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啦啦啦……
又是陰雨天。
卓卓集團辦公室的壁爐中,跳動著溫暖的火。
偌大辦公室里,秘書組的狐狸們忙忙碌碌,正在跟隨老闆整理檔案!
「這一摞,貼到十七號架子上。」
「這張圖紙,先釘到天鐸王朝的架子上,不要糊死。」
「這幾張裱起來吧。」
幾十個木架子上,貼了一張張文字材料、一張張表格、一張張圖紙。
幾十隻狐狸或捧著漿糊,或捧著莎草紙,快速穿梭其中,執行老闆的命令。
「嚶嚶嚶?」
黑腦殼舉著一張燈架圖紙,要釘到普魯西王朝的架子上。
參與過好幾次檔案整理,它已經很熟悉這項工作……燈架圖紙這東西,老闆其實也不能立刻確定它所屬的時代,先不能直接糊上去,否則萬一錯了,就不好往下撕。
「嗷嗷嗷!」
白手鐲扒拉著幾張莎草紙,按照老闆標準的年份,先給它們排序。
雖然它不認識老闆寫的文字,但數字的模樣,它也多少能記住。
卓群則坐在辦公桌後面,握著羽毛筆在莎草紙上刷刷刷持續輸出,把從知識逐人中學到的零碎混亂片段,都給寫出來、畫出來。
終於,他停下筆,思量一番。
「也差不多了……先整理到這兒。」
說完,就站起身,拿著幾張剛寫的莎草紙,和員工們一起開始給這些零碎的檔案片段整理、排序。
檔案整理工作進行的同時,辦公室的落地窗,仍然有不斷變化的畫面,有正在值守的秘書組成員。
卻見其中一幅畫,是遙遠的林海中,白爪爪、白月亮和花尾巴等實驗組成員,正在試驗最新製備的高空煙花。
……
嘩啦啦啦……
林間的雨不算太大,但空氣格外濕冷。
好在狐狸們都穿著利落的小馬甲,還有一身火紅色絨毛,足夠抗凍。
「嚶嚶嚶!」
白爪爪捧著煙花筒。
「嗷嗷嗷!」
白月亮給煙花筒打著傘。
「唔……」
花尾巴嘴裡叼著一隻雪茄,努力吸氣,讓雪茄燃燒的更旺一點點。
它鼻孔噴氣,猛地拿開雪茄,彎腰咳嗽兩聲,再看這根雪茄,略有些鬱悶。
「嗷?」
這東西沒有想像中好用啊!
會冒煙,很嗆狐,火也不大,潮濕天氣點不燃煙花引信。
最重要的是……還那麼貴!
這不合理!
它很是鬱悶,想把這雪茄丟了,但是想想倉庫里那一滿箱雪茄,又覺得不能浪費。
「嗷!」
它皺著眉頭,還是把這支雪茄湊到嘴邊,繼續去吸。
……
上城區的天空,同樣嘩啦啦下著雨。
中心城區的馬路,已經被偵探司的馬車堵住。
以至於一輛又一輛私家馬車不得不調頭繞行,在路上形成了長長的、看不見盡頭的擁堵!
罵罵咧咧的偵探們在雨中呵斥過往的行人們,一腳腳踹在他們的馬車輪子!
「都他媽滾,別往這裡湊!」
「繞點遠路能死啊?」
「攔著你是為你好,別他媽不識抬舉!」
上城區的居民們一個個也陰沉著臉,敢怒不敢言,駕馭自家的馬車調頭。
「看什麼看?
「快點給老子滾!」
偵探隊伍中,傑克遜滿臉怒火,挺著大鼻子,怒罵磨嘰的行人。
自從圖素偵探長死後,他在偵探司的地位就下降許多。
自從佩洛格首席死後,偵探司在白狼城的地位又下降許多。
到如今,他已經淪落到來執行封路的任務。
嘩啦啦啦啦……
雨越下越大,傑克遜和幾個偵探同事,回到馬車裡躲雨。
「他媽的,上面又抽什麼風?
「下雨天路上的馬車本來就多,怎麼又突然要封路?」
「唉,誰知道呢。
「沒了首席大人,偵探司就是沒媽的孩子,有什麼消息誰也不會告訴我們。」
「我聽說啊,是城主府,要召開重要會議!」
幾位偵探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稍一合計,感覺還真有可能。
這次封路,總共封了八個大路口,十九個小路口,把白狼城上城的核心區域全部封死。而核心區域最中心的地方,就是城主府!
