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大勢所趨與掙扎
漢水東岸的戰事在騎兵出現的那一刻,戰事就已經被終結了。
丘萬千十分痛快的選擇了投降,後軍都逃了,這仗還有什麼必要打?為你桓璋賣命是為啥?不就是求個富貴?你二兒子都特麼臨陣脫逃,我特麼打到這份上才投降已經夠意思了!
乾脆利落的投了。
原本圍堵袁鳳舉大營的兩千荊州水師也被丘萬千下令投降了。
看這邊戰事結束,劉絳又來到了漢水邊上,隨後得知漢水西岸的戰事同樣勝負已分。
毛襄率兩萬東軍出營逆戰七萬西軍,大破之,斬首八千餘,俘敵一萬三千餘,餘眾潰逃毛襄在最後時刻戰癮大作,沒忍住,跟張子悅兩人帶著手下的騎隊追擊,奔襲十餘里生擒了西軍主將梁岱。
東岸戰果,斬首一千八百餘,俘敵四千。
袁鳳舉部損失不小,戰後聚攏隊伍,其部原本萬餘人,只剩下六千餘。
鄂縣方向的水戰,李如願親率水師擊潰荊州水師,主將豫章王桓縱被李衡一箭射殺。
水戰上俘敵六千餘,繳獲大小戰船三百餘。
留守夏口大營的西軍將領樊永固在第一時間送出降書,豎起白旗,率留守的兩萬士卒投降。
這一仗,夏口的二十萬西軍除了逃遁的三萬人,餘下之敵基本被一戰肅清,
劉絳和魔下隊伍沒有回返西陵,當夜就率隊在漢水北面大營休整。
因為大批俘虜,所以要值夜的人手也非常多,三千人只能分作五隊,輪流休息當值。
除了要成衛營營地,還要巡視俘虜。
劉絳放心不下,也沒有太早睡,帶著兩個親兵韓桃子和何三人走在營地里。
第一班值夜的是牙兵,因為這幫牙兵體力消耗太大了,比打仗追擊的隊伍都大,因為他們是帶著甲冑行軍的。趕了幾十里路。
所以劉絳看他們雖然勞累,但還是給他們安排了第一班值夜,因為這第一班算是最好的。
要是第二班,剛入睡就要起來,那可遭老罪了。
韓桃芳這邊帶著人正在巡視,看見劉絳過來連忙打招呼。
「見過將軍。」
「桃芳,今天幸苦了,牙門軍這邊都是甲士,連續行軍了數十里還得值夜。」
「將軍這是哪裡話,職分而已,不敢懈怠。」
「好。」
劉絳看著一眾筋疲力盡的牙軍們,雖然正在值夜,但能看得出臉上的倦色。
嗯...還是體力問題。這行軍這邊還是得練。
特別是披申行軍,得行軍之後還能有戰鬥力..:
一眾漢子完全不知道自己就打個哈欠就讓日後的訓練量大幅度提升..,
第二日午間,劉絳才跟毛襄、袁鳳舉等人一起前往夏口城。
此時李如願已經率部進駐夏口,完全控制了江南和江北的城池和險峻,又派遣北府軍中郎將莊駿率軍去占據了沙羡。
夏口的大將軍行營,節堂上,眾將雲集。
五兵尚書陶弘孝按照各部的記室匯總的斬獲和損失,論功。
李衡和毛襄、張子悅三人是一等功勳。這沒的說,戰績太亮眼了。
冠軍將軍李衡射殺了桓縱,這是斬將之功。
毛襄和張子悅除了擒獲梁岱之外,還大破敵軍七萬,此戰光是斬首就有八千,此戰最大的斬獲。
劉絳和張季布等人位列二等功勳。
袁鳳舉因為大營被破,損兵數千,作為主將減了三百戶食邑。雖然是運氣成分,雖然在大營被火燒後仍舊組織隊伍作戰,但軍中敘功不看你運氣。
最慘的是董紹先和沈重兩人所率水師幾乎是全軍覆沒,兩個太守職位全都被擼了,直接被貶為校尉,軍前聽用。
四個字,賞罰分明。
夏口之戰的結束,意味著整個前往江陵的大門幾乎敞開了,雖然沿途還有赤壁、巴丘等重鎮,但從軍心士氣上,西軍已經無力再抵擋了,只剩下大本營江陵。
議事結束之後,李如願又將幾個重要大將留了下來,毛襄、袁鳳舉、張子悅、劉絳、李衡包括還有從安陸趕來的車騎將軍韓崇。
「諸位,夏口大戰,我軍大獲全勝,雖有折損但無礙全局,眼下形勢已經明朗,偽朝雖據有江陵,不過大廈之將傾,而燕逆如同家中枯骨,風中殘燭,破之易爾,唯一要擔心的是蜀軍趁火打劫,所以從速進軍,速破江陵!」
夏口之戰後,意味著大局已定,南朝最大的反李勢力荊州小朝廷基本失去了戰略主動權,只能是被動挨打。
隨後李如願命劉絳把江夏郡治所遷回至夏口。
