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9章 天露
郴郁榔。
雲板鑼鼓齊響。
制式的堅硬靴底與甲板碰撞、摩擦、擠壓,亂糟糟響成一片。
所有軍漢、官員、商人匆匆披上外套,跑上甲板無頭蒼蠅一樣亂轉亂問,詢問發生何事,為何報警。
「梁大人遇刺了?」
獲知緣由,場內眾人悚然一驚,嘩聲不止,擔憂、恐懼、驚慌,各類情緒蕪雜湧出。
「誰?誰幹的?」
「梁大人安好?我要去見大人!我要去見大人!」
「打燈,打燈啊!火把全點上!」
「是鬼母教?還是北庭、南疆嫉我大順人才?」
「刺客死了沒?」
梁渠,從五品衡水尉,縣伯,六轉上騎都尉,大順狩虎紀錄保持者,臻象紀錄有力衝擊者,百年難得一見,船隊內身份最高之人。
他真出了大事,大家一個跑不了!
該死。
怎麼會有刺客呢?
嘩嘩嘩!
軍漢們浸上火油,打上火石。
火星進射。
叢叢火把照透夜色,橘光讓江風搖曳。
無數人的臉隨之明暗交錯,伴隨船隻間的跳板向前挪動。
領頭寶船甲板。
滴答!
血花濺開。
於寶船搖晃中生長作一根暗紅枝權,濃郁的血腥鑽入鼻翼。
「大人,您,您受傷了?」
軍漢一手持拿火把,一手扶梁渠,借著火光往下,瞳孔擴張。
梁渠抓住紗布捂住小腹,仍有汨汨鮮血沿指縫間流出,浸染龍靈綃,面色一片慘白。
踏蹬蹬後退三步。
梁渠一把甩開軍漢扶,指向漆黑房間:「莫管我,小傷,快進去抓刺客!
抓刺客!」
「咕嘟!」
陸續趕來的軍漢們無不咽口唾沫。
梁渠堂堂狩虎大武師,據說修至圓滿,是為船上武力最高之人,如此尚且重傷,他們上去豈不送死?
要來也該是龍平江、龍平河來啊。
對了。
兩兄弟人呢?
「怕什麼?刺客真有本事,我焉能出來?他被我打到跪地,早已不行,躲到了最底層,誰去生擒下刺客,我必向上表功!只是他刀上淬毒,我需運功壓制,
已無力再擒。"
思緒一轉,合情合理。
是啊!
梁大人手段高強,既能坦然露面,刺客又怎麼會完好無損?
說不定真已是待宰羔羊。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頓時有人心動,向房間內摸去。
有一便有二,結群壯人膽。
一時間。
不少軍漢由走變跑,從開始的猶豫,畏懼變成生怕別人占到便宜,浪潮般湧入了船艙之中,爭先恐後。
工上!
「快上!」
「抓住刺客就發達了!」
鏘!
把刀出鞘聲不絕於耳。
越來越多的人跨步上前。
夜風呼嘯,浪濤拍船。
寶船上鬧哄哄炸作一團。
人擠人,肩碰肩。
「軍漢」手持短匕,順應人潮湧動,登上領頭寶船,直至來到身旁———·
啪!
皓手環握臂腕。
「軍漢」驚愣抬頭。
一雙秋水剪瞳映入眼帘。
未等欣賞。
咔咔。
「啊!」
「軍漢」慘叫震天。
嘈雜的甲板要時一靜。
搶功的將士們頓住腳步。
龍娥英捏碎手腕,奪下軍漢手中匕首,反手拋給梁渠。
「魚血人血分不出來,跑出來當什麼刺客?」
紗布,匕首弧線飛出,相互交換了位置。
梁渠面露不屑,接過匕首於火光下觀察,一片烏青斂灩,惡臭非常,顯然淬有劇毒,光論材料,甚至是把品質不錯的靈兵。
龍娥英拆開「軍漢」髮髻,一頭黑髮披肩,再用魚血紗布擦拭臉蛋,露出了一張雖明媚,卻因疼痛扭曲變形的臉。
氣息泄露,堂堂狩虎大武師,於娥英手下毫無反抗之力,絨毛雞仔一樣翻來覆去。
「真是女的?」龍娥英好奇。
「我便說不會認錯。」
「你怎麼認出來的?」
「靠靈種嘍。」
「她有那個?」龍娥英一愜。
日靈種可覺察出元陰,眼前刺客不僅女扮男裝,更是個「大家閨秀」!
