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濤，你知道現在最火的鑒寶主播是誰嗎？」
「知道啊，搞抽象的泉總。」
「那你覺得你有什麼優勢，能從他手裡搶飯吃？換句話說，我們為什麼要聘用你？」
「因為我真盜過墓。」
何濤回答問題時淡淡的語氣，讓坐在他對面的總監虎軀一震。
總監那小眼神分明是在說：
不是哥們兒，你來真的啊？
我們就招個主播而已。
「你真盜過墓？打洛陽鏟的那種？」
「洛陽鏟？」何濤搖搖頭：「太累人了，我沒打過。」
「那你是散土的、還是賣米的？」
「都不是。」
「那你是幹嘛的？」總監疑惑的問道。
「其實，我是臥底。」
「警方的臥底？」
「不是，我是自發去盜墓集團臥底的。」
「……你這種情況，應該叫入伙吧？」
「額，也可以這麼說。」
何濤雲淡風輕的答道，他沒有在細枝末節的問題上和面試官深究。
反正他身家清白，能開出無犯罪記錄證明。
至於往事，都隨風吧，他現在只是想混口飯吃。
面試的總監也沒糾結，只要沒有進去過，身上沒案底，那麼從業經驗越豐富，越適合當鑒寶主播！
他關心的是另外一個問題：
「你沒有案底，是不是因為你不太專業啊？」
「沒挖到過大墓？」
「我一般不挖的，我的主要任務是幫忙鑒寶。」
「什麼意思？」
「就是幫人掌眼，看看出貨的成色。」
何濤知道這個問題怎麼都繞不過去，主動透露了一點自己的真實情況：
中大考古學畢業，天生考古聖體，不成想在實習的時候，誤入盜墓團伙。
本來可以一走了之的，但為了保護國寶不流失，他陸陸續續臥底了整整五年。
前後加入過七八個團隊。
再不收網，他都要成圈子裡華北地區的話事人了。
還好守得雲開見月明，最後終於將犯罪分子一網打盡。
當然，這是他簡化後的說法。
實際的情況要兇險得多、複雜的多。
但不管過程如何，他現在都退下來了。
功成身退之後，由於沒有棲身之所，在警察的推薦下，他決定來當鑒寶主播試試水。
這家鑒寶堂，就是他的第一站。
……
鑒寶堂背後，是一家小網際網路公司。
旗下的主播輪流用「鑒寶堂」這個公司帳號直播。
雖然公司直播主要的目的，是為了給自家古董交易軟體引流，但這麼多年，好歹也積累了幾十萬的粉絲。
前幾天，由於之前晚班的鑒寶主播離職去全職炒股了，鑒寶堂不得不重新招人。
何濤剛好看到了招聘信息。
崗位要求「文博行業3年以上工作經驗」，他都五年了，肯定合適。
何濤想著，先過來上班。
等在直播圈子裡混出名堂了，自己再出去單幹。
聽完了何濤的故事，總監臉上露出了滿意的表情。
身家清白的盜墓賊，簡直是滄海遺珠啊，給人一種撿到金子的感覺。
不過適不適合當主播，還是得試過才知道。
「何濤你今天有空嗎？晚上12點試播一下？」
「今晚12點嗎？」
「對，我們小公司講究一個高效率。」
晚上12點……播給鬼看嗎？
何濤在心裡小聲的嘟囔了一句，但是嘴上立刻答應下來：
「沒問題，我12點正興奮。」
「以前晚上就是這個點幹活兒的。」
「那行，只要今晚試播沒問題，你就能得到一個月的實習機會，到時候咱們再來談待遇的事。」
「謝謝總監，到時候你就瞧好吧！」
……
當晚12點。
在寫字樓外溜達了幾個小時後，終於到了何濤試播的時間。
鑒寶堂直播的房間非常專業，有點像電台的演播室。
總監和導播隔著玻璃，盯著房間裡正對攝像頭的何濤，同時監控著直播間裡的情況。
