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94章 體系
這話並不是鄭度在亂說，而是事實。
哪怕周瑜的海戰技戰術已經天下無敵，高蒙康布半個檔次，但面對這種艦船不甚齊全，手下水軍士卒也不算精銳的情況，周瑜要抗住蒙康布的攻擊可真就有些扯淡了。
鄭度對於周瑜的能力非常信任，畢竟自己倒向孫策，就是因為敗於孫策之手，而且這麼多年，這雙能看穿事物規律的雙眼，很清楚江東的頂樑柱到底是哪些。
同樣，正因為清楚誰是頂樑柱，自然也清楚這些頂樑柱的能力極限，周瑜雖強，但並沒有強到足以碾壓蒙康布的程度。
之前能正面按死蒙康布，逼得蒙康布無法正面交戰，那是艦船，人手，以及自身能力三項組合起來的成果，而現在這三項少了兩項，正面打起來，周瑜才是被碾壓的對象。
就跟二戰的飛行員埃里希·哈特曼一樣，毫無疑問是人類歷史上最強的飛行員，一生擊落352架敵機，然而遇到大群敵機的包圍，照樣被打的迫降。
無敵？沒錯，你確實是無敵，但戰爭之中武器可是非常重要的戰鬥參數，隊友同樣也是非常重要的組成，你武器不占優勢，隊友不占優勢，就算你實打實的最強，該跑還得跑。
埃里希·哈特曼這種當之無愧的空戰王牌，也被大隊敵機絞殺到迫降了十幾次。
故而鄭度這話明擺著就是在說，要不咱們讓了海軍營寨，反正您也活著，詐死也成功將蒙康布騙出來了，甘寧大概率能將錫蘭島打下，您的戰略已經成功了，沒必要再糾纏了。
周瑜聞言沉默了一會兒，虛敲著几案，從道理上講的話，鄭度說的很對，事情到了這一步，周瑜沒死，蘇門答臘島的貴霜內線被這麼一詐，基本都被薅掉了，江東世家也都知道了自家在漢室大局之中真正的地位，貴霜海軍的戰略支點也被敲掉了，可以說是大獲全勝。
甚至周瑜如果是真的詐死，那這計劃堪稱完美，完全展露了周瑜的戰略戰術能力，然而周瑜很清楚自己其實就是套了智障光環，忘了解，被刺殺後，趕緊找補！
故而面對現在這個情況，周瑜多少有那麼一丟丟的不滿意，雖說未必能將蒙康布送下去，但這只是未必啊，未必這個詞說明多少是有可能的，而且他真有一手絕殺呢。
「都督，見好就收吧。」諸葛瑾嘆了口氣說道，「您贏得已經夠多了，一個詐死能撈到這麼多已經足夠了，貴霜的戰略支點錫蘭島一旦易手，主動權就再次被我們握住了，後續的勝敗真的不重要，沒必要再賭了。」
諸葛瑾也是這個意思，打個屁，直接上岸，蒙康布有種就上岸來交手，剛好江東補充了一批精銳骨幹，重組了軍制，需要練練手，來上岸來打。
諸葛瑾毫無疑問的好人，雖說周瑜的詐死讓他很不滿，但周瑜活了，他也心胸開朗，並沒有因此而對於周瑜有任何的嫉恨，勸慰的話也很明確，就是已經贏了，上船在馬六甲賭這一把，實在是太激進了，打贏了未必能打死蒙康布，打輸了有損您的英明。
何必呢是吧，反正已經大贏特贏了，非要爭個贏麻了，有意思嗎？
現在就收手，那就是周都督詐死一石數鳥，扭轉整個戰略大局，重新把握住了戰略主動。
現在要是不收手，打贏了，史書上也還是這個評價，沒啥變化，可要是翻船了，那可就要丟人了，起碼得記兩筆未能完美收官了，一如曲女城之戰。
這種戰爭打著有什麼意思，贏是理所當然，輸被人踩兩腳，收手吧，都督！
