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只殺不渡
籠罩在淨念禪院上空的金色佛光不知何時已經消散。
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橫豎勾連的雷霆。
遠遠看去，就好像一張巨網一樣，罩住了整座禪院。
雷霆密密麻麻朝四面八方延伸，但卻沒有一絲一縷的光華閃現。
因為那滾滾壓落的雷光，並不是正常的紫色，而是漆黑如墨。
給人一種極致的壓抑和破壞感。
「錚！」
墨色雷網縱橫勾連，同時伴隨著一道嘹亮的劍鳴。
劍鳴響，劍光落。
乾脆利落，冰冷如霜。
僅僅一個眨眼。
帶著凜冽殺伐之氣的劍光，便傾瀉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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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固定的目標，看上去更像是無差別攻擊。
「何人？」
「好膽！」
數道大喝同時響起。
這可怕的攻擊實在太過突然，也太過猛烈。
場中的大多數人根本沒有任何反應的能力。
但此時場內可並不是沒有高手。
尤其是天空中的幾人，那可是佛門各派的始祖級人物。
天僧地尼，幾乎是同時出手。
天僧頭頂泛起一片佛光，如霧罩一般綿延而出。
地尼則是同時抬手，打出一道劍光。
而在他們對面，密宗的幾人，也是反應各異。
蓮花聖微微抬眼，瞟了空中一眼，眸中閃過了道道思索之意。
格魯派的兩人，則是微微揮手，護住了自己下方的一小部分僧侶。
「轟！」
雷光滾滾而落，衝擊在佛光呼嘯之下。
而那劈出的劍光同樣如雨而落。
「刺，刺，刺。」
令人頭皮發麻的撕裂聲響起，伴隨而出的則是如瀑而起的血光。
佛光變血光，淨土染塵埃。
僅僅一個瞬間，整個淨念禪院就變成了戰場。
無邊怒意瞬間從天僧臉上浮現。
他們兩人確實第一時間反應過來
但對方的攻擊實在太過突然。也太過果斷可怕。
哪怕兩人出手阻攔，也並沒有完全擋住攻擊。
聚集在場中的僧侶，出現了大量的傷亡。
雖然如今的淨念禪院雲集了大隋各地的僧侶。
但為了這場法會，淨念禪院也是傾巢而出。
而且不知道這攻擊之人是不是故意，劍光之下，淨念禪院的弟子竟然占據了一半。
這讓作為禪院祖師的天僧如何不怒。
劍光落下之後，一道素衣身影也從虛空中緩緩浮現。
看著對方身上的道袍。
場中的幾人也是同時皺了皺眉頭。
這種特殊的場合，一個實力可怕的道家之人突然出現，可不是什么正常現象。
天僧眉頭緊皺，眸中厲色閃現。
但終究也沒有作出開口怒罵之事，只是沉著聲音開口：
「閣下如此實力，必是道家高人。」
「不知闖入我佛門法會，所為何事？」
「而且以閣下的實力，對我佛門普通弟子出手，未免有失身份吧？」
天僧並沒有認出對方的身份。
但只要稍微想想，能有這種實力的人，必然不會是簡單角色。
「以大欺小？呵呵！」
「當真可笑，你佛門的弟子是晚輩，老道我的弟子就合該被欺負嗎？當真欺老道的劍不利嗎？」
老道士冰冷開口。
此言一出，場中的眾人同時一愣。
這位老道竟然是為了自己徒弟出頭而來的。
「這……敢問道長道號，又出自哪一派，弟子是誰，老衲覺得其中或許有誤會。」天僧皺著眉道。
老道士聞言再度冷笑：
「老道鄧紫陽，無門無派，至於老道的徒弟李元霸！」
話音一落，場中的很多人都是露出了異色。而其中的兩人則是周身一顫，瞳孔迅速收縮。
天僧第一時間有了感應，朝著下方看了一眼，心中也有了大概。