一旦試播出現問題，直播流會馬上被掐斷。
雖然何濤是行業資深從業者，但他太資深了，這一點多少讓總監有點擔心。
「好了，各單位注意，ACTION！」
耳機里，導播一聲令下，直播準時開始。
何濤上來先直接照著稿子念：
「寶友們晚上好！」
「沈老師臨時有事，今天我來替一天班。」
「我姓何，在座的都是大哥大姐大爺大媽，大家稱呼我小何就好了。」
「本人擅長全品類古董鑑定，不挑食，只要是古董就能看，而且越是老的東西看得越准……」
何濤是真的全品類都能鑑定，因為地下埋的就是盲盒。
之前甚至有缺心眼的盜墓賊，拿頭髮給他鑑定。
「有寶友需要鑑定的話，直接右下角申請視頻連麥……」
這要是個新號直播的話，自我介紹完，估計等一年都難等到人連麥。
但鑒寶堂的帳號很給力，何濤剛自我介紹完，導播就幫忙接入了連麥。
第一位寶友來了！
連麥的寶友叫「叔叔加速度」，頭像是AE86。
上來以後，視頻那邊先黑屏了兩秒鐘。
接著是物理意義上的開燈。
手電筒的燈光，照向了一座低矮的墳墓。
不過年也不過節的，半夜12點站墳頭……
熟悉的場景，何濤有點想笑。
這不是自己的老本行嗎？
以前的同行現在都這麼囂張了嗎？
視頻那頭，寶友非常有禮貌，主動介紹說：
「小何老師晚上好，之前你們平台的沈老師，說能幫忙看下我家祖墳的年代。」
「我們準備遷墳，聽說如果是不可移動文物的話，要申報。」
「本來約好今天看的，我禮物都刷了，你能幫忙看一下嗎？」
「要是不能看的話，能不能把禮物退給我？」
寶友口中的沈老師，就是離職炒股的那位。
何濤現在要接替對方的崗位，對方的活兒當然也得接。
起碼耳機里導播是這麼要求的。
導播還貼心的提示何濤：
「不可移動文物，就是元代以前的全部古遺址，或者近代以前的著名遺址。」
「何濤你幫忙分析一下墓葬的年代就行了。」
總監也在旁邊補充說：
「這個對你來說應該不難吧？」
「行啊，這個不難。」何濤點點頭答應下來：「寶友，你圍著這個墳走一圈。」
「我看看怎麼個事兒。」
何濤心想：
也許自己真是刻板印象了，萬一，對方真就是遷墳的呢？
那自己這會兒必須得展示出水平啊！
何濤緊緊的看著屏幕，生怕錯過一個細節。
看完一圈，這座墳是什麼情況，他心裡有數了。
五年的工作經驗可不是混來的。
他仔細的給寶友和觀眾們解釋道：
「來，寶友，你帶大家看看墓牌坊上面的紋飾。」
「這是雙龍戲珠，雖然被腐蝕了，但是看得出來，是典型的豬鼻龍。」
「這就很開門了，明代的龍紋。」
「而且是明中晚期。」
「四爪龍，墓主人非富即貴，應當是官員或者貴族。」
「寶友祖上出過大官？」
【小何老師有點水平啊】
【明代大官的墳，這是文物了】
【怎麼會有人不知道自己祖墳的年代？】
【看完墳，等會兒不會要挖吧】
【這是什麼直播間？怎麼對著一座墳？】
一條條彈幕飄過，大部分都是夸何濤的。
這讓他很受用。
視頻那頭的寶友也不例外，用諂媚的語氣說道：
「小何老師好眼光，我家祖上確實出過大將軍。」
「小時候就聽村里人講過。」
「沒想到埋在這裡了，這下祖墳上估計要冒青煙了。」
「是嗎？看來我眼光還不錯。」
何濤笑著點了點頭，隨即話鋒一轉：
「不過，兄弟，你來遲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