……
嘩啦啦啦……
大雨之中,白狼城上城區的核心區域車馬越來越少,氛圍越來越冷清。
而核心區域最中央,那座深牆之中,莊重華麗的城主府,匍匐在冰冷的雨幕之下,更是冷冷清清,空空蕩蕩,沒有一絲活人氣息,仿佛是一座墓園。
城主府的中央,是一座光禿禿的廣場。
廣場的中央,是一座慘白色的禮堂。
此時廣場一角的雨水,已經越積越多,越積越深,甚至在「嘩啦啦啦」的雨水中,變得越來越黑,變得像是一汪幽深的河水。
這河水中,漸漸有水草漂浮,漸漸有髮絲亂舞,漸漸有一隻又一隻慘白的、泡發的、爛糊糊的手臂,伸出來,托舉著,簇擁著慘綠色的椅子。
椅子上,清瘦的中年男人穿著慘綠色長袍,身上掛著水草,光頭淋著雨水,臉上掛著笑容,看向那座慘白色的禮堂。
「哦,我竟然是第一個來的?」
此人,正是今天前來參會的鬼門教授,沃特道格。
嘩啦啦啦啦……
大雨還在下。
咔、咔、咔……
卻是這城主府的一道道門,自動開啟!
骨碌碌碌……
卻是一輛血紅色的馬車,壓破了一泊泊積水,碾過了一條條門檻,快速而來,停在廣場的另一角。
馬車的血紅色玻璃窗內,傳出來蒼老的笑聲。
「哈哈哈,我也不算晚。」
此人,正是今天前來參會的第二尊鬼門教授,泰克西。
嘩啦啦啦啦……
雨水越下越大,雨簾越來越密集。
天空伴隨雨水落下來的,竟然多了一片又一片潔白的羽毛!
即便在密集的雨幕中,這些羽毛仍然輕盈!
即便在昏暗的陰雲下,這些羽毛白的發光!
一片又一片羽毛輕盈盤旋飛舞,編織成一隻又一隻巨大的翅膀,在雨水中環抱如同花苞。
而待翅膀展開,花苞綻放,露出其中的人影,只穿著單薄的白衣,雙手抱膝蜷縮在雨水中。
正是今天前來參會的第三尊鬼門教授,維櫻斯。
他蜷縮在一隻又一隻巨大翅膀的庇護下,一言不發,只是抬頭看向那座蒼白的禮堂。
便見禮堂的大門,終於打開,扯斷了久閉門扉間生成的蛛網,從中走出穿著燕尾服的白髮老者,站在禮堂的屋檐下,笑著掃視三尊鬼門教授。
「沃特道格教授,泰克西教授,維櫻斯教授,你們好。
「我父親,已經等待多時了。
「今天,我也列席會議,和大家一起聽聽。
「請大家多指教。」
這白髮老者彎腰鞠躬。
引來三尊鬼門教授的注目。
他是白狼城城主的大兒子,大少爺,名叫沃夫牙。
幾十年不見,竟是也踏入了鬼門教授的層次!
鞠躬之後,沃夫牙側身讓開門口。
便聽這蒼白禮堂內,傳出來一道蒼老的聲音。
「歡迎你們來到白狼城。」
呼……嗚……
狂風起!
嘩啦啦啦啦啦……
暴雨落!
風雨如晦之中,蒼白禮堂內傳出的蒼老聲音,一度被風雨聲壓住。
但是,在場所有人,都各盡其能,聽清他說的每一個字。
「白林總督大人,已經和我談過了。
「這一次,無論我成敗與否,白狼城城主的位子,都將讓出來。
「下一任城主,就從你們幾人中產生……」
嘩啦啦啦啦啦啦……
暴雨落在這廣場上,一顆顆雨滴砸碎成朦朧的水汽,變成白花花一片。
而這白花花的水汽下方,卻有幾百年來死在這裡的起義軍英靈的血,仿佛帶著強烈的不甘,帶著對未來的憧憬,又從地下滲出血痕,又勾勒成耳朵,偷聽會場的聲音,又勾勒成眼睛,偷看會場的畫面。
而白狼城城主蒼老的聲音,仍然在響起。
「……究竟誰能成為下一任城主,總督大人並不介意。
「你們四人,由我來考核。
「考核的任務,就是……六代煙花。
「我要滯空煙花、高空煙花和萬彩煙花。
「這道題,誰先做出來,誰就是下一任城主。」
……
「坐吧。
「城主府那邊,在開大會。
「我們也開個小會。」
胖乎乎的老頭兒,穿著禮服,一屁股坐在沙發上。
「給壁爐多加點柴火,這天氣怪他媽冷的。」
他端起紅酒杯,示意坐在對面的蘇魯斯、法爾斯和渣塔,也一起喝。
「渣塔教授還不認識我吧?