紫陽這個尊號可不簡單，大宋全真南五祖之一的張伯端就道號紫陽真人。
不過很顯然，眼前的老道士並不是張伯端。
首先對方在紫陽的前面加了一個鄧字，這應該就是對方的本名。
另外張伯端在道門中並不屬於激進派，反而和北五祖的王重陽一樣，崇尚儒釋道合一，對於佛門，對方並不劇烈排斥。
「真人想必是誤會了，老衲從未聽過李元霸之名，我禪院之人也從來沒人對他出過手。」天僧緩緩開口。
「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
鄧紫陽先是輕輕一笑，隨後笑聲變得越來越大。
冰冷鋒利的笑聲滾滾而出。
「聯合道家之人，對我那還沒開竅的弟子出手，想要將其煉化成單兵傀儡。」
「現在一句不認識，就想揭過此事嗎？」
鄧紫陽的聲音越加冷冽。
「閣下，此事……」
天僧再次開口，只是還沒說完便被鄧紫陽打斷。
「不必再說，是不是你禪院，並不重要，老道並不是前來追尋真相的。」
「我弟子之事，你佛門有人出手，老衲知道這一點就夠了。」
「是淨念禪院也好，禪宗少林也罷，甚至三論華嚴等，老道都不在乎。」
話音緩緩落下，鄧紫陽身上的氣息也是噴薄而出。
雷霆劍光升騰而起，同時伴隨著一尊浩大的法相。
「老道平生理念，便是只殺不渡！」
「此來淨念禪院，也只有一個目的，便是殺人。」
「轟！」
浩大的雷霆，伴隨著劍光，轟然墜落。
同時伴隨著鄧紫陽凜冽的聲音：
「北斗九宸，應化分精，北帝伏魔！」
「轟，轟，轟。」
天僧地尼，根本來不及說任何話，因為那可怕的攻擊正是衝著他們而來的。
「哈哈哈，好，好一個只殺不渡。」
場中的變化，根本沒給眾人任何的反應時間。
原本以為是佛門的顯密之爭，沒想到卻突然跳出了一個道家高人，而且一出現便是直接動起了手。
還沒等眾人回過神來。
一道大笑之聲瞬間響起。
看著突然從空中浮現的幾道身影。
幾乎所有人都是臉色一變，無他，因為他們身上的道袍。
若只有鄧紫陽一人，可能是為了私仇。
但這麼多道家之人同時出現，很明顯就沒有那麼簡單了。
一馬當先，開口大笑的不是旁人，正是林靈素。
而麒麟真人也是同時點頭：「北極紫薇，大帝法相，沒想到這位道友尊崇的儘是北極紫薇大帝，還凝出了北帝伏魔法相。」
兩人毫不顧忌的交流些，根本沒有理會周遭的佛門眾人。
而下方高台之上的諸多高僧，早已經是臉沉如水。
他們認出了兩人身邊的岐輝，對方糾集這麼多道家高人，闖到禪院，打著什麼目的，已經根本不用多說了。
第一時間，道信，還有身邊帝心嘉祥等人，同時豎起手掌，眉心之中耀起一點獨特的光芒。
林靈素和麒麟真人同時有了感應，扭過頭隨意的瞟了幾人一眼，卻並沒有出手阻止。
「嗡！」
僅僅是一個呼吸。
虛空便突然裂開一道縫隙。
無盡的佛光噴涌而出。
「阿彌陀佛，道門如此光明正大的闖我佛門法會，是想再度掀起佛道之爭嗎？」
「干戈一起，紅塵染血，諸位何忍？」
一道平和之聲緩緩飄下。
岐輝原本帶著笑意的臉龐，迅速變得陰沉，一字一頓的吐道：「達摩首徒，慧可。」
「阿彌陀佛，原是樓觀道岐輝真人。」
慧可雙手合十，面帶笑意的開口：「原諒老衲眼拙了，不知這兩位真人是何方大德？」
「神霄林靈素。」
「道德宗麒麟。」
兩人瞟了一眼，平聲開口。
話音一出，場中幾乎所有人都是露出震驚之色。
僅從樣貌，他們確實認不出兩人來歷，因為兩人一直都是很少在外界現身，就連本國之人都沒有幾人見過他們真容。
但沒見過，可不代表沒聽過兩人的名字。
尤其是佛門僧侶。
「原來是金門羽客和麒麟真人大駕光臨。」慧可笑聲依舊。
而聽到慧可的聲音，場中的諸多僧侶也是收起了緊張之色。
