太貴了!一部要兩萬多,還要交4000多的開戶費,最離譜的是接電話都要收錢!你不是說嘛了,一個月話費要一千多!貴得離譜!用不起!真的用不起!」
方致遠無語地道:「你都是知名導演了,這點小錢還摳摳搜搜的。」
插科打諢一番後,方致遠將陳虹的遭遇說了出來。
管滸聞言大怒:「這也太他媽欺負人了吧!趁人家不在時候把人家的房子占了,還把人家的東西扔了!簡直不能忍啊!我們找幾個兄弟把那兩個王八蛋打一頓!」
劉思揚附和道:「對啊,找幾個兄弟打他們一頓!」
方致遠搖頭搖:「打一頓簡單,可打了之後,陳虹在單位怎麼處?」
劉思揚說不出話來,方致遠說的那樣,把那兩個人打一頓容易,可打完之後陳虹在劇院還怎麼待?她在劇院本來就受排擠,要是真的把人打了,只怕處處受排擠。
管滸反駁道:「把陳虹調到我們廠不就得了。」
方致遠搖了搖頭:「你以為想調就能調,編制哪兒來啊。」
管滸說不出話來,調動單位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很多男女結婚之後,想調到一起工作,都要費好大一番力氣,北影廠根本不缺演員,陳虹想調過來,簡直是難上加難。
方致遠他們到廠里找了一輛麵包車,來到了青年劇院。
方致遠他們沒有急著搬行李,而是敲開了陳虹原來房間的門。
方致遠他們本來是只是想嚇唬嚇唬蔡姓女演員兩口子,免得他們繼續欺負陳虹。沒想到蔡姓女演員老公口氣挺硬,不但不道歉,嘴裡還罵罵咧咧。管滸火氣上來了,直接扇了他一巴掌。那兩口子頓時就老實了,乖乖向陳虹道了歉。
眾人將陳虹的行李搬上麵包車,飛馳電掣般開到了北影小區。
將陳虹的行李搬進屋裡後,方致遠讓陳虹自己收拾房間,他準備提著行李準備去四合院了。陳虹她想看看方致遠住在什麼地方,想看看他買的房子到底什麼樣,就跟著他來到了後海。
走進四合院大門,管滸和陳虹他們都有一種穿越時光的感覺。
迎面而來的影壁,上面精美的雕刻展示著傳統的工藝之美;繞過影壁,寬敞的庭院展現在眼前,青磚鋪地,古樸而典雅,庭院的房屋錯落有致……
這個院子跟他們平常看到的大雜院相比,簡直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簡直就是電影、電視劇中官員或者富豪住的院子。
管滸忍不住道:「這麼大的院子要放解放那會兒,你就是資本家啊!」
方致遠哈哈大笑道:「誰說的?剛解放的時候,很多作家都買了房。趙樹理花了1萬多買了一個很大的四合院,後來見文聯機關用房緊張,就把大院給公家用,自己換了個小院。要是放在剛解放的時候,我也是人民藝術家。」
管滸呸呸兩聲道:「你還人民藝術家呢?你就是混進革命隊伍的壞分子,革命群眾遲早會把你清理出革命隊伍的!說真的,這麼大的院子你住得過來嘛?」
方致遠解釋道:「我買這個房子住是次要的,主要是用來辦公,我們籌備《目中無人》的時候,沒有辦公場所,只能把大家叫到家裡開會。我那房子很小,把主創叫到一起顯得特別擁擠,而且查資料、看電影都不方便。」
方致遠掃了掃眼前的院子,滿意地道:「有這個院子就不同了,這個院子有會議室,可以開會討論,有圖書室,可以查閱資料,有鐳射放映廳,可以看電影……」
管滸叫了起來:「我草!連鐳射廳都有,這簡直是娛樂城啊!」
鐳射就是LD,是在VCD出現之前的一種光碟。
這種光碟比普通光碟要大,跟黑膠唱片差不多。跟VCD一樣,通過播放器播放,清晰度高於VCD,但鐳射光碟價格比較貴,一張要幾百塊,甚至上千。
普通家庭很少有買鐳射設備的,做錄像生意的鐳射倒是不少。
在90年代,鐳射廳生意出奇的好,幾乎每播放一部港台鐳射片,都會人滿為患,全國各地的鐳射廳遍地開花。鐳射廳用的是投影設備,畫面比較大,而且是沙發軟座,有環繞音響,環境比電影院都好,對電影行業造成極大的衝擊。
方致遠淡淡一笑:「我們是搞電影的,需要不斷學習國外先進經驗,需要不斷閱片,用電視看畫面太小,很多東西看不清楚,用鐳射看效果好多了!行了,我們還是先收拾房間,等收拾好了,帶你們好好參觀參觀。」
進入三進院落,方致遠打開正房的房門,提著行李走了進去。
房間非常寬敞,床和桌子都有,而且是新的,但衛生狀況不是很好,地上有裝修過後留下的垃圾,桌子上也有淺淺一層灰。方致遠拿了一塊布,簡單擦了一下床,打開自己的行李,將床單取出來,準備鋪床。
陳虹從方致遠手裡搶走了床單,表示讓她來鋪。
方致遠對鋪床確實不在行,就把這個神聖而艱巨的任務交給了陳虹。
陳虹動作很麻利,把鋪好床後,又提了一桶水,在房間裡做大掃除。她的清潔工作做得特別仔細,擦窗、掃地、擦拭桌子、清理廢物垃圾,連一點點衛生死角都不敢放過。
管滸看到陳虹忙前忙後的收拾房間,簡直像女主人似的,艷羨不已。他捅了捅方致遠的胳膊,低聲問道:「致遠哥,你跟陳虹什麼好上的?」
方致遠瞪了他一眼:「瞎說什麼呢?我跟她就是普通朋友!」
管滸撇了撇嘴:「你覺得我會相信嗎?」
方致遠無語地道:「你小子簡直是豬腦子啊,要是我跟真跟她好了,我幹嘛讓她住北影小區啊,我直接讓她跟我一起住四合院不好嗎?」
管滸嘿嘿笑道:「你肯定不能讓她住四合院啊,畢竟還有個於飛鴻,要是陳虹住四合院,到時候非打起來不可,現在這樣,一個住北影廠,一個四合院,安排妥妥噹噹的!很多香江老闆不就是這麼操作的嘛!致遠哥,高,實在是高!」
方致遠痛心疾首地道:「管滸,你在香江學壞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