夏口其實很長時間也當過江夏郡治,又毗鄰江坊,是沿江重鎮。讓劉絳鎮守夏口更多是為了保證長江水道的通暢。
命袁鳳舉統率水路大軍三萬為前部先行,直驅赤壁和烏林。
同時派遣吳王桓綱跟濟北王桓繹前往巴丘,勸說駐守在彼處的湘州刺史桓紛近趕緊表明態度。
桓紛也是昭武之孫,被封為長沙王,湘州刺史,頗有才幹。齊王桓琰在建郵兵敗之後就去投奔了他這個侄子。
因為其父已故襄獻王桓琳與桓琰是同母所出,最為親厚,此前桓琰對待他這個侄子也是格外照顧,其父病逝之後就是桓琰照料他。所以對這個伯父也同樣視若親父。
桓紛當初是堅決反對桓談前往江陵的,但沒辦法伯父心意已決,他也未能更改。之後桓談投水而死,他是當即就要發兵江陵要為伯父報仇。
但卻被手下參軍劉師弘勸阻,說是齊王之所以去江陵就是不想看大王與燕王刀兵相見,同室操戈。如今出兵豈不是有悖齊王的心愿?何況荊州在燕王治下經營日久,不如暫且積蓄實力,整頓兵馬以圖將來。
等到後面桓璋稱帝,桓紛隨即斬其使者,表示擁護建鄴朝堂,並隨之整頓軍隊準備出兵。
但接下來桓紛又有些猶豫了,桓璋是叛逆不假,但李如願也是國賊啊,挾天子以令諸侯,威逼皇帝,連太子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他真要幫助李如願滅掉九叔桓璋?即便九叔逼死了伯父,他視伯父為父,想要報仇雪恨,但他要是幫助李如願滅攻打桓璋那不就是幫助他殘害同族?
於是他率兵屯至巴丘,一直在觀望,
等到黃業和桓絹率軍過洞庭湖口的時候,桓絹又給桓紛來信,說都是同族兄弟,不能骨肉相殘之類的話。桓紛也並沒有出兵阻止其回返江陵。
不過現在還是到了他要抉擇的時候了,夏口的西軍已經全軍覆沒了。
湘州本來就是荊州分出來的,大概區域就是後來胡蘭。坐擁洞庭湖平原,魚米之鄉,物產豐饒且民風彪悍,桓紛在湘州為刺史已經有五六年了,可以說一句政通人和,還編練了數千人的蠻兵,另外湘州水軍的戰鬥力也同樣不俗,因此李如願是不想在自己進攻江陵的時候,後面還有這麼一個隱患,他也沒有現在就讓桓紛讓出湘州的打算,不想在這個時候激化矛盾。
因此李大將軍的要求是桓紛讓出巴丘這個沿江要害,仍為湘州刺史,派出一部分兵馬隨行彰顯自己討伐叛逆的決心就可以了,至於他本人要是不放心可以回長沙。
桓紛親自前往渡口迎接桓綱和桓繹這兩個堂兄弟,見到兩人之後,稍作勸說他就作出了決斷,所謂:「大勢所趨,不可逆也。」
尤其現在李如願是打著征討叛逆的名義進兵江陵,他若是阻攔,就是桓璋同黨,是逆賊。
兄弟三人說起當下局勢,也是各自嘆息。而這一切的開始,已經說不定道不明了。是怪昭武帝姑息養奸讓李如願做大?還是該怪當今皇帝桓瑾無所作為讓李如願進了建郵?
如果說有如果,結局會不會如何如何...兩年間,形勢天翻地轉,讓這些桓氏子弟至今都想不明白,為什麼會是今天這個情況。
不過兄弟三人都默契的沒有說什麼攜手對敵,共興桓楚之類的場面話。
似是欲言又止,文似是一切盡在不言中。
第二日,桓紛在渡口送別桓綱和桓繹,三人是堂兄弟,都是昭武帝桓宣的孫子,除了桓紛之外,其他兩人如今已經在李如願指使下形同提線傀儡。
桓紛對著兩個堂兄弟抱拳道:「送君千里終須一別,時候不早了,兩位賢弟登船吧。」
桓綱和桓繹也拱手見禮道:「兄長留步,我們二人就此離去,回到夏口自會跟大將軍說明兄長心意。」
桓紛則長嘆道:「躲得過這次,那下次呢?李如願能夠容忍我這個桓氏宗王一直待在湘州?」
但桓綱和桓繹兩人卻上前一步,握住了堂兄桓紛的手。
兩人的眼神之中,桓紛看出了一些東西,他們好像還是不服輸的,還有掙扎一番的勇氣和熾熱。
「那就拜託了,慢行。來日方長,再會。」
「再會。」
眼神透露出的堅定,比起豪裝狀語的表態更為真摯有力。
望著遠去的船帆,桓紛終於是露出了一絲笑容,若你們也還想鬧一場,我又有什麼不能豁出去奉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