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都來了,要不現在上去看看?」
「我的祖墳應該就在上面。」陳總指了指山坡上的位置,對何濤發出了非常有誘惑力的邀請。
何濤起身就要繼續往上走。
但是女秘書卻突然叫住了兩人:
「何老師、陳總,咱們今天沒帶攝像機啊,要不明天再來?」
「誒?還要錄像嗎?」何濤面露疑惑。
「要的,錄像還是得錄。」陳總後知後覺的點頭說道:「多虧你提醒,我差點忘了這一茬了。」
「不好意思啊,何老師,咱們今天就先不上山了。」
「錄像很重要,我們家親戚遍布五湖四海,有的人很多年沒回來過了,他們都想看看,家裡的祖墳到底是什麼情況。」
何濤點點:「明白,陳總你安排就行。」
客隨主便,老闆既然想錄像,那就明天再來。
多一天就多一天的工資,何濤樂得清閒。
而且這個古墓可能沒被盜過,目前看起來,工作量應該不大,探索起來也不麻煩。
三人原路返回,剛走上村裡的主路沒多遠,就遇上了過來接人的陳家二伯。
對方是個國字臉的小老頭,矮矮瘦瘦的,看起來很乾。
一聽陳總介紹說,何濤是考古隊的專家,陳二伯立刻就激動起來了。
「何老師,終於等到你了。」
他拉著何濤的手,一個勁兒的說著什麼「歡迎」「感謝」「你終於來了」之類的話。
這麼多年了,還是第一次有人對何濤說這種話。
之前聽過最多的其實是……狗日的盜墓賊。
「二伯你就放心吧,何老師來了,咱們家的祖墳到底是怎麼回事也就清楚了。」
陳總在旁邊興奮描述起他的計劃:
「我已經想好了,等何老師鑑定完,咱們直接把鑑定結果給到縣文物局,讓他們幫忙給祖墳申請一個文物保護單位的名頭。」
「到時候二伯你來當這個保護單位的管理員,每個月還有幾百塊工資呢。」
「真的?」
「這還有假啊?」
「那我不是混上鐵飯碗了?」
二伯聽完這話更激動了,接下來,他看何濤的眼神,比太監娶媳婦兒還熱切。
好在他家離得不遠,不然何濤真有點遭不住。
……
陳家之前的成員,大部分都已經搬離了梧桐村,留下的空房子有七八間。
陳二伯選了裡面最大的一間住在裡面。
進門前,何濤心裡還在奇怪,二伯一個老光棍,一個人住這麼大的房子,打理起來不會很累嗎?
但是進院子以後,何濤發現自己錯了。
這個從外面看有兩三百平的農家小院,院子裡堆得滿滿當當的,中間只留出來一條兩人寬的路供人通行,房子不僅不大,甚至還小了。
院子裡除了活物什麼都有,身處其中,何濤還以為自己在到了舊貨市場。
「二伯,你啥時候改行收破爛了?」
陳總問出了何濤心中的疑惑。
「什麼破爛,這些都是我從咱們幾家的空房子裡找出來的寶貝。」
二伯解釋說,他一個人守著七八間空房子,實在太累了。
一天打掃一個,都能做到一周七天連軸轉,全年無休。
比他在工地上幹活兒還累。
如果在老家守著還要天天這麼忙,那這老家不是白回了嗎?還不如在外邊找個小區當保安呢。
所以二伯想了個好主意。
那就是把各家各戶值錢的東西都搬到這裡來,剩下的真破爛就不要了。
解釋完以後,二伯想要引著大家進屋喝茶,扭頭看見何濤,他突然兩眼放光。
「何老師!」
「嗯,怎麼了?」
何濤習慣對方這麼熱情了,還沒搞明白啥情況,二伯已經走了上來,激動的問道:
「你是考古隊的專家,那你一定能鑒寶吧?」
「我這院子裡全是寶啊,能不能幫忙看看有沒有值錢的?」
「啊這……得加錢吧?」何濤看了陳總一眼。
後者拍拍胸脯表示:「沒問題,加,何老師你儘管鑑定。」
「二伯,你還真是找對人了,何老師確實能鑑定。不過你這茶都沒端上來,就讓人幹活兒,不太好吧?」
「對對對,喝茶,我忘了,我現在就去泡茶。」
「何老師你們隨便坐啊,我馬上就回來。」
等陳二伯走後,陳總偷感很重的走過來,小聲的對何濤說:
「你要是看到什麼值錢的,先告訴我。」
「為啥?」何濤反問道。
身家千萬的大老闆,不會要和老家的窮親戚爭這些破爛吧?
