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35章 微妙
能在老曹麾下幹活，並且干到現在還沒倒台的文臣，不說別的，最起碼腦子是真的好，畢竟在這種局勢下，既要對外開拓，又要壓制內部動盪，還要時不時面對老曹發癲，沒有點腦子，很容易就玩完了。
所以當曹昂私自調兵這事出現之後，曹氏麾下的謀臣都陷入了某種站隊之中，從某個角度講，如果武將之中的曹仁、曹洪、夏侯兄弟還會考慮一些父子情誼之類的東西，認為回頭只要勸一勸放出來，這事就能過去，曹氏麾下的謀臣可真就一點沒抱這個可能。
都是千年的狐狸，念什麼聊齋啊！
對於這群人而言，從曹昂能不用符印私自調兵開始，曹操勢力內部的矛盾就變成了壯年的世子和年老的諸侯王之間的衝突了，至於其他的矛盾在這種能摧毀勢力的矛盾面前，都根本不算什麼。
畢竟歷來民間造反，能掀翻王朝的也就幾百年一次，但太子和皇帝發生矛盾的，引發大亂的，可能幾十年就來一回，民間動亂掀翻王朝，頂層傢伙未必會死，換個王朝繼續延續的一堆，但皇帝和太子發生矛盾，死一堆頂層的時候，可太多了。
所以當曹昂私自調兵這一幕爆發之後，對於曹操麾下的謀臣而言，壓力驟然攀升，哪怕早在去年他們之中的某些人已經有了這等預估，但當事實發生在面前的時候，縱然有預估，也難免心生壓力。
畢竟這事到了這一步，那是真的攸關生死了。
「荀君，且救我兒一命。」卞夫人屬於那種一不做二不休的典型，經歷過的事情太多，很清楚什麼時候該怎麼選擇，所以出了坎大哈秘獄之後，直接殺到荀彧家裡。
「夫人何出此言。」荀彧眼見卞夫人直接朝著他拜過來，趕緊伸手扶住，這個時候也別說顧及禮法了，荀彧一個傳承自荀子的儒法傳人，根本沒考慮過還有這種玩法，上來就直接拜？哪能這樣啊！
「唯有荀君能救我兒了。」卞夫人一臉苦澀的說道，她出了秘獄就在思考這件事，最後思來想去，覺得不能找陳宮，只能找荀彧，這倆人卞夫人都認識了快二十年了，但陳宮根本不是曹操勢力的人，根本沒有為世子負責的基礎，那傢伙盤踞在曹操勢力，純粹只是為了曹操。
荀彧很是無奈，卞夫人來見自己，這事對於荀彧而言也是一坨屎，這種事情對於荀彧而言，其他任何人來找他，都比卞夫人來找他要好處理。
「事情還未到那種程度。」荀彧苦澀的說道，「這件事對於世子更多是一個考驗，司空並未有處理世子的意思。」
卞夫人一挑眉，荀彧說話就好，就怕對方一言不發，能說話，那就說明對方其實知道，並且有立場的。
「可我那可憐的長子，已經被押到秘獄了。」卞夫人直接哭，當場哭卿卿，荀彧整個人都麻了，這種玩法到底是哪個混蛋教你的。
對別的文臣未必有效，但對於荀彧而言這近乎是特攻，沒辦法，荀彧是講道理的君子，在應下話之後，肯定會給一個解釋，不可能視而不見，卞夫人直接哭拜，荀彧直接壓到死角，只由卞夫人詢問道。
「夫人，您是主公的枕邊人，您知道的應該比我更多。」荀彧平心靜氣的說道，有些事情只要做了，就不可能天衣無縫，荀彧從來不相信陳宮的那套AI曹操是沒有漏洞的，另一個，也是最為重要的一點，那就是陳宮搞出來的AI曹操是基於什麼邏輯，是荀彧一直在思考的東西。
「不知荀君想要問什麼。」卞夫人用袖子擦拭了兩下，聲音低沉的開口說道，一副憂慮的樣子。
「主公到底發生了多大的變化，您真的不清楚嗎？」荀彧平靜的開口說道，這話如同驚雷一般的在卞夫人的耳邊迴蕩，以至於哭卿卿的卞夫人的哭聲都停頓了下來。
「陳公台？」卞夫人的才智其實並不弱，準確的說，能開精神天賦的，哪個會弱，只是有的人視角落在了家庭上，有的落在了家族上，有的落在了國家天下上，只說智力層面的話，這些人其實沒有明顯差別的。
荀彧搖了搖頭，沒有直接回答，卞夫人如果意識不到這點，其實很多事情是沒有討論的基礎的，而卞夫人能意識到這一點，那才有後面的東西，這點非常重要。
「不，不是公台，僅僅公台一個人是瞞不住的。」卞夫人那雙還帶著淚花的雙眼看向荀彧，「您也參與者？不，如果真到了那一步，恐怕不止是您了……」
卞夫人的腦子裡面迅速的生出了一隊的身影，連帶著判斷出來曹昂可能很早就知道了這件事，對方一直沒有以此發動攻擊，恐怕還真就是因為抱著幾分仁善是吧。
