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死不悔改
「"..—-第五，嚴格遵守場上場下紀律，不得在場上言語辱罵對手，嚴禁因比賽或其他原因，與其他參賽選手發生打架鬥毆等惡劣行為——."
半小時後·—
由林州市青少法球協會指派的裁判長，在主席台下面宣讀著比賽注意事項，
12支代表隊全體成員在主席台下方站成12列，全都老老實實聽著。
唯獨只有陳馳，這時站在球館入口的地方，被陸老師和朱副校長輪著教訓。
陳馳也不敢還嘴，心裡只想著比賽贏了好像還有幾十塊錢的獎金可以拿，這要是真被禁賽了，也不知道這筆錢還算不算數。
「唉—————」想到這裡，馳哥不由地惆悵一嘆。
朱副校長沒好氣道：「現在知道怕了？」
陳馳沒聲。
陸老師又把他抱進懷裡，摸摸孩子的頭，縱容地說道：「這下知道錯了吧？
以後可不許這樣了。就算是你哥，你也不能追著他打啊。」
「陸老師你這是什麼話？難道打的是自己的堂哥，就能下手這麼狠嗎？親哥也不能這麼打啊！你看把人孩子打得，頭上都起包了！」朱副校長高聲咆哮，聲音清晰地都傳進體育館裡頭去。
主席台下面，正在讀比賽規則的裁判長微微一頓。
他不由自主望向縣中心實驗小學的最前排，只見站在最前面的陳飛，腦袋上果然凸起一塊，眼淚都還沒抹乾淨，還在那兒哭哭啼啼。
看著這倒霉孩子的慘樣，裁判長不由得嘴角輕輕抽動，很艱難地才把笑容憋回去。
要說這小孩也是欠，到處跟人說自己的弟弟死了。
這打挨得倒也不算冤··
不過那個叫陳馳的小孩，下手也是真狠啊。
沒輕沒重的，也不怕把他哥打出毛病來。
「咳，第七·.」
裁判長稍稍停頓後，又接著繼續往下念。
一臉的認真嚴肅。
然而裁判長憋住了，他身後主席台上的那群領導，不少人卻沒能繃住。剛才裁判長念稿時那個明顯的頓挫，叫幾個學校的領導們，全都心領神會地忍俊不禁。
尤其是這次拿到保送名額的縣實驗中心小學，他們的校長這會兒最是心情放鬆，反正今天就是來走個過場而已；但可以看到李長征這貨挨批，這趟就不算白來。
話說李長征要上調到縣裡的事，這些天早就不是秘密了。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沒有他老上級劉局長的幫忙，青蓮鄉中心小學絕對湊不出眼下這樣的陣容。
劉局長想提拔李長征的心思，可謂路人皆知。
因此同為在這個生態位上掙扎的縣中心小學校長，對李長征的這份機遇和運氣，表面上看似雲淡風輕，其實心底里早就眼紅得不要不要了。
不就是上頭有人嗎？牛逼什麼？現在爽了吧，你們學校最厲害的那個小子，
惹禍被拎出去了。這要是再被人舉報一下，打不了全市比賽，我看你還拿什麼去市里牛逼？
這位校長心裡陰暗地想著，但忽然就在這時，就聽到台下的裁判長說道：「第九，本次比賽以各參賽隊現場勝負比分為最終結果，前兩名獲得出線資格」
「嗯？沒有風氣分了嗎？」
主席台上微微一陣譁然，不少人奇怪問道。
縣體委的人馬上解釋道：「上個星期各鄉鎮街道的比賽，引入風氣分後，局面比較混亂。我們向市里反映後，今天全市各縣市區的比賽，就把這個風氣分取消掉了。」
幾個離縣體委那個人比較近的學校領導聽了，都表示理解地微微點頭。
離得遠的，就互相交頭接耳，小聲嘀咕。
「上次確實亂啊，聽說縣教育局那個方雲歡，亂打分都被撤職了。」
「聽說還是幫著李長征的呢！怎麼會——"