周瑜伸手按著自己的眉心，不想說話，自己上來表示是詐死，確實是將這群人唬住了，畢竟這麼符合邏輯，外加也確實是活了，順帶還撈了一大筆的好處，不信的人都得信。
雖說這也是周瑜的本意，證明自己確實不是被刺殺，而是有預謀的算計，但自家人知道自家事，自己是真的被刺了，甘寧能捅錫蘭島，那是陸遜戰略逆天，靠精神天賦造了一個局，抓住了戰機，實際上自己根本沒來得及想這個，蹭別人的功勞，周瑜可干不出來。
故而對於周瑜來講，自己多少缺了點東西，一點最起碼能讓自己覺得自己被刺殺不算虧的東西，這也是之前在神鄉的時候周瑜一直在考慮的東西。
「我也建議是見好就收。」李嚴偷偷的冒頭，這時候他已經鑽到了文臣的行列。
沒辦法，李嚴以前覺得周瑜這個傢伙不好惹，所以去當武將，跟著孫策混，結果這次在北歐，李嚴親眼見到了孫策怎麼處死那些同僚，哪怕李嚴沒犯啥事，最起碼沒犯該被處死級別的大事，但兔死狐悲啊，孫策這個傢伙癲起來，那是真的不講情面。
或者直接點，沒了周瑜這個腦子之後，孫策處理事情並不會進行什麼長遠的思慮，也不會考慮什麼利益相關的問題，只要有足夠的理由，該死就得死了！
「都督，對內軍制您已經調整完畢了，各大世家在您詐死的這段時間，猶如鵪鶉，瑟瑟發抖，不敢有任何舉動，而龐士元按照您的命令完成了所有的調整，至於貴霜的內線，在最近為了探查您的情報，也近乎損失殆盡，天南郡最大的隱患已經消除了。」文聘低頭無比誠懇的開口說道，他也怕啊！
「對外，蒙康布出兵之後，錫蘭島在諸位的判斷中易手已然是必然，戰略方面，已經完全扭轉，我們為何還要消耗力量在蒙康布的身上？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啊！」文聘嘆了口氣繼續勸說道。
「韓將軍和黃將軍呢？」周瑜不接話茬，扭頭看向孫策詢問道。
「兩位將軍年紀大了，我先讓他們回各自的封地了。」孫策很是平淡的說道。
實際上是解甲歸田了，程普、韓當、黃蓋並非江東人，只是呆的時間久了同化了。當然相對來說，這三位比其他人更忠心於孫策，但因為年紀受到的影響也挺大的。
孫策並沒有清算這三位的意思，尤其是程普已經戰死，作為老臣戰死沙場無論如何都是對於主公的忠誠了。
韓當和黃蓋為了孫策拼命絕對不會猶豫，可還是那句話，他們本身的存在就是孫策最難處理的地方，尤其是韓當的兒子又是一個坑貨，韓當還只有這麼一個兒子，有些事情難免需要這兩位幫忙遮擋一下。
人情往來這種東西，久了，幫忙就會成為順手的事情，而韓當在江東體系之中的資歷，順手那麼一下，很多事情就會發生改變。
至於黃蓋，倒是沒有這些問題，但當孫策在東歐開始處理這些事情，黃蓋見到這一幕就自然而然的要求解甲歸田了，畢竟黃蓋的眼光和腦子並不差。
甚至黃蓋也清楚孫策其實不會清算自己，但自己何必要擋路。
更何況和程普、韓當這倆不一樣，黃蓋雖說自己這一脈沒啥人，但黃蓋的主脈也是公侯世家，黃蓋的大伯父叫黃閣，就是那個將孫女嫁給劉焉，然後給不聽話的鐘繇演了一個當場暴斃，逼得鍾繇玩命幹活的那個老傢伙。
老黃家也是標準的三公之家，黃蓋他爹只是跟家裡關係不好，別出了，但香火併沒有斷掉，而且黃閣這個大伯父也就前幾年才死的。
