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州軍也沒讓馮抗白忙活,十分配合的發動了一次夜襲。
規模不大,只有數百人。
劉相貴派遣了手下驍將,江夏郡司直參軍黃應玄,帶領五百精銳乘坐小船登上了江心洲,但剛一登岸就被發現了。
和衣而睡的馮抗立在聽到警報之後立即起身,讓侍從迅速披甲,隨後出帳集合親衛。
黃應玄見到這種情形,也知道夜襲沒戲了,敵方一旦有了準備,那夜襲就變成強攻,得不償失。
所以當即選擇退走。
馮抗這邊得知夜襲的敵軍退走之後,也沒有做什麼過激的反應,只是讓親衛和巡夜的士卒集合起來,一起在營中巡視,安撫士卒。
等劉絳得知消息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早上了。
此時江面上,三艘荊州軍船隻從水寨出來,在江心洲數里外停住。
當中的大船上,站著兩個身形健壯的武人,年長的中年人四十多歲的年紀,身穿青袍,披著紅色披風,身高七尺有餘,面色很白,鷹鉤鼻,三角眼,雖然面色平和,但那雙眼睛暗藏著陰鷙狠厲。
年少的二十上下,身高八尺有餘,身長黑色袍服,絡腮鬍子讓他看起來比實際年齡要大一些,身形魁梧,面色黝黑,卻有幾分門神畫像上的猛張飛的既視感。
年長的正是江夏太守、揚武將軍劉相貴,南陽人士,因戰亂僑居江陵,後受人舉薦任江夏郡司法參軍,因為嚴刑峻法讓江陵豪右皆畏懼。
燕王任荊州刺史後甚奇之,先後為燕王府主簿,建威中郎將,一直到江夏太守、揚武將軍。
是桓璋的重要心腹。
待看到江心洲的建鄴來軍設置的防禦工事以及營壘布置之後,嘆息道:「難怪以應玄之勇,夜襲也未能建功,這東賊之將,倒是個有些本事的,可探聽出此部賊首為誰?是毛襄還是袁鳳舉?」
「府君,據我昨日打探的消息,江心洲上有兩部敵軍,一是賊將張子悅,一是賊將劉絳。」
身後的年輕武人正是夜襲未成,迅速撤退的黃應玄,出身江夏黃氏,從後漢起就是荊州大族,如今雖然不復昔日之榮光,但仍舊是江夏首屈一指的豪強。
黃應玄也是個狠角色,年少便有勇名,好打抱不平,有任俠之氣,在江夏頗有盛名,劉相貴任江夏太守之後,招募他為郡吏,一路升至司直參軍。
算是劉相貴在軍中頗為器重的部下,同時也是江夏豪強跟太守之間的聯繫紐帶。
聽到劉絳的名字,劉相貴卻有些驚奇道:「這張子悅是李賊心腹,頗有勇名,這劉絳一個小家奴竟也有些治軍才能?」
黃應玄只是知道劉絳的名號,龍驤將軍、南鄭侯。卻並不知曉具體來歷。
「這劉絳竟是個家奴?」
劉相貴點點頭:「此人原是尚書令陸儉家的家奴,後因為被誣偷盜殺了管事叔侄,投靠李如願,被李賊收為義子...我本以為只是個莽夫,東郊之戰不過是借他人之名,如今觀其各部行營立寨,卻不像是個易於之輩。」
劉相貴沒參加過建鄴勤王,但他和桓縱卻始終率軍距離建鄴不遠的橫江駐紮,伺機而動。
因此當時建鄴發生了什麼他是都知曉的。
至於黃應玄,上次卻沒跟劉相貴一起出兵,對於劉絳也僅僅知道對方的名姓,官職,爵位,大概的統兵數量。因為這些通過旗號和對方營帳數量就能夠判斷,至於其本人出身,卻沒有什麼信息。
待得知對方是個家奴出身,不由得來了幾分興趣。
「原來如此。不過按照府君說的,此子能得李如願信重,還收為義子,想必應該有些過人之處。」
劉相貴也點頭道:「李賊狡詐,是亂世之奸雄也,但識人用人之能卻值得稱道...」
說到這,劉相貴又想起了主上燕王。
如果說李如願可能比得上曹操,那麼在劉相貴看來,燕王可能連袁紹都比不上。但這性格上缺點,卻是學了個十成十。
外寬內忌,好謀無斷。
居大江上游而坐視建鄴大亂而不發兵,與袁紹會盟酸棗致袁氏被族滅卻按兵不動,何其相似?
如今雖然占據上游,卻看不出有什麼進取之心...要不是知遇之恩,劉相貴是不想給桓璋賣這個命的。
沒辦法啊...
「賊軍營壘布置緊密,沒什麼可乘之機,回去吧。」
觀陣之後劉相貴命令調轉船頭返回尋陽城外的大營。
另一邊,尋陽城內,桓繹留下兄弟桓繞守城,自己則乘船來到了湖口見援軍主將。
毛襄和袁鳳舉兩人親自來到岸邊迎接,桓繹則身穿一身黑袍跟兩人見面。
「對面可是濟北王當面?」
「桓繹見過兩位將軍。」
桓繹是桓氏子弟之中難得的驍勇善戰之輩,善騎射,好馬槊,第一次東郊之戰時候他與任城王桓理齊頭並進,桓繹猛攻劉絳的營帳不克,桓理被張子悅伏兵擊敗,他也不得不退兵,但其親自斷後,以至於追兵不敢迫近,最終使得全軍而退。
建鄴之亂後他的本隊七千精銳大多數離散了,他與兄弟桓繞帶著餘部八百人來到廬江,駐紮在皖城,後又招募了三千餘人,整日厲兵秣馬,就等著跟著九叔桓璋一起收復建鄴。
但他沒等到這個,反而等到了他爹齊王桓琰在江陵投水而死的消息。
當時桓繹和桓繞兄弟就悲戚無比,立誓要為父報仇。隨後桓繹寫信給李如願,表示願意助李氏攻荊州,李如願當即表奏他們兄弟為王,但沒想到這對兄弟這麼剛。
帶著四千人就來打江州,還把尋陽給打下來了。
出身皇室,身份尊貴又驍勇善戰,但此時桓繹面對毛袁兩人的時候,卻毫無倨傲之色,反而姿態放的很低。
拳頭不夠硬,還是手下敗將,更重要的原因是他此行是求人辦事。
「濟北王不必多禮,請。」
「兩位將軍請。」
三人沒有閒話客套,並且因為桓繹還在為父守孝期間,也沒有組織宴飲,就在亭中相互交流了一下戰場信息。
「現在城中倒還安定,軍械糧草一應俱全,兩位將軍不必擔心城內...只是不知道二位將軍打算何時出兵。」
桓繹對於戰事非常的急切,這次出來就是催促兩人儘快出戰的。
袁鳳舉道:「我跟毛將軍也商量過,只是如今廬陵王尚在豫章,江州水軍尚有萬人,他若出兵幫助燕逆,卻是個不小的隱患。」
桓繹卻道:「鄱陽王是我兄長,此前他本坐鎮尋陽,奈何被燕逆驅逐,這才去了豫章,我以為此事不足為慮,明日我親自去見廬陵王,就算他不會出兵助我,也不會讓他出兵助燕逆。」
毛襄則不屑道:「他若識趣就該奉詔前往建鄴,濟北王可要與他說個明白,若是這時候還要抱著首鼠兩端的心思,待我們掃平了燕逆,這廬陵王王又該如何自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