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4章 柳娘子要去禁忌
「不愧是柳神。」
老元帥看著回到他面前的柳青衣,眼神複雜的感嘆道。
「你要不怕死,你也可以。」
柳娘子面無表情的說完,右手輕輕翻轉,燭台便消失不見了。
老元帥搖著頭說道:「這世上不怕死的人多了去了,但能走到這一步的,天底下就你柳青衣一個。」
柳娘子聽到這話,嘴角難得有了一絲笑意。
這話放在別人嘴上說出來,她都沒什麼感覺。
但唯獨只有老元帥說出來,她才頗為受用。
別人說出來那都是吹捧,唯有老元帥說的才是真心實意。
「回去之後,我準備去見一見老廟祝了。」
柳娘子輕聲說道。
這千年來,柳娘子雖跟那老廟祝有過幾次隔空的合作,但真正見面卻從未有過。
老廟祝也喊過幾次。
甚至都把第一王座的位置拿出來邀請過柳娘子,但她都看不上,所以更遑論去見那老廟祝了。
但是現如今,有了這燭台在手,柳娘子就準備去見見了。
「哦?」
老元帥不由心中一動。
老廟祝喊柳青衣去禁忌這事,他自然知曉,他更知道這事被柳青衣拒絕了數次。
每次都是拒絕。
可現在柳青衣卻說要主動去一趟禁忌了,而且在老元帥看來,現在並不是她去往禁忌的好時機。
當然,柳青衣要去的話,老元帥也不可能拒絕。
甚至還極為贊同。
只是……
「不知柳神過去所為何事?」
柳娘子聽到這話,嘴角掛起一絲冷笑,她輕聲說道:「去問問那老廟祝,到底誰才是這天下第一。」
「帶柳白去嗎?」老元帥又問道。
柳娘子沒有猶豫。
「帶!」
「……」
「你這帳房先生也真是的,都不把自己這辦事場所整的氣派點。」
柳白每來一次溫夫人這裡,便會將這事說一遍。
溫夫人接了傳火府庫房的這活,但卻並非是在傳火府內辦公,而是就在這庫府旁邊收攏了個小院子。
位置偏僻不說,甚至連這大門開的都極小,碰見些身高體胖的人都得低頭才能進去。
院子裡邊同樣如此,並不寬敞但卻打掃的極為乾淨。
四落院子裡邊,到處都響起著撥動算盤的聲音。
溫夫人沒事的時候,就總喜歡坐在這院子裡邊,聽這些響起的算盤聲。
每聽一次,對她來說,都是裨益。
這事也還涉及到了這溫夫人的根腳。
先前剛接下這傳火府的時候,張蒼就已經選中了這溫夫人當這帳房先生,還將最為重要的庫房都交給了她。
柳白自是看不出來這溫夫人有什麼特殊之處,所以後邊也詢問過張蒼。
張蒼給的回答就是……溫夫人天生就是錢。
其真正的根腳,便是有如雲州城裡的田夫人或是先前水火教的虎姑奶奶一樣。
是個精怪,但卻因為種種巧合踏上了走陰人的路子。
至於是什麼樣的錢,柳白也不知,他只知道這溫夫人在這庫房待的時間越長,顯神實力就越深。
張蒼甚至悄悄跟柳白透露過。
這溫夫人有望在禁忌東征之前……證道!
