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江流兒此話一出,不僅崔敦禮面色勃然大變,文武百官亦有部分人心頭一緊有白髮蒼蒼老文臣,滿腔憤慨,出班怒斥。
但斥的並非江流兒,而是崔敦禮。
老臣道:「陛下,崔安上(字)身為二房崔氏之首,怎不知家中大小事?他正妻、他次子、他小妾等諸賊所行惡事,他又怎會不知?」
「他定然知曉,卻幫他們欺下瞞上,助紂為虐,乃朝中惡賊矣!老夫欲與此療割袍斷義!更要勸誡崔侍郎儘早認罪,莫執迷不悟,也莫辱了博陵崔氏多年的清白名聲!」
老臣也姓崔,為正房崔氏,同為博陵崔家。
崔敦禮面白如雪,唇瓣發乾,他張了張嘴。
欲說甚麼,卻死活說不出來。
又有文臣站出,喝道:「崔安上,枉我曾與你把酒共歡,還以為你是甚子高雅墨客之士,如今一瞧,卻是我拙了眼!」
又有人道:「何須小天師祭出法寶?依老夫看,崔侍郎罪證已顯,讓其告老還鄉,是重拿輕放,不妥,不妥。今日陛下陰間親審,需抓典範,重拿重罰,以做效尤。"
「崔敦禮!爾在猶豫甚麼?莫非還想掙扎麼?」
崔敦禮戰戰兢兢,朝中每位文武的一句話,都能令他心涼半截,自知命不久矣。
那江流兒甚至還未取出所謂法寶,就已將眾文武嚇成這般模樣。
崔敦禮慘笑。
他想學江流兒將太陽底下的髒事抖擻出來,卻發現還不如一個小娃有勇氣。
今日是栽了。
被落井下石。
眾叛親離了。
「臣—.」
崔敦禮驚懼交加:「罪臣,有大罪!小天師無需取出法寶,罪臣-——-願全盤托出,將罪狀盡數告知陛下,願聽從朝廷發落。」
江流兒則躍躍欲試道:「要不還是取出來吧?」
「何須小天使勞費法力?」部分文武眾臣連連相勸。
江流兒又道:「若不取出,怎知他罪孽有多深重?萬一崔大人試著避重就輕該如何是好?」
文武眾臣忙道:「崔賊定不敢如此!」
江流兒問:「當真?」
「真!」眾臣篤定道,心裡則暗呼今日碰到個「小閻王」了,他們是真怕江流兒取出法寶。
江流兒嘆息:「唉,既然如此,那也便罷了,還想著讓諸位大人見一見法寶的神異哩,這法寶可是難得一見的佛門至寶。」
眾臣諾諾不敢言。
此刻,他們怕江流兒,遠勝於怕大唐陛下。
群臣中,房玄齡偷偷捅了捅殷開山,含笑悄道:「開山,你這外孫準是故意的,他在借法寶之名,替陛下震鑷世家勛貴。而且瞧這模樣,陛下肯定沒有授意他這般做,倒是個機靈的小娃兒,會時刻替陛下著想。」
殷開山苦笑,誰知自家外孫的膽子這麼大。
誰又知朝中諸多文武真被他給唬住了。
李世民確實沒有授意江流兒這麼做,他以為江流兒真要取出法寶,與滿朝文武鬥一斗。不料,江流兒手段分寸與人情世故都能拿捏到位,知曉事鬧太大,會引起朝廷大動盪。
李世民心喜,果然是我李二郎的好御弟啊!
明明年齡與朕那些孩兒們相差不大,
卻比他們要優秀得多了!
隨後,崔敦禮頭不敢抬,一直保持以頭搶地姿勢,將大惡之事、小惡之事,
一併道出。
眾文武對其口誅筆伐,尤其是剛才勸誡江流兒不要取出法寶的那群人,怒斥聲是最大。
紛紛與崔敦禮劃清界限。
李世民也聽得怒:「崔敦禮!朕如此重用你,封你為兵部侍郎,你就是此般回報朕的?朕欲斬此療,諸位愛卿,可有人上表勸誡?
文武百官竟無一人上表。
「來人!拉去問斬!」話音一落,李世民反應過來,好御弟只帶文武眾臣下陰間,卻沒帶千牛衛。一時間,竟尋不到人手拉人問斬。
不料。
竟有兩個體態彪悍的赤面鬼走入,先恭恭敬敬向唐皇行了一禮,再拖著崔敦禮走出去。
但聽門外拔刀聲一響。
一顆帶血的斗大人頭,順著門滾入衙堂內。
赫然是崔敦禮的人頭!
兩個赤面鬼又拎著崔敦禮的魂魄走了進來,當著文武百官的面,將脖筋挑出,以繩纏住,再行禮問:「陛下,是否將他吊在負心林?」
被兩個赤面鬼尊稱陛下,讓李世民有種別樣感受。
原來朕這大唐皇帝在陰間也那麼有面子。
他頓感神清氣爽,喝道:「吊!還有這些崔家之魂,將他們拖下去,一併吊!教他們受盡折磨,以償還生前造下的罪孽!」
「喏!」
一個個赤面鬼魚貫而入,將一個個魂魄拖走,文武百官看得心中發戚。那崔氏眾鬼魂的哭喊,更是聽得他們背脊發涼。
他們這才驚覺,如此輕易間,一個兵部侍郎就這樣死了,且死後還要受盡折磨,連帶許多親眷,也未能逃一死,一家幾乎團圓了。
而今日這一切始作俑者···
竟是抱著狐狸的少年郎!
