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文博圈來了個年輕人
走廊上，何濤正打算離開，身後曹海雲突然追了出來：
「師傅，先別急著走，橋豆麻袋！」
「嗯？你說什麼鳥語？」何濤轉過身、皺著眉頭看向小曹同學。
後者站在他面前深吸了一口氣，鄭重其事的說：「師傅，我，有一個問題想要請教你。」
「嚇我一跳，我還以為你身上有什麼髒東西呢？」
「說吧，咋了？」
「我想問你，你也就比我大個五六歲，為什麼你能認識那麼多古董呢？而且還能分辨真假。」
「怎麼練出來的啊？是不是有什麼別人不知道的秘訣？』
「嗨，我還以為什麼事呢。」何濤謙虛的搖了搖頭，告訴小曹同學：
「哪有什麼秘訣，唯手熟爾。」
「那怎麼做到手熟呢？」
「摸古董摸出來的。」
「我剛入行的時候也是啥都不懂，像個二傻子似的，跟在人家屁股後面打轉「後來我被一個老東西，忽悠去古玩市場，幫人整理了三天三夜的倉庫，過手了幾千件各種各樣的古董，我才開始有了一點自己感悟———"
何濤把小曹當自己人，毫無保留的傳授著一些沒什麼卵用的經驗：
「像瓷器、青銅器這些東西，你只有親自上手，一遍一遍的把玩，才能明白真品和品的區別，光看是看不出來的。"
「其他類型的也一樣。」
「等時間久了，你才能做到不用上手，光靠眼緣就能剔除掉九成九的假貨。」
「你要是想學的話，我可以介紹你去古玩城當學徒，一天經手上百件假貨，
千個幾年，你也能當鑒寶主播。」
「哦哦，謝謝師傅，我明白了。」曹海雲滿臉感激的點了點頭。
「當學徒就不用了，何老師你今天說的話，已經夠我消化好一陣子了。」
「那行，你先消化消化，有遇到什麼不懂的問題，及時和我溝通。」
「嗯嗯，好的。」小曹開心的應了下來。
他剛轉身往回走了兩步，突然又折了回來，補充了一個問題：
「師傅，那如果實踐的過程中，有法律風險的話，還要繼續嗎？」
「你是說有墓里出來的東西？」
「差不多是這個意思。」
「那就要看你自己的意願強不強烈了，反正我當初是冒著極大的風險去學習、去進步的。」
何濤給了一個眼神讓小曹自己體會。
第二天上午，何濤被老唐的電話吵醒了。
剛一接通就聽到老唐劈頭蓋臉的大喊大叫：
「何濤你看看你教的好徒弟，丟人丟到姥姥家了！你說，昨天你到底跟小曹說什麼了？」
「什麼跟什麼啊，前言不搭後語的，你能不能把你腦子裡的水倒出來再跟我說話？」何濤有點起床氣，直接了回去。
老唐被噎了一下，弱弱的回答說：
「行，你稍等一下。」
好像真的去倒水了似的，過了兩秒才組織好語言：
「我剛才沒講清楚，現在的情況是這樣的，小曹因為PC被抓了，我現在正在派出所，準備領他回來。」
「剛才見面的時候，他跟我說，他不是PC，而是在消化你傳授給他的知識。」
「你小子，有私貨竟然告訴他、都不告訴我？」
「我有啥私貨啊，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何濤感覺老唐不太正常，不想理他：「你還是先和小曹聊清楚了，再來找我的問題吧，我好睏，先繼續睡覺去了。"
「裝，你給我繼續裝。」老唐在電話那頭奸笑了一聲：「小曹你過來，我正跟你師傅打電話呢，他說他根本就沒教過你。」
「你來跟他對峙一下。」
電話那頭很快傳來曹海雲有點沙啞的聲音：
「何老師？」
「沒錯，是我。」
「小曹，你出去花花，幹嘛要借我的名義啊？」何濤不解的問道：「你的底線呢？道德呢？地址和聯繫方式呢？」
「可是我真的是在實踐師傅你昨天教我的理論啊。」小曹同學辯解道：「不是你說的，想要成長，就必須要上手嗎？」
「我剛上手了三個，警察就衝進來了。」
「你說的上手，不會是伸手去摸吧？」何濤好像明白曹海雲的思路了。
上手、把玩，意思可以有很多，他明顯理解歪了。
中文的博大精深在這一刻具象化了。
小曹同學倒也沒隱瞞，理直氣壯的回答說：
「對啊，那不然呢？師傅你是鑒寶主播，我是鑒人主播。」
「你把玩古董，我把玩———」
「好的，我懂了。」何濤笑著搖了搖頭，他還真沒考慮到這一茬。
小曹不是學鑒寶，他是想學鑑定女主播，
真羨慕年輕人的幹勁兒。