「傳火大人又不是不知,這城裡處處花錢,哪還有這麼多的錢用來修補這庫房。」
溫夫人現在不管見了誰,都是習慣性的先哭窮了。
這也沒辦法,她要是不先哭窮的話,別人就該找她這庫房先生哭窮了。
「庫房都在你手裡,你想怎麼花還不是隨你的意?」
柳白背著雙手朝著大廳走去,「當然,要我這傳火者自掏腰包的話也不是不行。」
直到進了這大廳,穿著青色長袍的溫夫人才眨了眨眼,「跟公子玩笑呢。」
「別的地方可以花錢,但咱這庫房是真不能花錢。」
這道理柳白自是明白。
再者說,時間本來就所剩無多了,這庫房也沒什麼修補的必要。
真要打起來了,這庫房甚至整個走陰城都將會不保。
所以傳火府的另一個顯神傳火者,那個名叫東陽的男子,則是已經被張蒼派去陽關了。
他要負責在那陽關上頭修築第二道防線。
到時一旦西境長城和走陰城失手,就得靠那道鬼門關了。
「最近怎麼樣,還周轉的過來吧?」
柳白關心的詢問道。
這事本身也就是他這傳火者的職責,恰巧如今這些神教也都在走陰城,若是陰珠遇到困難了,柳白不介意來一次關門打狗。
反正在這走陰城裡,這些神教掌教怎麼都占不到上風。
只有挨宰的份。
當然,不能做的太過火就是了,萬一真把他們逼急了,狗急跳牆就不好了。
「夠的,有傳火大人上次從魏國帶回來的那些陰珠解了燃眉之急後,我們走陰城這邊也就周轉過來了,現如今還有不少盈餘。」
溫夫人笑吟吟的說道。
「再加上最近城內的走陰人都主動前往禁忌,一來一回間整個走陰城都活過來了。」
只有城活過來了才有更多的陰珠,如若不然,死氣沉沉的,陰珠也動彈不得。
「那就好,你這邊要是有什麼難處,就及時跟……張蒼說。」
「不用客氣。」
柳白很有自知之明,也沒讓溫夫人去找他,這種事真要找上門來了,他也只能推給張蒼。
「好嘞。」
溫夫人忍俊不禁,「傳火大人既然來了,要不乾脆進庫房看看?」
庫房就在旁邊,但是溫夫人所在的這院子底下也有條密道直通庫房。
「不必了,有算盤前輩在這此地守著,我很放心。」
柳白說完還轉頭回看了眼庫房方向,他這話說完,大廳裡邊也就響起一道清脆的嗓音。
「傳火大人客氣了。」
庫房作為傳火府的重中之重,自然也是有一個證道在這守著,只不過相比較於走陰城內的其他證道。
庫房裡邊的這個,卻顯得名聲不顯罷了。
其真名似乎就叫做算盤,還是個女子,喜靜不喜動,所以老元帥便讓她在這守著庫房。
恰巧這守庫房還對她的大道有所裨益,所以她也就接下了這活。
「好了,我再去別的地方逛逛,你忙你的,不用管我。」
柳白在這茶都沒喝一口,只是剛一起身,他身上那象徵著身份的傳火袍服便是消失不見。
轉而換上了他自身的白袍。
溫夫人見狀也是識趣的沒有多問,只是等了片刻,見著柳白還主動改變了樣貌遮掩,這才有些奇怪。
但柳白也沒給她問話的機會了。
遮掩樣貌後的他瞬間離開,等著再度出現時,已是到了城內一破落的茶鋪裡邊。
茶鋪位於走陰城的西南邊,這裡本就人少,加之這茶鋪一看就是疏於打理的那種。
所以生意看起來並不好,此刻也就只有阿刀一個人在這喝著茶水。
鋪子的掌柜則是個元神走陰人,一個看起來很是悠閒的中年男子,見著沒人也就坐在這看書。
只是眨眼間他就發現阿刀對面竟然多了個少年,不認識,但這也正常。
阿刀的朋友遍布整個走陰城。
隨便拎出十個人來,有八個都會說是阿刀的朋友。
另外兩個裡邊,一個會說是阿刀的生死兄弟,還有一個則會說是阿刀的生死仇人了。
當然,往往說是阿刀生死仇人的那個才是真正的兄弟。
所以這店家看了眼後也就沒理會了,他也注意到了,自那個少年來了後,他就聽不見阿刀兩人的說話聲了。