「其實，世子先前處理坎大哈，處理的沒有任何問題，等主公回來之後，世子的應對也沒有問題。」荀彧岔開了話題，有些事情知道就行了，不需要進行交流，這只是用來理解當前局勢的基礎。
「不，不對，最起碼不全對。」卞夫人少有的開始回憶自己和曹操這段時間的床笫經歷，她的精神天賦有特殊的一面，除了可以給別人進行思維強度的加持以外，在碰觸她的時候，也會一定程度上泄露自身的思維。
理論上來講，如果卞夫人願意開發自己的精神天賦，其實可以做到解讀游離精神力之中的思緒，只是卞夫人沒有這種想法，她對於自己精神天賦是沒有太多開發的動力。
每次只能給一個人使用，對於卞夫人而言已經夠了，準確的說，正常來講，她根本找不到該使用的對象。
畢竟卞夫人的精神天賦只有在接觸的時候，才能發揮出正常的效果，這也是為什麼當時在秘獄之中，她需要曹昂伸手出來，因為不伸手的話，憑空使用的卞夫人，能將自己20%的思維強度和思維速度分給曹昂都算是好的了，反倒是接觸之後，卞夫人全開精神天賦，起碼能分一半給曹昂。
曹昂現在擁有精神天賦擁有者的思維強度和思維速度，說白了就是因為一個精神天賦擁有者給他分享了50%的自身基礎，加上曹昂自身原本的思維強度和思維速度，這才有了現在曹昂對於很多事情一覽無餘的關鍵。
從某個角度講，卞夫人的精神天賦壓根沒有什麼機制，就是純粹的數值，一個還算優秀年輕人，迭了一個精神天賦擁有者百分之五十的數值，其實就是另一個精神天賦擁有者了。
卞夫人的精神天賦說白了就是數值怪，這也是當年卞夫人從中原離去之前有點想要發癲的原因，因為她真要發癲的話，拿曹家的家生子搞幾個這樣的數值怪，在中原添堵，陳曦都得難受一段時間。
畢竟60分的普通人加上卞夫人分享的數值，給上到九十分還是沒啥問題的，干正事可能不行，但壞事的話，這個水平足夠讓陳曦頭疼了。
好在卞夫人也就癲了一段時間，最後還是沒幹這事，畢竟她的精神天賦並不好發動，曹昂這還是小時候接觸的多，所以只握個手就能分享出去百分之五十的數值，換成沒接觸過的，想要分享個50%……
散了吧，卞夫人也不想上演本子劇情，不過理論上來講，對曹司空發動精神天賦的話，卞夫人能轉移自身95%以上的數值，只不過曹操有君主天賦，卞夫人和曹操滾床單的時候，偷偷試過，效果一般，也就沒胡整了，但曹操喜歡卞夫人則是因為每次和卞夫人滾完床單，神清氣爽。
沒辦法，這精神天賦是個接觸性的天賦，卞夫人哪怕不主動發動，只要長時間接觸，都會有微弱的加持，而且這個加持是沒有什麼限制的，一兩點的智力提升看著沒用，但也會神清氣爽的。
當然，在這個過程之中，卞夫人也會因為自身精神天賦的影響，接觸到對方的思緒，所以荀彧說的東西存在一個大問題。
荀彧聽到卞夫人的話，不由得一挑眉，尚不明白卞夫人所說的不對是什麼地方不對。
「夫君還是夫君，思緒的基礎並沒有什麼變化。」卞夫人很是認真的開口說道，而荀彧聽聞這話如遭雷擊。
「夫人，您確定？」荀彧神色凝重的看著卞夫人說道。
「這個我可以肯定，我不至於在這一方面認錯。」卞夫人很是自信的開口說道，老曹今年跟她滾床單滾得少了，但她還不至於分不清是不是曹操，她也有精神天賦啊，而且她的精神天賦還是單體的，能直接接觸到精神思緒的，怎麼可能分不清。
荀彧面色沉靜，隔了好久都沒說話。
「荀君這是怎麼了？」卞夫人看著荀彧略有些不解的詢問道，自家夫君只是精神起伏變得沉穩，沒有之前那麼動盪了，你這神色什麼意思？
「卞夫人，我再向您鄭重確定一次，主公的思維根基什麼的沒有任何的變化，還是主公本身？」荀彧很是鄭重的詢問道。
卞夫人聞言神色頗為凝重，這話的意思是說曹操在荀彧的眼中是假的？這可就是大問題了！
「我們缺乏互信的基礎了啊！」荀彧苦澀的說道，他沒辦法相信卞夫人的判斷，但卞夫人既然能開口這麼說，那就不可能是假的，說句過分的話，卞夫人的為人，荀彧還是很清楚的，在這種事情，根本不可能胡言，知道就是知道，不知道就是不知道，不可能不知道卻胡說！
「我需要知道事情的前因後果，而夫君思維根基的問題，我現在給你證據！」卞夫人站直了身軀，看著荀彧，面上再無絲毫的柔弱，他媽的曹操在你荀彧眼中是假的，那問題就大了。
話說間，卞夫人的眼中溢出了精神的波動，這是足以在近距離帶走內氣離體的精神力，也是作為精神天賦擁有者的標誌。