那何濤可要對陳總改觀了。
「我不是要截胡。」陳總似乎猜到了何濤在想什麼,解釋道:「我得先確定,東西是不是我二伯的。」
「萬一是我其他叔伯的,他給賣了,到時候又是一場家庭倫理大戲,我想想就頭疼。」
「OK,我懂了。」
其實,何濤進院子以後,就一直在觀察這些破爛,雖然比不上他見過的那些陪葬品,但比一般的古玩市場帶勁多了。
現在可以名正言順的上手摸一摸,感受一下材質和包漿,鑑定起來也不算太難。
「陳總,目前看下來,那個雕花的床,應該就是院子裡最貴的。」何濤指著屋檐下靠牆的一張架子床說道。
「那張床?那是我奶奶以前陪嫁的。」
「哦,那你奶奶以前家裡應該挺富裕的,這是一張清中期的,紅木的雕花架子床。」
「傳統工藝,純手工打造。」
「再加上這麼粗的紅木,現在新做一張,估計要小二十萬。」
「這件雖然現在有點磨損了,但是賣個十來萬,應該沒什麼問題。」
「啊?能這麼貴?」
陳總走上前,查看了下架子床,一邊看一邊搖頭:
「我小時候皮,在上面瞎蹦,差點把床給跳塌了,因為這件事還挨了頓打。」
「現在看來挨打挨的不冤。」
「這個可不能讓我二伯給賣了,何老師你等會兒千萬別告訴他價格啊。」
「等會兒,我想想……」
「這樣吧,你給他鑑定這些東西就行,這些賣了不心疼。」
何濤順著陳總手指的方向看去,都是些石雕、柱子啥的,看起來灰撲撲、髒兮兮的。
陳總覺得這些東西不值錢。
「你確定嗎?」何濤笑著問道:「那對石獅子可是明代的,你要賣的話,我馬上就能幫你找到買家。」
「臥槽?明代的?」
「我家就缺明代的石獅子看門呀。」
陳總揉了揉眼睛,和何濤確定了一下說的是什麼後,趕緊走上去給那對石獅子拍了張照。
說是要發給這對獅子的主人確認一下。
發完消息後,陳總一臉期待的看著何濤:
「還有沒有清代往前的東西?」
「多的是,這對鼓抱石,應該是清中期的;這個石鼓,清晚期的;這個花盆,上周的……」
「等等,何老師,你說的是哪個?清中期的是哪個?」
「就這對豎起來,像鼓一樣的石頭,以前放在木門兩邊,比門檻靠外一點的位置。」
「鼓抱石反映主人的社會地位,以前說門當戶對,說的就是這玩意兒。」
「哦,我知道了。」陳總理解能力還算是人類,成功找到了何濤說的東西。
他有些感慨的坐下來拍了拍鼓抱石,心裡已經在琢磨接下來怎麼處理了。
「那這個門檻呢?是和這個鼓抱石一起的嗎?」
「門檻?哪有門檻?」
「就這個啊,難道不是嗎?你過來看。」
何濤走上前,才看到原來鼓抱石下面還壓著一塊青石板,上面也有花紋,而且紋飾看起來還挺複雜。
他蹲下來,仔仔細細的看了一遍。
再抬起頭時,表情變得有些微妙起來。
「咋了?」
「何老師,你說話啊!」
「哦,不好意思,我還以為你已經懂了。」
何濤沒想到陳總不識字,只能指著那塊疑似門檻的石頭,解釋說:
「這上面寫的是:清誥授中議大夫。」
「你之前不是說你祖上是三品大員嗎?」
「那這塊石頭,很明顯是你祖先牌坊上橫著的那塊。陳總,你說,有沒有一種可能,你家祖墳那些東西,不是被偷了,而是被你自己家裡人收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