「怎麼,在這守著做什麼?」
柳白坐下後,瞥了眼桌上,一壺綠茶,兩碟乾果,還有一小碟的花生瓜子。
他拿起一顆花生,熟稔的捻開去了皮,丟進嘴裡。
香。
「跟蹤呢。」
阿刀拿起個茶杯,給自家上司也倒了一杯。
「跟蹤什麼人,竟然還要你阿刀親自出馬?」柳白接過,茶水滾燙他也沒急著喝。
「兵家的一個紫袍廟祝偷偷溜來了這裡,鬼鬼祟祟的。」
紫袍廟祝也就跟神教里的副教主差不多了,實力境界都是顯神。
「一路過來換了幾次樣貌,若非我認識他,還真就被他甩開了。」
阿刀本身就是魏國的,所以認識一些神教中人倒也正常。
說著他抬起手指了右前方的一個小院。
院子前邊種了棵酸棗樹,頗為明顯,但此時卻是大門緊閉。
「兵家?」
柳白端起茶水抿了口,「裡邊沒證道吧。」
「這個沒有。」
「那就簡單了。」
柳白放下茶水,正準備借著這走陰城法陣看看裡邊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卻見這酸棗樹背後的大門忽然開了,從中走出一名穿著棕色袍服的中年男子,看其體型還頗為富態,就像是個行商的商人似的。
出門後的他先是拍著肚皮左右看了看。
柳白也沒動,他相信阿刀敢在這正大光明的看著,勢必就有把握不讓對方發現。
果不其然,見著沒人注意到他,門後這才跟著走出一個美婦人,倚門而望。
柳白狐疑的看了眼眼前的阿刀,這情況,怎麼看起來像是有些不對頭呢?
這樣子,多半就像是個來尋情人的。
阿刀面不改色,端起他面前的茶杯一飲而盡,這才稍有些沉著臉說道:
「這人名為康山,原來是我們魏國的兵部郎中,後來才投奔的兵家。」
「他不是這般會貪圖美色的人,能影響他心境的只有兩個,一是實力,二是陰珠。」
「當時我們魏國皇室衰敗之後,他之所以投奔了兵家,便是因為聽說天上的那些真神能讓人憑空證道。」
阿刀一口氣說了很多,而且都還很是正式。
這跟他往日總喜歡嘻嘻哈哈的形象很不一樣。
「你對他很了解?」柳白問道。
「他投奔兵家之前,最後在兵部撈了一筆,陰珠不多,但卻因為那筆陰珠,東州多死傷了好幾萬的百姓。」
阿刀沒細說,但是看他這冷靜的模樣,他是在壓抑著心中的怒火。
阿刀從來都是個鋤強扶弱之人。
「那還有什麼好說的,你拔刀就是了,不管是武烈那邊還是走陰城這邊,我都能幫你扛下來。」
柳白說的平淡。
區區一個顯神而已,他相信阿刀有這實力,他也相信他傳火者有這個面子。
「不急,要出刀的話我早就出刀了,只是想看看他這般鬼祟到底是想幹些什麼。」
兩人說話間,這前任的魏國兵部郎中,現任的巫神教紫袍廟祝康山也辭別了那個美婦人,沿著街道朝西邊走去了。
有了柳白在此,阿刀也就沒跟上去了。
他再怎麼跟,也不如柳白這能掌控走陰城法陣的傳火者有用。
而走陰城內能掌控這法陣的也就只有三人而已。
老元帥,懸刀官以及傳火者。
事實上也的確如此,柳白的確是盯著這康山離去,也發現他不過剛走出這街道,就已經換了個打扮樣貌。
這副模樣,的確鬼祟。
柳白隨即也就心念一動,法陣之力微微蕩漾,他居高臨下直接洞悉了這院子裡邊的情形。
這不看還好,一看才發現,的確是有點意思。
因為先前送康山出來的那名美婦人在關上屋門後,竟是身形搖晃化作了一個男子。
觀其氣息,還是個顯神。
走陰城內的顯神就不多了,寥寥數十人,柳白這傳火府內也都掌握著對方的信息。
所以他只是看了眼,就認出了這個顯神是誰。
俞懷安,楚國余陽城的人,但卻不是官府的,算是個閒散走陰人出身,天資自是極高,不然也走不到這一步。
