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斗、摸金、下金湯、翻粽子……好傢夥，全是黑話，你還說你不懂黑話？
看的出來，陳總得不到回答，身上好像有螞蟻爬，但何濤真沒啥好說的，因為他啥也沒幹啊：
「陳總，這件事咱們回去再聊吧，這時間，過會兒要開始直播了。」
「行，我還能再忍一會兒。」總監點點頭讚嘆道：「何老師你真是干一行愛一行啊，簡直是打工人的典範。」
「我要是你，能盜墓掙錢了，還當什麼主播？」
何濤聽了直搖頭：「盜墓，其實不掙錢的。」
「肯定沒有當主播掙錢。」
「這派出所里，現在就有一個判過緩刑的真盜墓賊，他當時在團隊裡一個月底薪只有四千。」
「要是換成大主播，也就一場PK的事。」
看在陳總專程過來撈自己，說不定還交了保證金的面子上，回去的路上，何濤非常耐心的解釋了一下，盜墓團隊的分工和分成方式。
以及每個崗位背後的法律風險。
就和尚那一個月4000塊的固定工資，案發以後還全都被追贓了，等於打白工。
陳總聽完以後，忍不住感慨說：
「盜墓小說害人啊，我還真以為挖到個大墓就能掙幾個億呢！」
「幾個億？那得挖出來國寶吧？起碼得是后母戊鼎級別的。」何濤分析道。
「確實不排除這種可能，沒有夢想跟鹹魚有什麼區別？但是也有利有弊，這種情況抓到就是20年起步，無期都有希望，關鍵錢還得吐出來，算下來其實不划算的。」
「原來如此。」陳總恍然大悟，沉默了一會兒，突然問起：「何老師，你剛才說派出所里還有一個盜墓賊。」
「是你的同夥嗎？我們要不要撈一下他？」
「不是同夥，我沒盜墓哪來的同夥呢？就是萍水相逢。」
「撈人什麼的更不用了，我也不清楚他到底犯了什麼事，我都沒事了，按理來說，他也應該沒事才對……」
何濤說著說著，在心裡嘆了口氣。
和尚這小子到底幹了啥，恐怕只有下次見面才能知道了。
回到公司，導播和一眾工作人員都已經就位了，就等著何濤直播呢。
看到這陣仗，何濤本來打算直接去演播室的，但是陳總硬把他引到了總監辦公室。
說是有重要的事要談，事關他的直播生涯。
「何老師，今天起，你的直播任務就和之前不太一樣了。」
「啊？怎麼了？」
何濤剛一反問，身後的女秘書就把平板遞了過來。
平板上顯示的是一個購物的網頁，布局有點像1688，但是像素、字體什麼的，比十年前的1688還要老氣。
有一種千禧年網站的感覺。
網頁左上角寫著「鑒寶堂」三個大字。
這玩意兒就是公司掙錢的手段。
「咱們公司不是主營的app業務嗎？」何濤抬頭問了一下陳總，其實是問，給自己看網頁幹嘛。
「app和網頁是一樣的。」陳總解釋道。
「我們開發的app，其實就是內嵌了一個瀏覽器，一點進去就直接進到了網頁。」
「小慧，你給何老師看一下咱們新上新的商品吧。」
「好的陳總，何老師，你看看這裡。」
何濤身後的女秘書俯下身來，蔥白的手指在平板上慢悠悠的操作，脖頸下白的晃眼睛，富有且慷慨，很難說不是故意這麼穿的。
不過何濤很快就沒空欣賞了，因為他發現新商品竟然和他息息相關。
【何老師專業鑒墓（直播連麥專用）】——就是這個新商品的名字。
商品的簡介圖片更誇張，是他坐在直播間裡眯著眼睛的大頭照，給人一種老乾媽辣醬的錯覺。
定價是25塊一次，也就是說，以後直播找何濤鑑定古墓，得先花錢拍這個商品，然後再直播連麥。
「這玩意兒能行嗎？」何濤表示懷疑：「我看有的鑒寶直播，讓連麥的人花一毛錢卡粉絲牌，他們都不太願意。」
「你這定價也太高了吧？」
正常人誰願意花錢鑑定墓葬啊？
願意花25塊錢看墳的人，那有80%以上的可能性是準備挖墳的，不然不是純虧？
何濤有理由懷疑，這個商品連結，其實是一個盜墓賊誘捕器。
專門逮捕智商不夠的盜墓賊。
面對何濤的質疑，陳總先是笑了笑，然後才告訴他：
「何老師你可能不了解文博圈，現在有個大背景，那就是全國文物大普查。」
「文物大普查的主要任務，就是統計全國範圍內的不可移動文物，這些不可移動文物里，最多的就是古墓。」
「你要知道，不是每個文物普查隊，都有人能確定古墓的年代的，尤其是那些已經被毀掉了墓碑的古墓，不是你這種專業人士，一般工作人員怎麼分得清呢？」
「所以你是要做文物部門的生意？」何濤突然感覺自己格局小了。
「是的，我已經在和本地的相關部門談合作了，直播的時候，可能會優先接入這些訂單。」
「而且就算沒有他們的訂單，這種東西也不愁賣的，就是買家得好好篩選一下，免得違法。」
「今天提前和何老師你溝通一下。」
「到時間，如果生意談成了，你鑑定的時候，稍微收斂一點，有些話還是不能亂說的，不然我怕咱們兩個都跑不掉。」
「明白，這你放心。」何濤點點頭，問起自己更關心的問題：「那我一個訂單能分成多少？」
「十塊，怎麼樣？」
「這個已經是我能力範圍內能爭取到的最大的分成比例了。」
「何老師你也知道，我們直播間的觀眾都是鐵公雞，看熱鬧還行，刷禮物完全不用指望。」
「咱們又不帶貨，所以逗音上根本掙不到什麼錢，全部都指著這個app盈利來著……」
「理解理解，十塊夠了，我能接受。」何濤答應的很痛快。
不然這陳總解釋起來沒完了。
反正何濤來鑒寶堂，只是過渡一下，他未來肯定會自己單幹，爭取成為泉總那個級別的頂級網紅。
溝通完這個新商品的事，陳總趕緊把何濤送回了演播室。
時間一到，準時開播。
今天的第一位寶友看起來是個正常人，網名叫蒙古上單。
叫這個名字的人心腸一般都不會太壞。
他拿出來的寶貝也不賴。
視頻那頭，紅色的綢布上，靜靜的放著三個啤酒瓶大小的陶俑。
陶俑的表面圖案比較模糊，加上手機像素的原因，整個都是標清的，何濤只能依稀看清，應該是侍女俑。
「何老師，我這個東西是真的嗎？」
「嗯，沒問題。」何濤經過過幾百件陶俑，鑑定起來比較熟練：「你這是三件北齊的侍女傭。」
「就這三個嗎？」
「嗯，就這三個。」
「那不對啊，正常這種陶俑是偶數個的，兩個四個都行，最多的有24個的。」
「奇數不吉利，沒有人買的，你們分贓的時候，沒有考慮這一點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