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沒有人比何老師更懂刑期
行話里，萬瓷王拿出來的東西，叫【窯址貨】。
一般指專門從名窯的遺址里挖出來的整件瓷器。
建盞的窯址貨算是瓷器里比較出名的了，何濤記得上大學的時候老師說過，
阿美莉卡那邊的博物館，專門收藏了一件建盞的窯址貨，號稱能從中窺探瓷器的奧秘。
「什麼窯址貨，主播你別血口噴人啊，這是我在古玩市場買的碎瓷片。」
「哦，這樣啊。」何濤假裝恍然的點點頭：「如果真是你說的這樣，那現在就可以報警了。」
「因為如果是傳世的建盞，打碎了，寶主人只會想辦法修復，而不會賣掉；」
「你口中這種古玩市場賣碎瓷片的，只能是在窯址里挖出來的。」
「別人挖的，跟我有什麼關係？」寶友振振有詞的說道。
「但是你買賣文物啊。」
「還是元代以前的文物哦，你不會告訴我，你不知道建盞大部分都是宋代的吧？」
「額——.—」
視頻那頭的老闆一時間詞窮了，好像現在怎麼說都不太對。
他想了一會兒，直接斷開連麥肯定不行，堂堂的萬瓷王，還是小有名氣的，
現在跑有風險。
最好還是把事情講清楚再跑。
老闆回想了一下以前看過的鑒寶直播：
「算了，我不裝了，這個其實就是傳世的建盞，我不小心打碎了，故意拿來試何老師你的。」
【你說你馬呢？】
【把觀眾們當傻子是吧？誰信你、我笑話誰】
【兄弟你太搞笑了，不行，我得先蹲下笑一會兒】
【挖就挖了，大男人有什麼不敢承認的】
「彈幕說的對啊！」
何濤指了下的自己的屏幕說：
「這位【法外狂徒張麻子】都說了，作為男子漢，挖就挖了，有什麼可怕的？」
「我非常贊同他的觀點。」
「建盞的窯址，不就是全國文物保護單位，或者是省級考古文化遺址嗎？有什麼好神氣的？」
「挖，狠狠的挖，叫上親朋好友一起挖，挖一個坑，就是十年有期徒刑。」
「但凡少於十年，是哪個法院判的，我帶頭去把他們沖了。」
「矣，萬瓷王，你人呢？」
何濤講的正嗨呢，沒想到人突然沒了。
其實古董店的老闆，本來還想和何濤再扯扯的。
窯址貨也分很多種，像建盞，起碼底下得寫著「供御」兩個字，而且完整，
才能被判定為三級文物。
其他的也就是一般文物或者文物標本，根本不值得判刑。
但是許夢菲不給老闆機會。
在何濤說「現在就可以報警了」那句話的時候，小許就已經拿著手機，在打麼麼零了。
一開始，在場的其他人還沒反應過來，直到大家聽見她對著電話那頭說：
「現在懷疑是盜掘古文化遺址，程度應該是夠判十年以上的那種。」
「我很確定，不可能少於十年———"
老闆慌了，連忙掛斷了連麥;
許父也慌了，我去，什麼情況？
「夢菲，你怎麼突然打電話報警了？」
「因為這裡有犯罪分子啊！」許夢菲指了一下對面的老闆說道。
「放屁，不是我挖的！」
「那我就管不著了，等下警察來了你跟他們說呀，我又不是警察，難道還要查明真相才能報警不成？」
「那你為什麼說要判十年呢？」許父疑惑的問道。
許夢菲用理所當然的語氣答道：
「何老師說是多久就是多久，沒有人比他更懂文物案的判刑。」
「搞笑吧，一個鑒寶主播還給我判上刑了？」
老闆不以為意的笑了笑：
「你可能不知道我有多少年的從業經驗，這種窯址貨，我賣了很多。」
「OK。」許夢菲點點頭，對著電話里說：「警察同志你聽到了吧？他說他賣過很多古文物遺址里、出土的文物瓷器。」
「你！」
老闆咬著牙，目恥具裂的看著小許，但是半天說不出一句話。
他不知道對方的電話現在到底掛了沒。
許夢菲看到這一幕，笑了：
「怎麼了，你剛才的狂勁呢？」
「忘了告訴你，你從業經驗再久，也沒有何老師判刑的經驗多。」
「你挖窯址的時候，他已經在秦始皇陵里仰泳了！你就等十年後再見外邊的太陽吧！」
放完狠話，許夢菲狠狠的出了一口惡氣。
她轉身對身邊的許父說：
「爸，那些建盞咱們也不用賠了。」
「咱們要是賠錢，相當於非法買賣文物，要坐牢的；就算要賠，也是賠給國家。」
「不過現在我舉報罪犯有功，說不定可以功過相抵，咱們一分錢都不用賠。」
幾天後，許夢菲回到燕京的第一件事，就是來到何濤的辦公室，打開門，對著他深深的鞠了一躬。
「你幹嘛啊？」
何濤正在看老唐發給他的文件呢，小許來這麼一出，他有些懵。
許夢菲在他發呆的時候，走了過來，到跟前以後，又鞠了一躬。
「別鞠躬了，再鞠躬要給我送走了。"
「哈哈，好吧，謝謝你何老師，你是個好人。」
「你回來第一件事，就是給我發好人卡？」何濤拒絕的搖搖頭：「我不接受。」
「何老師，我不是發好人卡，我是真的很感謝你。」