「那你沒跟警察說嗎？你說你是來搞學術研究的，心裡沒有那些世俗的想法。」
「說了啊。」
「然後呢？他們不給你解釋的機會嗎？」
「他們說，第一次聽見這麼清新脫俗的理由，讓我繼續編。」
「那你為什麼不給我打電話，讓我給你作證呢？」
何濤覺得小曹可能是被當業績了。
這種情況不至於被帶回局子吧？花兩百塊錢，幫他掛個腦科的專家號算了。
「我不敢打你的電話啊，因為他們說，就算真有師傅，能傳授給我這樣的經驗，肯定也不乾淨，查一下你的微信轉帳，就全露餡了。」
「我怕坑了你。」
「可以，還算你有點良心。」
何濤點點頭，他自己當然問心無愧，但小曹能有這份心思，就還算是個人。
這小子敢想敢幹，是個歪才。
「那你好好跟唐總解釋一下吧，讓他不要再侵犯我的名譽權了。」
「另外，千萬不要回答他任何有關你被捕地點的問題！」
掛斷電話後，何濤已經聊精神了，睡不著，乾脆起床繼續昨天沒忙完的事。
先私聊一下泉總，問下大主播：
「考慮好了沒？要不要和我合作？」
然後又在鑒寶主播的大群里，艾特一下海東老師和岳法師，問他們：
「要不要參加自己和泉總組織的公益鑒寶活動？」
結果三個人的答案，跟一個模子刻出來似的：
謝謝何老師，不過我就是個小主播，只會鑒寶，別的事情不太擅長-——"？
三位最具代表性的鑒寶主播，不出何濤的意料，全都不願意這趟渾水。
何濤想了想，這樣也好，以後，可以讓許夢菲在剪輯視頻的時候，加一個【全網唯一】的前綴了。
【全網唯一敢正面硬剛故宮的鑒寶主播】
光看名字就要燃起來了。
不過這麼厲害的主播，暫時還不能直播。
因為下午一點鐘還有拍攝任務。
據老唐自己說，這是他在區文物部門的會議室里，聽了五個小時講座，換來的機會。
公司以及何濤本人，如果想進步的話，就必須抓住這種機會。
爭取拍攝的時候，在到場的文博圈子裡的人的眼裡，留下一個好印象。
有了好印象，以後各種鑒寶有關的節目，相關的領導、專家，才會想到邀請他。
不過何濤對老唐的說法，有些不以為意。
傳統媒體逐漸式微，現在有電視節日請他上，他都不一定願意去。
來配合拍攝宣傳，更多的是表現自己的誠意：
我是好人，我不接受抗推。
以後你們要殺雞猴的時候，先考慮那些沒合作過的主播，像我這麼配合的，就算有點「醜聞」，也應該給個機會吧。
何濤的想法本身沒錯，不過他低估了黃院長這件事，在燕京文博圈子裡的影響力。
他到現場的時候，除開單純來上班的攝像團隊，剩下那些考古隊和文物部門的負責人，看他的眼神都很褻瀆。
好在沒有人當面議論他，所以沒有出現什麼尷尬的場景。
但拍攝完成以後，該來的還是來了。
現場考古隊的負責人，肖教授，找上了他。
肖教授是華夏社會科學院考古研究所，夏商周考古研究室的二把手。
何濤剛聽到他頭銜和履歷的時候都嚇了一跳，這位有些富態、面帶紅光的老頭，竟然正負責著二里頭遺址的發掘工作。
他曾經表示，要把整個夏朝「挖」出來。
這一點，和曾經的老把頭不謀而合，以前老把頭的終極目標，就是把整個清朝（的陪葬品）挖出來。
不過很可惜，老把頭已經失敗了，而肖教授還在路上。
據說，這次，如果不是有新的西周墓葬問世，並且涉及到古燕國都城的遺址，老教授都不會過來。
但就是這樣的人物，和何濤說的第一句帶目的的話，竟然是：
「我和黃院長是同學。"
何濤沒想到對方這麼耿直，他也就學人家，重新定義了一下自己：
「我是黃院長的仇人。」
「額—···—·
肖教授一時語塞，縱然他一把年紀了，也沒怎麼和人這麼對話過。
最後有點像打圓場似的，對何濤說：
「其實你們的事，還談不上仇不仇的，我相信黃亞明他也不會恨你。"
何濤搖搖頭：
「我不信。」
「要是誰舉報我，害的我坐牢，我指定天天在心裡咒他。」
「額——·
肖教授第二次語塞，這次恢復語言功能的速度，比之前快了一點。
他繼續寬慰何濤：
「黃院長他是咎由自取，相信經過教育以後，會認識到自己的錯誤，同時也明白你不是在害他，是在幫他。」
「這話沒問題。」何濤終於點了點頭：「他確實欠教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