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西山,快要宮禁時分,劉大紅才從宮裡出來,他跟李煦談了一個多時辰。
這個其中商量了什麼,旁人並不知曉。
第二日,劉絳照常巡視,先去了石頭城,再走了朱雀渡,沿河秦淮河到青溪大橋,至東府,在原路返回,過青溪走到原本的陸宅,也就是現在的龍驤將軍第,碰上了韋昌。
韋昌來見劉絳的時候,感受到的和沈子睦完全不一樣。
沈子睦在言語之中,把劉絳形容成了一個鼠目寸光,傲慢無禮的傢伙,所以韋昌是覺得這個人應該是個很粗鄙,並且見利忘義之輩。
但韋氏兄弟,包括桓瑛在內,都不覺得劉絳一個小家奴有什麼見識,給他點金銀財寶,再送他幾個美人還拿不下?
要是再加上一個桓氏郡主呢?
當兩人見面的時候,韋昌就感覺沈子睦昨天一定是態度太過傲慢,因為劉絳對他這個參軍的到訪很是熱絡,完全沒有半分傲慢無禮的模樣。
「久聞劉將軍勇猛,我家大王也時常誇讚將軍,今日一見果真是當世虎臣啊。」
「韋參軍過獎了,我不過是運氣好一點,蒙大將軍提攜,才有今日,不敢當大王誇讚,昨日沈將軍前來...哎,算了不說了。」
劉絳其實也沒想好在怎麼解釋昨天的事,但他這個欲言又止,韋昌直接會錯意了,直接就把問題放在沈子睦身上了。
「將軍也不必為難,沈游擊昨日可能對將軍有所冒犯,但這一定不是九江王的本意,還請劉將軍相信,我們大王對將軍可是仰慕已久,今日略備薄禮,還請將軍笑納。」
說罷,韋昌招呼著人將禮物抬了上來,整整四大箱金銀珠寶,珍奇瑪瑙。這個送禮的方式和地點,是韋昌特別選的,在大將軍府劉絳肯定是很拘謹,但現在這是劉絳的私宅,更好說話。
所以他特意在劉絳巡視的路上等著對方。
劉絳看見這些,眼前一亮,「怎麼好意思呢?我於九江王未有寸功,怎麼能受大王如此厚贈?使不得使不得!」
韋昌心裡暗自竊喜,這人果然是貪財的,嘴上卻說道:「將軍不必推辭,我家大王一向看重英雄人物,將軍雖然出身寒微,但驍勇冠絕當世,這些於將軍不過是見面的薄禮,不值一提,不要推辭。」
「這怎麼好意思呢?」劉絳心中已經明了了,事出反常必有妖。果真這位丞相、九江王起了心思。
推讓一番,劉絳最後「礙於情面」才答應收下這些財物。
韋昌又繼續道:「我聽說將軍尚未成婚?」
劉絳道:「我出身低微,功業未成,尚未有此想法?」
韋昌卻故作驚訝道:「難道大將軍未曾給劉將軍尋一門好親事?」
劉絳聞言故意裝作有些尷尬,然後道:「大將軍忙於軍國大事,我這些不過是小事,哪能讓事事都指望大將軍啊...」
韋昌卻感覺自己從中發現了什麼不得了的事,這個劉絳可能因為親事的關係跟李氏有間隙啊...
「大丈夫何患無妻?以將軍之才,還怕找不到美嬌娘嗎?實不相瞞,其實九江王家有一女郎,如今二八年華,姿貌瑰麗,賢良淑德...原本是與四賊之一的顧誠之子有過婚約,然顧氏...如今未曾婚配,將軍若有意,我當向大王稟告,為將軍玉成此事如何?」
劉絳心裡只覺得好笑,然後故意裝作驚訝地表情道:「九江王之女,乃是帝室貴胄,我出身低微,如何能配得上?不可不可,參軍莫要開我玩笑了。」
韋昌心中暗自鄙夷,嘴上卻大包大攬道:「將軍不宜妄自菲薄,您如今虎踞建鄴,麾下有精兵強將,九江王一直對您非常欣賞,說您是漢代周勃,雖然多重少謀,但卻是能建立大功業的人啊。」
劉絳聞言卻無奈道:「參軍莫要安慰我了,如今大將軍出征,卻只留下我在建鄴,哪裡還有建立功業的機會?」
韋昌聞言心裡更是樂開花了,這小子果真是不知足的性情,竟然不明白李如願留他鎮守建鄴這是多大的信任,還抱怨自己沒機會立功,果然是個貪鄙成性,狼心狗肺的東西,如此正好他對李氏不滿,可以利用...
「將軍,眼下就有一個機會,若您能幫助大王做一件事情,剛才那些見面禮不過是九牛一毛,大王念您的好,必定會將郡主下降,如此機會,將軍可千萬不要錯過啊。」
劉絳眼前一亮,當即問道:「不知是什麼事?還請韋參軍教我。」
韋昌靠近過來,故意低聲說道:「將軍應該知道,當初李大將軍可是答應過奉九江王為天子的,無奈礙於天子和太子還在,不好行事,現在大將軍不在,您如果替大將軍行此萬難之事,不光大將軍會感謝您除去一個大麻煩,九江王也會記得您的好,一旦大王上位,您就是大功臣,到時候郡主可就變成公主了,您就是皇親國戚,大王到時候還會虧待您嗎...」
劉絳聞言卻斷然拒絕道:「不行,大將軍絕不會容許我做這樣的事,等到回來一定不會放過我。」
韋昌卻道:「大將軍能不能回來還是兩說呢,您如今駐兵建鄴,除了禁中所有兵馬都在您的控制下,只要您除去舊君,擁立九江王為天子,到時候登高一呼,天下各鎮兵馬匯集,到時候您作為大王的女婿,這大將軍之位,您也坐的啊...」
劉絳聞言卻仍是搖搖頭,「九江王雖然厚愛,但我跟大將軍可是父子啊,怎麼能做這種事呢?」
韋昌道:「您姓劉,大將軍姓李,父子之說不過是李大將軍籠絡人心,難道還真把您當成親子對待嗎?眼下可是您的大好機會啊。」
「機不可失,時不再來啊劉將軍。」
「這...」
劉絳起身,表現的很猶豫,這讓韋昌更為篤定,這條大魚跑不了了。
不過他也知道,不能今天就逼著他表態,事緩則成,太過心急容易出紕漏,於是當即表示道:「劉將軍請慢慢思量,其中利弊,不著急做決斷,明日大王在府中設宴,宴請將軍,將軍屆時再做決斷也不晚。」
韋昌作出了告辭的姿態,劉絳也拱手道:「此刻心亂如麻,就不送韋參軍了。待明日我親自去拜見大王。」
「好,將軍留步,韋某告辭了。」
說罷韋昌起身離去。
劉絳送他出了前堂,消失在拱門之外,這才回到堂上坐下,不由自主的笑了起來。
桓家的郡主,呵呵,這桓瑛還挺下本錢啊。這要是但凡覺悟差點,都扛不住這糖衣炮彈吧?
可惜,碰上咱這鋼鐵戰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