「鬼知道啊，不過也算她運氣差，撞槍口上了，正好趕上市里——"
「咳咳。」趙斌在說話的兩個人身後，輕輕咳嗽了一下。
說話的人轉頭一瞧，沒有半點說壞話被抓的心虛，反倒是對趙斌笑了笑。林縣就這麼丁點大，上周青蓮鄉那邊密集的教育口人事調動，簡直堪稱林縣教育口大地震了。趙斌這個邊緣小學的校長被降格調動到縣教育辦公室，在這邊的不少人看來，這一步走得真心意味深長。
只是誰能想到，他們所看到這一切，其實不過只是青蓮鄉的三所小學，借著方雲歡壞規矩的由頭，而對陳馳的使用權和歸屬權所展開的內幕交易罷了。
而歸根結底，本質上，還是李長征和劉局長的利益在這一回完全捆綁在了一起。甚至就連那位幾個月前新來的林縣副縣長，也同樣身處這一利益關係之內。
因為高副縣長本就是從東江省體委法球管理處下來掛職的。
在眼下全省緊抓法球運動成績和人才梯隊建設的當口，高副縣長從一開始，
就是帶著具體任務下來辦事。所以對底下學校強行集中人才資源的做法，他不但不反對，反而還十分樂見其成。高副縣長就是要把林縣能挖的法球苗子統統挖出來，寧可錯付，也絕不漏過。
只不過這些情況，林縣教育口這邊幾乎沒人知情。
包括李長征在內，都以為高副縣長就是簡單來鍍個金。
因為任誰也猜不到，高副縣長心裡頭瞄準的目標，早已經跨越時光，遠至三年之後。
三年後，2001年，全運年-————
百萬漕工，衣食所系。
中國體育界最重要的盛會，沒有之一。
「這個孩子的脾氣啊，還是要注意。思想教育和技術水平，要一起提高，哪一個都不能落下。兩手都要抓，兩手都要硬。」主席台最高處的正中間，高副縣長看著法球館入口處，陳馳又被陸老師拉回來，淡淡地對劉局長和體委的領導說道。
劉局長聽得有點懵逼，心說領導你管得還挺細。
這種小孩打架的破事兒，連我都懶得管，你居然還上心了？
果然還是全縣比賽太無聊了嗎？
不過想歸想，嘴上還是趕緊答應：「是是，這個小朋友的思想教育，確實是重中之重。長征啊，這個孩子，今天就不要讓他上場了，讓他好好反省反省！」
「啊？」坐在劉局長前面的李長征，微微驚訝地轉過頭。
縣中心小學的那位校長，聽到就不由得幸災樂禍地想笑。不料就在這時，高副縣長卻插上來一句：「幹嘛不讓上場啊，比賽是比賽，一碼歸一碼嘛！」
「啊？」李長征更混亂了。
看看劉局，又看看高縣，眼神里就一句話：你倆商量好沒？
而劉局見高副縣長這麼說，不禁也有點尷尬了，心說好你個高明成同志真是耿直啊，為了一個小孩上不上場的事，就把我晾這兒了是吧？
你會不會玩兒，到底會不會玩兒？
「呢——那就禁一場，以做效尤，下不為例！」"
劉局還是得自我挽尊。
李長征看高副縣長一眼，見他沒反對的意思，這才說道：「對對，這小子，
平時就在學校里不安分，今天是該好好教訓他一下。我看早上就不用上了，等下午再上好了！」
劉局長這就很滿意，不由得露出笑臉，心說李長征不愧是我的兵。
而高副縣長見狀，也不再多說什麼。
跟這些本地戶，他實在不想節外生枝起衝突。
而且今天幾所參賽學校的陣容資料，他早就拿到手了。
被保送的縣中心實驗小學，三名主力都是業三水平，其他學校也沒好到哪裡去。全部處於林州市各小學的平均水平。
唯一的看點，就是青蓮鄉中心小學的那支「銀河航隊」一一三名主力和三名替補，其中四個有市少體校背景，另外成績最不起眼的一個，也拿過全縣12歲業三組的冠軍。
可這五個人，和最後壓軸的那個一比，又全都算不了什麼了。
高副縣長低頭看著場下。