這少年郎三言兩語間,讓一個兵部侍郎甘願受死,讓一個二房崔家名存實亡。
何等駭人?
此番審問結束,江流兒並沒有讓文武百官在陰間久留。以他們肉體凡胎體質,能待這般久已瀕臨極限,再待下去,怕會突生變故。
重回大明宮,李世民滿面紅光。他也未忘了承諾,立即擬旨,命人為泗女修建廟宇。
又在朝堂大肆讚譽江流兒,直言:「朕有此御弟,何愁貞觀不入太平盛世?"
又艷羨殷開山有個好外孫,更直言不諱道:「殷愛卿家有此麒麟子,教朕眼熱得緊呀!」
殷開山連忙作揖行禮,苦笑道:「許是虎父無犬子,這娃兒父親乃狀元郎,
狀元郎之子,稍微優秀些,應當是合情合理。」
李世民大笑:「你這老臣,還跟朕謙虛上了,以為朕聽不出你言中喜悅嗎?」
文武眾臣跟著呵呵直笑。
真笑的占大多數,畢竟大唐正值貞觀之治,天下英雄皆入李二鳳魔下,許多文人武人,是真有一腔報國為君的大抱負。
假笑者是少數,他們笑得志志,笑得不安,笑得臉皮抽搐,多是世家豪族。
眼睜睜見崔敦禮陰間被斬,頗是兔死狐懼。
「朕這好御弟,為朕揪出朝中奸倭,有大功。」
李世民問:「賞官不妥,前些時日賞過一次。不如——"—-賞萬金,賞宅邸,賞婢女如何?」
江流兒眼前一亮。
還是兄長夠義氣!
眾文武沒意見,即便是那魏徵,如今看江流兒的眼神,也是帶著濃濃的欣賞。若非雙方年齡差距太大,魏徵都想結交此般友人了。
不久,朝會散去,群臣山呼萬歲相繼離去。
江流兒欲與外祖殷開山一同回去。
不料被人攔下來。
「哈哈哈!好個小娃娃,老程許久沒見你這般妙人了。折煞了五姓七望的威風,還搗毀了二房崔氏,扳倒一個兵部侍郎。甚至讓那幫鼻子長眼上的傢伙,個個都不敢去彈劾你。」
來者是盧國公程咬金,人高馬大,體壯腰圓,皮膚粗糙,一身煞氣,好一員彪悍大將。
程咬金悄悄一問:「小娃娃,你那甚麼甚麼法寶,真的可以分辨孽業是非?」
江流兒頜首。
程咬金好奇:「若先前那些人不阻你,你會將那法寶拿出來嗎?』
江流兒搖頭。
「我不傻,大唐入貞觀之治不久,若用降魔揭露太多的齦孽業,只會讓大唐亂起來。因為當時兄長被架住,若兄長不處置他們,日後再也處置不了了,
兄長定會大開殺戒。」
「死一兩個大臣,還很快補得上。若死十幾個,乃至二三十個,哪兒補得了?大唐根基尚且不穩,還需利用他們穩固江山。待培養出替代者,再揭其孽業,將他們殺死也不遲。」
此番言語,令程咬金大為驚。
他看向殷開山:「殷老哥,這是你教他的吧?」
殷開山搖頭,自己與這外孫,才相認多久?
程咬金震驚:「那這小娃聰明得不像個人哩!「
他左顧右盼,又悄悄道:「小娃,你將法寶拿出來,讓我好好瞧瞧它會不會因我亮起來。」
江流兒善意道:「盧國公,若降魔忽然亮了,我可能會收不住手中劍的。
程咬金心頭一凜。
他打個哈哈尬笑:「無事發生!當我沒說!』
回到殷府,殷開山終於不住了。在朝堂上時,需保持沉穩,泰山崩塌於前面不改色。回殷府後,便沒那麼多規矩了。
「哈哈哈!好外孫!好外孫!」殷開山朗聲大笑,仿若又年輕了十幾歲。
「老夫早見崔家不爽了!好外孫,你是不知。那崔敦禮曾彈劾過老夫。今日他如此下場,也是天道好輪迴,蒼天饒過誰。」
「老夫那狀元女婿,老夫那乖女兒,可是生個了不得的麒麟兒,我陳郡殷家祖墳冒火嘍!」
江流兒更關心賞賜,嘟囊道:「兄長說過要給賞賜的,但萬金、宅邸、婢女通通未曾見。兄長該不會是隨口一說,用來唬小孩的吧?」
殷開山笑道:「陛下賞賜大多是需準備幾日,過那麼兩三日,你的賞賜估計便來了。」
江流兒頓時由愁轉喜。
外祖母見殷開山笑得跟失心瘋似的,不禁疑惑遲疑:「發生甚麼了??好外孫,你不是去崔府救人了麼?是人已救活啦?」
江流兒道:「沒有,我是將他給救死哩。」
外祖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