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初二,到了後世剃龍頭的日子。劉絳跟李煦、鄭昭文等前往朱雀渡送行。
李如願率六萬大軍從建鄴出兵,兵分兩路,一路走陸路,從採石橫渡大江,經歷陽,至南譙州。
另一路走水路,經濡須口,奔巢湖。兩萬水軍由韓崇率領,戰船數百艘,沿江而上。
陸路大軍四萬餘,由李如願親自領兵。
冠軍將軍李衡留守採石,控扼大江,並同時負責歷陽防務。
整個建鄴的外圍的防務體系,都落在了劉絳的肩上。
對此,劉絳也做了一番部署。
李曜領一軍駐守石頭城,莊駿領一軍駐守東府,劉絳本人則從東府搬到了台城內的大將軍府,負責台城各門防衛。
留守的三人組,鄭昭文的主要任務是要為大軍調集糧草,補充軍資,供應前線。
李煦的主要任務是盯緊了皇帝和太子,並輔助鄭昭文處理朝中政務。
所以真正主管建鄴軍事的,就成了劉絳。
留在建鄴的兵馬,只有一萬人上下,其中五千人是劉絳所部,另外是歸屬李煦領導的三千中軍,還有就是九江王桓瑛的舊部,屯駐在丹陽郡城。
這段時間李煦基本人就在宮城裡,所以宮城外面全都是劉絳統轄,為此李如願還特意賜給劉絳假節,若有作亂者可就地誅殺。
劉絳也給自己定了個任務,每天巡視一遍台城各門。
即便是李如願已經做了很周道的安排,但該出問題還是要出問題的。
沒了李如願這個老虎鎮山,什麼狐狸兔子黃鼠狼,還有陰溝里的老鼠全都覺得自己很行了。
想要搞點事情。
李如願是二月初二出的建鄴,二月初六,太子桓縝就突然病了。
病了自然是要請疾醫的,醫官許望是太醫院的老資歷,也是太子歷來最得用的疾醫。
聽到傳喚,當即就前往宮中為太子問診,過宮門的時候,守衛的甲士盤查的很嚴密,許望其實也習慣了這些盤查,今時不同往日,皇帝和太子全都失勢了,他這個醫官又能有什麼體面?
一路來到東宮,許望見到躺在病床上面色有些蒼白的太子,心裡就有些犯嘀咕,伸手這麼一搭,就更是明白對方實際上應該沒什麼問題才對...
隨後就見內侍全都退了出去,並關上了宮門。
許望這邊驚訝之餘,就見太子從床上起身了。
「殿下這...」
太子桓縝直接起身下地,然後道:「孤是詐病,還請先生見諒。」
許望直接起身行禮道:「殿下何出此言?實在是折煞臣下了。」
桓縝道:「如今京師為李賊所把持,陛下與孤父子幾無立身之地,不得已出此下策,還請先生助我除賊,解救陛下,奪回建鄴。」
許望聞言直接伏地而拜道:「臣雖然只是一階醫官,卻也久受皇恩,殿下有命儘管吩咐,臣萬死不辭。」
桓縝道:「如此,就拜託先生了。」
說罷,桓縝拿出一封早就準備好的腰帶交給許望,「腰帶之中藏有一封詔書,請先生交給韋大夫,餘下的事情他自會安排。」
說罷,桓縝退後一步,躬身長稽道:「大楚天下,拜託先生了。」
許望急忙拜倒在地,熱淚盈眶道:「不敢當殿下如此大禮,臣唯有竭盡全力,以死報之。」
桓縝上前將許望攙扶起來,又囑咐了幾句。
許望雖然是個醫官,但也有一顆忠義之心,被當朝太子如此禮遇托以重任,自然是心潮澎湃。
裝模作樣的留下藥方之後,許望就抱著必死之心拜別了太子。
走到宮門處,許望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撲通撲通的跳個不停。
好在把守東宮的士卒把注意力全都放在藥箱上了,並沒有關注他的腰帶有什麼異樣,甚至都沒發現新換了一條。
東宮防務比起宮城來說,並沒有那麼周密,這要是換成宮城外的大司馬門,可能就沒這麼容易了。
許望一路回到太醫院,並沒有立即就去見太子讓他找的太中大夫韋昂,而是照常回家。
這同樣也是太子桓縝的囑咐。
宮中的李煦除了關注皇帝之外,也格外關注東宮的動向,他對於太子生病的這個時機感到了一些異樣,不過也並沒有太多動作。只是叮囑負責東宮防衛的監門校尉仔細做事。
太子的親信是重點關注對象,還有城北的諸王宅邸,同樣有密切監視。每日誰見過了太子的名單,他都要親自過目。
至於劉絳,每天要帶著甲士繞著台城走一趟,然後就窩在大將軍府看兵法。
李如願送給他《孫子兵法》十三篇,還有諸葛武侯所著兵法二十四篇,另有《司馬法》《風后握奇經》等兵書戰策。
劉絳對這些兵法很頭疼,但還是硬著頭皮去學,別管會不會用先背下來再說。
有時候不懂的他就去問魏蘭因,魏蘭因看見這麼多兵書也是來了興趣,孫子兵法他是讀過的,但武侯兵法和《風后握奇經》這些從晉朝開始流傳的兵法實際是一直被皇家所珍藏,並沒有大量在流傳在外,但他本人的古文功底肯定是比劉絳好,所以他幫助劉絳注釋學習的過程中,自己也跟著一起學了。
這一日劉絳正在大將軍府的側院裡面背書呢,有衛士來報告,說是游擊將軍沈子睦求見。
劉大紅合上書本詫異的道:「你說誰?」
「游擊將軍沈子睦。」
劉大紅頭上浮現一堆問號,這人他不熟悉啊。他只知道沈子睦是九江王桓瑛的親信,李如願入建鄴的時候,是這人架好浮橋接應的。
「請他來此間敘話。」
不多時,衛士引著沈子睦過來,劉大紅也來到庭院之中迎接。
「沈將軍,有失遠迎啊。」
「劉將軍客氣。」
沈子睦身長約有七尺,中等身材,出自吳郡沈氏,卻跟沈穆之一家關係較遠了,同族不同宗。
三十多歲的年紀,儀表打理的很整齊。
此時沈子睦也在打量劉絳,心中對這位前家奴出身的李家嫡系其實是不以為然的。
但他今天來是奉命而來,所以姿態很低。
「久聞將軍大名,今日一見果然威武不凡...」
沈子睦噼里啪啦把劉絳一頓夸,天上有,地上無的。
但劉絳的表情卻始終沒有任何變化,好像說的不是他一樣,其實他心裡清楚,這人來肯定是有事。
果然下一刻,劉絳就聽到了沈子睦道:「明日九江王在北闕的私邸設宴,還請將軍賞光。」
劉絳聞言卻搖了搖頭道:「有勞九江大王好意,只是義父離開建鄴之前,將建鄴防務交託於我,不敢擅離職守,所以只能請將軍替我告罪,等到義父班師之後,我定然親自前往給大王謝罪。」
沈子睦一見到劉絳直接就把話說死了,丟下一句「不識抬舉」之後,也冷著臉拂袖而去。
劉絳卻全然不在意,九江王桓瑛?他找我能還有什麼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