那個名叫陳馳的小孩，兩個多月前，他親眼看到王志軍帶著他，在這個法球館裡打球。當時這個小孩子，法力值才不過10點出頭而已。可短短不到三個月過去，今天早上他拿到的數據，卻顯示陳馳的法力值，已經達到了70點！
能被王志軍看上的苗子，果然成長速度快到令人頭皮發麻。按這個趨勢，三年後，11歲的陳馳，未必就不能去打全運會。這個小孩，是東江省法球界的瑰寶啊。
不過就是不知道，為什麼王志軍會以為他已經掛了？
難不成真是被騙了？
高副縣長不禁又看向陳飛，表情略微古怪。
這時看台下亂鬨鬨的，裁判長宣讀完比賽規則後，台上也沒有要繼續講話的流程。12隻參賽隊伍的教練，正在裁判長跟前抽籤，決定比賽分組。
不一會兒，柳教練拿到簽號，就走到場邊，登記了自家隊伍的出場位次。青蓮鄉中心小學抽到11號，被安排在第四組。每組3隻隊伍，也是按全鄉比賽時那樣，兩兩循環賽，第一名出線。賽制也一樣，每場五局三勝。一號位和二號位各有兩次出場機會，三號位只打一局。
柳教練這邊登記好後，顧建生就從台上跑下來，跟柳教練說了李長征的決定。柳教練倒也無所謂，今天的比賽，反正本就是十拿十穩，陳馳從頭到尾不上都行。
「那行，下午再讓他上吧，你們看好他，別讓他亂跑。」
顧建生還有點不放心，轉頭朝陳馳看過去。
陳馳坐在陸老師身邊，左右張望著，似乎還在找陳飛。
「還想打架？」陸老師假裝生氣地說道。
陳馳卻搖搖頭，說道：「我想讓陳飛給老王打個電話，老王說要來找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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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那麼想去體校？」陸老師摟著陳馳，有點捨不得他走，「你好好留在我們學校上學不好嗎？你學習成績這麼好，去體校多可惜啊。」
陳馳閉著嘴，沒多做解釋。
在他看來，在學校上學實在是沒什麼意思，而且浪費時間；可是老王說過，
如果能打職業比賽，如果能出國，是可以掙很多很多錢的。
那反正上學也是為了找工作掙錢，為什麼不現在就奔著那個目標去呢？
陳馳不覺得自己吃過什麼生活的苦，可他真的知道，錢是個好東西，錢很有用。他也想住陳飛家那樣的三層小洋樓，他也想生日的時候能吃蛋糕，他也想去嘗嘗那個肯德基是什麼味道，到底是什麼樣的雞，能貴到在城市裡單開一家店。
而這些，都需要先有了錢才能去做的。
「陳馳！你早上禁賽了！」
柳教練這時走了過來，笑得沒心沒肺，向陳馳宣告了這個消息。
但陳馳對比賽本身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感覺。
他只在意更具體的東西。
「那我還能拿獎金嗎？」陳馳問道。
「獎你個頭！不上場打比賽，連訓練費都沒有！一場比賽五塊錢啊，你早上三場禁賽，這十五塊就沒了。」柳教練說得嘻嘻哈哈。
喉陳馳有了教訓，這會兒也不鬧了，只是深深一嘆，眼裡心疼得很。
「好啦，以後注意點，知錯能改，還是好孩子。」
陸老師可憐地摸摸陳馳的頭。
不料陳馳又冒出句話，很是認真地含恨總結經驗道：「踏馬的，動手早了。
早知道等比賽打完再打他，就不會被扣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