說句過分的話，哪怕是21世紀那種親戚關係疏遠的時代，你爺爺，親的那種，副國級幹部，但是去世了，你大伯不爭氣，只混了一個部堂級，但生的堂哥爭氣又混到了副國級，你逢年過節會去看看他們嗎？
順帶一提你大伯完全不嫌棄你，因為他太能活了，弟弟們都死光了，就等著侄子們沒屁事過來看看自己，撫慰一下自己這個老人家，在這種情況下，你會去看嗎？
正常來講都會去看的，但黃蓋不同，黃蓋表示我這人執拗，就大伯過大壽的時候我去看看。
然而牛逼的大伯活過了期頤之年，每一年都是大壽，來吧，我的侄子們！
比較生草，但現實就是如此，實際上按照古代，八十歲一過，每年都是大壽，所以黃蓋就算和主脈比較生疏，但由於有個活過一百的大伯，你想不熟都不行。
說句過分的話，黃閣死得時候，黃蓋還得穿孝衣守孝，沒辦法，哪怕時候後世21世紀，這種自家父親的親哥去世了，也得穿孝衣，守幾天孝的。
而黃家可比黃蓋高了不止一個檔次，早在江東暴雷之前就給黃蓋交代過，要記得急流勇退，不要擋住後來者的路，只是黃蓋一直當自己是孫家的家臣，才混到了現在。
而這次孫策清算江東世家，以及部分的將校，讓黃蓋終於意識到了本家老哥給他交代的話，在孫策開口之後，就自己退了。
這讓孫策多少有些覺得自己刻薄寡恩，但事已至此，孫策也不好開口表示自己沒有針對黃蓋的意思，只能在黃蓋退了之後，私底下給予黃蓋補償。
畢竟程普、韓當、黃蓋那是實打實的老人，但三人的情況完全不同。
程普已死，孫策只需要保護程普那個平庸的兒子程咨一世富貴，不要遭人算計就行。
拿下韓當，則是因為韓當的兒子韓綜是個禍害，礙於韓當只有這一個兒子，孫策不好處理，索性趁著這次機會讓韓當自己回去處理，封地、爵位、私兵什麼的孫策一律不碰。
至於黃蓋，實際上是孫策用的最順心的老人，原本孫策還準備在拿下韓當之後，給黃蓋進行解釋，並提拔黃蓋的官職爵位，安撫人心，不想黃蓋順勢也退了。
只是這些話，孫策不想在周瑜面前提罷了，對於孫策而言，這是他作為江東之主該做的事情，主公總是得做一些別人無法做的事情。
周瑜看了一眼孫策，韓當和黃蓋都退下了，那江東將校的情況如何，周瑜也算是心裡有數了。
「士元，你看的看法呢？」周瑜側頭看向龐統詢問道，龐統聞言皺了皺眉。
「老實說，我傾向於子瑜等人的想法。」龐統緩緩地開口說道。
「公瑾，你有幾分把握？」張昭看向周瑜詢問道，「我不甚精通軍事，本來在這件事上不應該發言，但子初等人皆已開口，公瑾尚且猶豫，那此事想來已有打算。」
眼見賈逵等人也要上前勸周瑜見好就收，張昭先一步將這群人攔住，勸什麼勸，這麼多人都將理由闡述的明明白白了，周瑜依舊沒有任何的反應，那什麼情況還用說？
張昭不懂軍事，但張昭懂人心啊，現在這情況有什麼好說的，明擺著就是周瑜想要打，大贏特贏什麼的已經不是周瑜的追求了，這貨就是要追求贏麻了，所以勸個屁，聽都督的吧。
反正比軍事，人周瑜才是首屈一指的大佬，聽他的，他的最正確。
「能不能打死蒙康布不知道，但打贏是沒問題的。」周瑜很清楚這是張昭遞給自己的台階，所以也沒有什麼抗拒，也沒有再問別人，直接說了自己的意思。
很明顯這次沒人站周瑜，倒也不是說這群人都是保守主義者，而是從現實講，贏到這種程度已經到了收手的程度，沒必要整到狗急跳牆的程度。