稀奇事。
「我也納悶。」
二人旁若無人的交談,直至交流完,似乎才意識到周圍環境。
梁渠揮揮手:「顏慶山、顏崇文,你們兩個把人帶下去,拷打審問。"
顏氏兄弟愣在原地:「下面的刺客—."」
「她就是刺客。」
眾人腦子繞得很。
梁渠半夜跳出來說抓刺客,然後又抓住了一個刺客?
那底下的刺客呢?
有兩個?
船艙底部。
小江獺張牙舞爪,抱住一個軍漢的腿就亂啃亂咬。
它睡得正香,突然間一群軍漢闖了進來,各種翻箱倒櫃。
「人呢?怎麼不見了?」
「這邊沒有,那邊也沒有。」
數十號人用刀鞘這戳戳,那弄弄,翻動乾草,毛沒找到一根!
寶船甲板。
龍平江,龍平河從船尾趕回,協助顏崇文,顏慶山嚴刑拷打。
梁渠跳上望斗。
「大家回去睡覺吧,辛苦了,今日登船者,協助抓捕刺客,每人一個小功,
明日加餐!」
軍漢們知曉自己成了協助演戲抓刺客的一員,想像中的大功雖然沒有,但一個小功,也算得了好處。
翌日傍晚。
梁渠拋動靈兵,比較它和青狼敦優敦劣。
龍平江趕回報導。
「沒審出來?」
「是,她被人為修改了記憶,單知道要執行刺殺任務。」
梁渠驚訝,血咒什麼他可以理解,修改記憶是怎麼做到的?
改了記憶,能正常執行任務?
「她在哪修行的?生活記憶總不能一塊刪吧?」
龍平江尷尬:「一概不知————"
「如此厲害,又是狩虎大武師,不像鬼母教能辦到的事啊——」梁渠思索。
手法太高端,不像小勢力,小作坊能搞的。
鬼母教雖不小,然而脫離時代,版本落後,不該有如此高超的技術。
真南疆和北庭?
「為何是個女的?」龍娥英問,「我見她姿色不錯。」
龍平江抬眼望向梁渠。
梁渠皺眉:「你說便說,偷偷看我做什麼?」
「此女計劃,打算先行色誘,豈料-———」龍平江話說一半,精神連結中忽有傳訊,當即話鋒一轉,「豈料見到娥英大人便自慚形穢,猶豫,恰巧夜半長老船上出了事,『受有重傷』,給了機會。」
龍娥英捏了捏梁渠肩膀:「你教的?」
她知曉梁渠和龍平江之間有交換信息之能。
「怎麼可能。」梁渠矢口否認。
龍娥英自然不信,可仍眯上了眼睛。
「船上沒其它留手段吧?壞了支援物資可是大事。」
「我和平河與炳麟大人,檢查有三遍,千真萬確,沒有後手。"
「那就好。」
梁渠鬆一口氣。
有《眼識法》,沒有針對之術,尋常「刺殺」根本不存在。
今日登船之前,他便覺察到一股針刺惡意。
不出意外。
出了意外。
為免打草驚蛇,且擔心對方是鬼母教派來的,留有破壞物資的後手,梁渠沒有立即出手揪出,而是先讓炳麟帶龍人兄弟於船隊內自檢了一遍。
至於為何自檢完,要演上一遭——
「東西呢?」
龍娥英取出冰筒。
一隻表面布滿冰霜的金色長棍正躺其中,瑟瑟發抖。
正巧。
躺了三個多月的時蟲,昨晚復甦!
乍乍乎乎,鬧出了好大動靜。
若非娥英出手冰凍,梁渠險些沒制住它!
彼時龍人兄弟傳訊回來無後手,恰巧艙室「炸鍋」,索性藉此機會,抓對方一個現行!
受傷中毒無力,有其它刺客牽引注意,沒有「魚」能忍住不咬!
溝通澤鼎。
冰蟲肚子干,哆嗦著發出一聲低鳴。
【獲得天露一縷,若與十五萬水澤精華匯融,生得靈魚一條,作用玄奇。】
天露?
融合時為干涉色,天露反為純粹的天藍色。
只一眼,心曠神怡。
尚未弄清天露玄奇之處。
日落大澤。
霞光漸散。
澤鼎再行震顫。
一縷赤紅長氣浮現搖曳。
【獲赤氣一縷,若與一萬水澤精華匯融,生得靈魚一條,可升華垂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