「哈哈哈哈。
「我就是他們常說的,六少。
「城主府的六少爺,我老爹的第六個兒子。」
在這老頭兒面前,蘇魯斯和法爾斯只敢露出職業化的微笑,大氣都不敢喘。
「我想要你,幫我繼續研發六代煙花。」
這老頭兒也懶得兜彎子,直接就向渣塔提出要求。
「六代煙花搞成了,我大哥就能當下一任城主。
「他當了城主,你就是青苗大學的校長。
「明白麼?
「或者,你不喜歡青苗大學的話,再給你重新辦一所,也不是什麼大問題。」
老頭兒掏出一卷羊皮紙,遞給渣塔。
「這是關於煙花的具體要求。」
渣塔博士連忙接過來羊皮紙,展開閱讀。
【只需要製備高空煙花、萬彩煙花、滯空煙花】
【城主府將準備原材料倉庫,準備各色材料,任取任用……】
六少喝著紅酒,笑著說道。
「你也不用有太大壓力,我大哥還會再找別人,不會全指望你。
「我也會再找別人,不會全指望你。
「你放開手腳好好干……」
渣塔博士捧著羊皮紙,心中又生出荒誕的感覺。
他真的要參與這種事麼?
有什麼意義呢?
他不想當青苗大學的校長,也不想當其他大學的校長,他只想要這些該死的貴族都去死!
一邊想著,一邊聽六少說話,一邊看著羊皮紙,卻見羊皮紙上的字跡驟然變紅,變活,水墨變換,字跡重組!
【渣塔先生,您好】
【我是弗萊格,起義軍白林行省分部的少將軍,鬼門教授】
渣塔臉色一僵,下意識眼神亂飄,要看旁邊的蘇魯斯……
卻見羊皮紙上,字跡再變。
【無需擔心】
【我使用一些小小的技巧,保證這房間裡的沃夫尾、蘇魯斯和法爾斯,都看不到這些字跡】
【沃夫尾不過是一個鬼門博士,還沒那麼強的感知力】
【我希望您答應沃夫尾的要求,加入到這場考核中】
【起義軍將竭盡所能,為您提供技術支持】
【我知道您嚮往美好世界】
【我們起義軍也同樣嚮往美好世界】
【或許我們都不知道通往美好世界的路該怎麼走】
【但通往下一個路口前,必然需要先除掉即將發動血禍荼毒百萬民眾的沃夫家族】
【這一步,您不妨與我們合作】
渣塔抬起頭,看到六少鼓勵的目光,看到蘇魯斯和法爾斯信任的眼神。
他內心感覺越發古怪。
這算怎麼回事?
他這隻傀儡,胳膊腿上綁著的線,究竟要被分到幾人手裡去了?
但是,如果起義軍想要幹掉沃夫家族的話……
他抬起頭,看向六少,露出笑臉。
「好,我一定會,全力以赴!」
……
嘩啦啦啦啦……
暴雨之中,白狼城上城區核心地帶。
一座巨大的倉庫里,堆滿了一桶又一桶、一袋又一袋各色各樣的材料。
倉庫門口處,裁決司的次席方德,偵探司的次席獨眼,消防司的首席法爾洛洛,移民司的首席庫納卡等人,都圍在城防司的首席婆羅米身邊,聽他開短會。
「……這座倉庫的價值,大家也都看到了。
「它關係到城主的六代煙花計劃。
「它價值半座白狼城。
「它出不得半點差錯。
「從今天開始,我們所有人,都放棄其他的工作,都給我住進這倉庫里來!
「要給我保證,這座倉庫,進不來一隻蒼蠅,走不脫一隻螞蟻。
「聽明白了麼?」
婆羅米的黑皮膚和黑暗融為一體,說話間,只有嘴裡的白牙閃爍,仿佛下一秒就要啃人吃人!
方德下意識感到害怕。
又側頭看向倉庫的血紅色窗玻璃。
感慨幸虧提前準備了玻璃,倉庫剛好用上了。
他不知道的是,這玻璃連接到卓卓集團的辦公室,這倉庫的畫面投影到卓卓集團的落地窗,引來幾十隻狐狸幾十顆毛絨絨腦袋簇在一起,都瞪大眼睛,滿臉驚奇。
「嚶嚶嚶?」
「嗷嗷嗷?」
這倉庫里一桶又一桶、一袋又一袋紅的晶石、綠的粉末、銀色液體……它們都不認識。
但倉庫牆角里垛了十幾麻袋,甚至一口麻袋開口,裡面金色粉末灑出來灑了滿地,都沒人在乎沒人管的那批貨,狐狸們都認識。
那不是仙女星粉塵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