「打贏沒問題？」在場眾人面面相覷，就他們江東現在這幾條破船，這麼點人手，能打贏才是見了鬼吧。
「自循環秘術的漏洞？」孫策陡然意識到了這個東西，畢竟當初他們就是靠著自循環秘術給賽利安打了一波陸軍的頂級戰術。
「嗯，我開自循環，貴霜就得開自循環，不開蒙康布無論如何都打不過我。」周瑜點了點頭說道，「可開了自循環，我有陸軍，他沒有陸軍，自循環逸散的力量，會讓陸軍爆炸性的獲得提升，這種提升可比海軍的幾倍，十幾倍誇張多了。」
「你能撐多久？」孫策突然開口詢問道。
「小半個時辰吧，畢竟德珪手下都是新人，配合肯定存在問題。」周瑜想了想說道，「而且這個東西是證明我活著的最重要的證據。」
「萬一蒙康布死撐怎麼辦？」李嚴眉頭皺成一團說道，他畢竟也參與了那一戰，知道自循環逸散精氣的情況下，士卒到底能被提升到什麼程度，若非只能對非統一意志的敵對對手有效，這絕對是拿來提升實力的最佳手段了。
「蒙康布死撐？」周瑜一挑眉，「德珪的營地儲備有巨量的天地精氣，真到了那一步就只能啟用特殊軍陣，然後全軍飛走，登島等蒙康布上岸了。」
全場寂靜？甚至有些目瞪口呆，甚至連孫策都愣住了，他都不知道還有這樣的操作。
「不要太震驚啊，第一個飛行或者踏空性質的天賦是我開發的。」周瑜神色平靜的開口說道，「當年和賽利安大戰的時候，我就意識到在現有體系內我是無法擊敗賽利安的，或者說我就算學會了賽利安的體系，最後也只能說是熬死了賽利安。」
從被賽利安的自循環錘了之後，周瑜就在思考如何超越賽利安，走賽利安的體系，走到最後也就是另一個賽利安，他可以靠壽命熬死賽利安，但那樣的勝利非常無趣。
雖說後面靠著地脈法陣，以及特殊的玄襄，外加神鄉的神位將賽利安坑死了，但這並不是周瑜想要的最終結果，因為在和賽利安戰鬥的時候，周瑜也在建設自己的體系，獨屬於自己的海軍體系。
就跟要擊敗一個組織，只能是另一個組織一樣，要幹掉一個體系，只能是另一個體系。
潛航秘術和踏空天賦都是周瑜對於自身體系的嘗試，只不過在賽利安死了之後，周瑜在這兩條路上的進步越發的緩慢，可能是缺少了那種不勝則死的壓力，也可能是簡單的懈怠了。
「潛航系發展的確實迅速，但老實說的話，飛行系在我看來才是真正的未來，發展的慢一方面是沒有參考，另一方面也是因為賽利安其實也探索了飛行系，我不太想和他走同樣的路線。」周瑜嘆了口氣說道。
話雖如此，但隨著北歐的線報，周瑜就意識到飛行系可能真的是正確的路線，潛航系只能作為海軍的輔助，而飛行系將會是未來海軍的主導。
這才有之後周瑜進行的探索，所謂的打不過就啟動特殊軍陣飛走，並不是虛言，雖說長時間飛行不大可能，但短時間飛行，還是能做到的。
「雖說需要相當多的前置條件，但大體上短程飛一飛還是沒問題的，至於燒雲氣這個，德珪那邊的儲備還是相當不錯，與其被對方拿來自爆，還不如讓我拿來飛行。」周瑜神色平淡的說道，只是心下已經開始思考著要抓緊時間完善自己的飛行體系了。
「艦船能飛？」孫策腦子已經開始懵了，也太恐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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