「嗯，我已經感受到了。」
「你坐下慢慢說吧，不急。」
接下來的半個小時，許夢菲把她回家這段時間發生的事，包括直播連麥的時候，她的心裡活動，都一五一十的告訴了何濤。
連她爸媽問她是不是在燕京傍大款的事，都說了。
最後算下來，除開她爺爺的醫藥費，家裡物質上什麼都沒損失。
雖然要賠那個摔碎的筆筒2萬塊，但是他們家賣的房子，還沒正式成交呢，每平米的價格就跌了1000，導致買家直接違約，給了3萬塊違約金，不買了。
一來一回，反而賺了1萬。
「賺了嗎？這帳，是你自己算的？
「對啊，有什麼問題嗎？」許夢菲一臉困惑的反問道。
「沒啥問題，跌了還會漲回來的，我買股票的時候也是這麼想的。」
「你繼續說那幾個建盞的事吧。"
「哦，那些建盞，我問了一下當地的民警，因為是我報的警嘛，所以他們簡單跟我說了一下情況。」
「說好像是古董店的老闆，找他的表弟，一起在建窯的遺址附近，租了三畝多的稻田，在田裡挖出來了一共16個建盞。」
「這種情況，能判幾年啊？」
「起碼十年。」何濤伸出手比了個手勢。
這種全國文物保護單位，還敢下鏟子的，也是神人了。
屬於是「盜掘古文化遺址罪」里，情況特別嚴重的那一類，膽子比老把頭還大。
這種人不進去坐牢的話，何濤都替自己以前那些兄弟不值。
「還有什麼事嗎？」
「沒有的話，就回去工作吧，這個盜掘建盞的案子，你親身經歷了，應該能剪出點不一樣的東西。」
「嗯。」許夢菲點點頭，但是一動不動，並沒有要離開的意思。
「有事你就說呀，別這麼一直盯著我看。」
「何老師，我—————-我想請你吃飯，可以嗎？」
許夢菲的臉微微有些發燙：
「這次如果不是何老師你的話，我家裡人不知道還要受多少困難。」
「我覺得不請你吃飯，我心裡過意不去。」
「行啊。」何濤點點頭：「那你定位置，晚上我和唐總一起過去。」
「啊？唐總也要去嗎？」
「對啊，他是那個拍板借你錢的人呀。」
「可是我最後沒有借錢啊？」
「嗯？」何濤發出質疑的聲音。
許夢菲意識到自己說錯了，連忙解釋：
「我是想說，何老師你幫的忙，和唐總幫的忙，程度不一樣。」
「我先請你吃飯，然後我再給唐總點個外賣，這樣才能體現出你給我的幫助更大。」
許夢菲說完這番話，自己都在心裡佩服自己，簡直是天才。
何濤聽完也覺得她說的沒問題：
「要不還是叫上一起去吧，我沒那么小心眼，但是唐總是真的心眼小。」
「你請我吃飯，但是不請他，他肯定不滿意的。」
「那我請你兩次，你替我轉請唐總一次，怎麼樣？」許夢菲提議道。
「啊？還能這樣？」
何濤心說，現在零零後的女大學生是這樣抽象的嗎？他這個95後有點跟不上時代了。
在許夢菲的堅持下，何濤最後還是同意了跟她單獨出去吃兩次飯，然後他轉請一次老唐的方案。
「不就是想和我單獨出去吃飯嘛，有必要這麼委婉？」
等許夢菲走後，何濤看了鏡子裡的自己一眼。
看來還是魅力不太夠。
缺在哪兒呢？
何濤不知道，他只能低下頭繼續研究老唐發過來的文件。
之前那位丁叔叔說的事，現在已經白紙黑字的寫下來了。
「國家文物局配合某某辦開展專項行動，嚴厲打擊網絡上的盜墓、探墓及非法鑑定等違法違規短視頻和直播活動.—
「主播何濤（賞寶堂旗下主播）直播內容為鑑寶和探墓，自稱是盜墓賊轉行，作為頭吸引觀眾，並經常有涉嫌低俗的直播內容——"
「現將賞寶堂直播間，作為整改試點，由國家文物局和故宮博物院聯合組成專家團隊，進行監督並推進整改—."
短短几百字的文件，出現了好幾處常識性的錯誤，何濤真的遭不住。
他從來沒有自稱過盜墓賊；
內容低俗的時候是曹海雲在直播吸引觀眾也不是靠頭，靠的是顏值和學識，還有之前對黃院長的重拳出擊當然，文件都發下來了，何濤沒有任何辯解的機會。
按照老唐的說法，從今天開始，直播內容將會有整改團隊的人，遠程實時監督，並且每天都會提出改進意見。
為期一個月。
何濤把整個文件，仔仔細細的讀了好幾遍，終於想明白了：
這不是懲罰，這是給他整活兒的機會啊！
既然是改進，那當然是改進不足。
所以這一個月直播的每一天，何濤可以完全放開。
只有放開了，才能把不足暴露出來，暴露的越多，專家們才能對症下藥的給出整改意見嘛！
如果他爆了，但是專家們沒讓他改，那說明以後就能一直這麼播。
這樣一想，何濤豁然開朗。
所以他下午開播第一件事，就是在直播間的頁面上掛了一行字：
「今天接一切鑑定需求，包括分金定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