他在關內的消息柳白知曉的不多,但是來了走陰城後的消息倒是門清的很。
他來這走陰城也有六七十年了,每次邪祟攻城時,殺祟都算勇猛。
這顯神級別的祟物,都殺死過六頭了。
加之他為人性格頗為恬淡,不惹人,見誰都能說上幾句,所以人緣也是頗好。
所以傳火府內對他的評價也都是頗為正面。
「堪大任,盡人心。」
這樣一來,這康山真要有什麼問題的話,俞懷安也不可能跟他攪和到一塊吧。
當然,也有可能是傳火府以至於走陰城的人都被這俞懷安的表象欺騙了。
「怎麼,發現點什麼了沒?」
阿刀問道。
「剛剛你看見的那個美婦人,是俞懷安。」
「什麼?是他?!」
走陰城內的顯神本身就那麼幾個,所以阿刀自然也都認識。
這俞懷安頗為好說話,所以阿刀和他的關係都算好。
「這算是有點意思了。」
阿刀摩挲著下巴上的青色鬍渣子,皺眉說道。
「別急,我再看看。」
柳白說完又是分神盯著這兩人了,只是一路盯下去也沒再發現什麼異常。
巫神教的康山一路回了走陰城內的一個院子裡邊,那院子柳白也知道,正是巫神教在這走陰城內的落腳點。
裡邊也都有法陣守護,還是陸蠟子親手布下的。
所以柳白也就不太好繼續查探了,生怕打草驚蛇。
另一邊的俞懷安更沒什麼看頭,送走了康山之後,他邊一個人坐在書房裡邊打譜,還打的津津有味。
「不急,反正我也閒著沒事,多盯他們幾天就是了。」
阿刀聽柳白說完後也就提議道。
「嗯,我再跟張蒼說一下,讓他留意一點。」
涉及到了巫神教,還有城內的顯神,多少也算是件大事了,主要還是如今的走陰城裡邊,不能再出什麼大事了。
臨著柳白回去尋了張蒼說了這事後,張蒼也很上心。
表示他會去查這件事。
他答應下來,柳白也就放心了。
天色近晚,柳白也準備回去了,可就在這時,他耳邊卻忽然響起一道聲音。
「我回來了。」
老元帥!
他和張蒼對視一眼,顯然,兩人都聽到了傳音。
「走。」
兩人當即消失,下次出現時,也已是來到了城頭。
老元帥依舊如同先前那般,倚靠在城牆上,只是這次他卻深深的看了眼張蒼,眼神晦澀難懂。
反倒是張蒼不好意思的撓撓頭,嘿嘿發笑。
「這幾天城內發生的事情我都知道了,都挺好的,辛苦你們了。」
「這事晚輩應該做的。」
張蒼說完則是看了眼西邊,眼神之中帶著一絲擔憂,「這懸刀官也出去有段時間了,但是一直沒消息傳回來。」
「無妨。」
老元帥輕輕搖頭,並不擔憂。
說完他又看向了柳白,稍微斟酌後他說道:「柳小子你準備一下,這幾天你娘會來尋你。」
「我娘?尋我?」
柳白伸手指著自己,極為詫異。
甚至就連小草也是探出頭來,眼神之中帶著一絲激動。
「柳神要來走陰城?」
張蒼則是更加詫異了,可這詫異之餘又是帶著一絲擔憂,這個時候柳青衣要來走陰城,可算是出乎了他的意料。
老元帥「嗯」了一聲,但看起來卻並不擔心。
「只是路過而已。」
「禁忌?」
張蒼瞬間明悟。
「還要帶我一塊去嗎?」柳白也聽明白了。
「她說是這麼說。」
老元帥說完,柳白也就懷揣著一絲期待和欣喜回去了。
這柳娘子要帶他去禁忌,不用多說柳白也知道,多半是要去見老廟祝了。
可柳娘子去找老廟祝幹什麼?
柳白想不通,就只能問小草了。
「依小草對娘娘的了解,她去找老廟祝,多半是想問問他,到底誰才是天下第一。」
「……」
走陰城頭。
柳白走了,張蒼卻還沒走。
老元帥看著在他面前坐下的張蒼,呵呵笑道:「你這泥瓦匠可真能藏啊,現在才肯透露出來。」
「那老元帥有沒有想過,我就是這幾天才跨出那一步的?」
張蒼眨眨眼,笑問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