「我的精神天賦足夠分辨夫君精神層面的異變，但就我這半年的接觸而言，夫君的思緒除了從起伏不定變得沉穩平緩以外，沒有任何的不同，精神的本質也是一樣的。」卞夫人看著荀彧極為認真的開口說道。
荀彧倒吸了一口冷氣，若是這般的話，很多的東西可就真要好好考慮一下了，曹操從最一開始就沒沉睡，或者直接點AI曹操根本不是陳宮捏出來的，而是曹操的另一種思緒是嗎？
不過很快荀彧就打消了這種想法，不可能，AI曹操如果是曹操本身的話，一開始就不應該有那麼多的漏洞。
可卞夫人現在展現出來的東西，讓荀彧不得不認同卞夫人的判斷，也就是說，沒有AI曹操，或者直接點AI曹操也是曹操本身，只是另一個側影罷了，只是這樣的話，某些東西就很難說了。
荀彧將半年前發生的事情給卞夫人講述了一遍，卞夫人聽完柳眉倒豎，好啊，你們居然敢這麼幹，不過隨後卞夫人就意識到一些別的東西，和曹氏五謀這種男性不同，卞夫人身為女性，看問題的視角和荀彧等人有著很大的不同，最簡單的一點，卞夫人對於陳宮的判斷！
【從一開始陳宮就是在嘗試救醒夫君是吧。】卞夫人幾乎在瞬間就做出來了判斷，並沒有像其他人想的陳宮想要當太上曹操一樣，而是直接落在陳宮想要將曹操救活這一點上，畢竟那可是陳宮，他和曹操之間的因緣實在是太過複雜，複雜到卞夫人都搞不明白的程度了。
「我記得，以前你們說過，夫君思緒的問題其實是公台使用秘術削平的，如果不算這個的話，三大神醫其實已經將夫君救活了是吧。」卞夫人看向荀彧很是認真的詢問道。
「是的，在生理層面，三大神醫聯手其實依舊救好了主公，後續未能清醒，實際上是公台使用特殊的秘術導致的結果，只是當時治療的時候是三大神醫帶著公台，於是他們背了這個責任。」荀彧點了點頭說道。
「那如果從一開始公台就是這麼考慮的呢？」卞夫人挑眉看向荀彧詢問道，「因為那件事的問題已經大到了需要一個交代的程度，而夫君之前那種情況，好像剛好是一個交代。」
荀彧聞言低頭思索，如果是陳宮的話，做這種事情也不是沒有可能，但有一點很難說，那就是公台到底懷揣著什麼樣的想法，這點誰也說不清楚，而且削掉的思緒如何彌合也是一個難點，這種在精神層動手段的秘術，荀彧也沒見過幾個，效果如何保證也是問題。
「我記得公台說過，夫君在那個階段，只要刺激足夠，也是有著足夠多的反應。」卞夫人低頭開始拼合信息，她對於陳宮的思維沒辦法理解，但並不妨礙卞夫人清楚一個事實，那就是陳宮無論如何都不會讓曹操死，但凡有點辦法，陳宮都會想盡一切手段來救活曹操。
雖說折磨曹操腦神經的第一人選，肯定是陳宮，但陳宮絕對不會讓曹操死，基於這個邏輯，如果陳宮從最一開始就是為了讓曹操醒過來，那某些違反人道的行為，反而有了解釋。
「這需要隨我去見公台。」荀彧搖了搖頭，他有幾分把握，但他現在缺了幾環證據，而且若是如此的話，問題會很大，尤其是對於現在的曹操勢力而言，一個不強勢的曹操，一個不亂搞的曹操很重要。
「荀君您去吧，我不用了，從你所說的那些內容之中，我能判斷出來的東西已經足夠用了。」卞夫人搖了搖頭說道，對於她而言只要知道曹操現在的情況，了解到這些操作，她所能論證到的東西並不會比荀彧少多少，而且因為兩者立場不同，她只需要保住曹昂就可以了，而有了上面的那些東西，卞夫人已經可以保住曹昂了。
荀彧對著卞夫人一禮，然後風風火火的前往陳宮那邊。
「原來是這樣子啊，這群傢伙……」卞夫人面色有些冷漠的說道，哪怕這種行為是為了曹氏整體考慮，但荀彧等人往所謂的曹操AI之中加入各種知識的行為，也讓卞夫人異常的不滿。
雖說站在卞夫人的立場上，陳宮讓荀彧等人加入知識相當行為，恐怕就是拼合塑造曹操的形象，借用曾經的認知組合曹操稀碎的思緒，進而讓曹操重新恢復過來，但荀彧等人這麼做，還是讓卞夫人有些無法接受，合著你們還真就往裡面加材料。
雖說後台控制器被程昱捏爆這點，卞夫人還算滿意，但這群人的行為是不是有些過分了。
將這些多餘的想法從腦子裡面打出去，卞夫人調整了一下心態，現在起碼還有兩張能打出去的王牌了，保住曹昂的問題不大，可新問題出現了，曹操的真實想法到底是什麼，卞夫人的神色多少有些微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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