也不怪他們這樣。
對於佛門僧侶來說，林靈素和麒麟真人的名字，和惡魔也沒有什麼區別。
畢竟眼前出現的可是達摩祖師的首席大弟子啊。
而且慧可並不是獨自出現的，在他的身邊還懸浮著三位老僧。
不用問，必然是天台，華嚴，三論三宗的祖師級人物。
所以算上天僧地尼，他們大隋佛門的一眾祖師已經是齊聚了，一共六大高手。
而道門一方，算上岐輝也只有四人。
而且，如果真是佛道之爭，對面的密宗高僧，也不見得就會袖手旁觀。
所以無論怎麼看，此時都是他們佛門占據上風。
「慧可？」林靈素負手而立，輕輕的搖了搖頭。
「可惜，原以為能見一見禪宗的菩提達摩。」
此話一出，就連諸多佛門之人都是倒吸一口涼氣。
此人當真是好大的口氣。
要知道在佛門之中，達摩的名字早就被神話。
甚至被很多人譽為，佛門有史以來，最接近佛祖釋迦的人。
可聽對方的意思，竟然想要和這位禪宗之祖交手。
不過一想到對方的身份，眾人又覺得正常。
這可是孤身滅佛，而且差點成功的絕世狠人。
慧可輕輕瞟了一眼林靈素，並沒有回應對方的話，反而是看向了岐輝。
「岐輝真人再次掀起佛道之爭，此舉著實讓人心痛。」
「只是老衲也沒想到，樓觀道這次竟然求到了大宋和北莽身上。」
慧可臉上笑意盈盈：「莫非出現在大隋的佛道爭鬥，做主的竟是他國之人？」
聽到慧可帶著嘲諷的聲音，岐輝的臉色也是變得無比難看。
「哦？」
也就是這時，慧可突然輕呼一聲。
因為在淨念禪院的外圍，同時浮起了六道氣息。
「原來是田谷十老，只是十去其四，不知如今的田谷十老，還留有當年的幾分戰力。」
慧可輕笑連連。
而岐輝則是厲聲暴喝：「慧可禿驢，四位祖師之仇，貧道必然會報。」
「阿彌陀佛。」慧可輕輕轉過雙眸，並沒有再理會岐輝。
「道友，如何？」
林靈素並沒有理會慧可和岐輝的交流，只是看向麒麟真人笑道。
「可不能讓紫陽道友專美於前，四個也勉強夠了。」
麒麟真人哈哈一笑。
身上光芒一閃，兩道虛影一步朝左右踏出。
「一氣化三清。」
場中所有人都是驚呼一聲。
但還沒等他們反應過來。
場中所有的聲音就被無盡的雷聲淹沒。
一道縹緲冷冽的聲音從九天飄落。
「天有九霄，神霄最高。」
「雷來！」
雷法。
之前鄧紫陽出手時，同樣動用了雷法。
但對方的雷光之中，更重要的還是伏魔劍光。
而此時出現在場內的，則是純粹的雷光。
道教之中，各大門派，其實多多少少都懂兩手雷法。
但要說其中最出名的，非神霄派莫屬。
這可以說是真正主修雷法的宗門。
五色五光，五行之雷。
徹底占據了整個蒼穹。
雖然只有兩人，但很明顯，他們並沒有把眼前的佛門高僧放在眼裡。
而且一出手，就是壓過了對面的聲勢。
「少林眾僧聽令，布羅漢大陣。」
廣場之上，道信突然躍步上前，開口喝道。
而隨著話音墜落。
淨念禪院中突然升起一道道氣息，並且迅速在空中勾連。
「一百零八，羅漢大陣。」
場中傳出一道驚呼。
不是旁人，正是了空。
看著這從禪院各處露出的氣息，作為方丈的他怎麼不驚。
一百零八羅漢大陣，那是少林的最強陣法，也是護山大陣。
而現在竟然出現在了淨念禪院。
看著那很多以散修和其他寺廟名義進入禪院參加法會的和尚，現在卻是紛紛露出了純正的少林功法。
就連傻子都知道，這必然是道信的安排。
此時不止是道信，就連空中的密宗幾人都是凝重的皺了皺眉。
一百零八羅漢，四宗祖師，再加上天僧地尼。
這等陣容，簡直是可怕至極。
而道門之人的突然出現，明顯是超出了所有人預料的。
也就是說，這種種的一切，其實都是為了他們密宗布置的。
只要想想都能知道，交戰之時，一百零八羅漢突然爆發，會發生什麼。
根惇朱巴雙眉一挑，身上氣息突閃，但僅僅一秒，又被身邊的格樂巴桑壓了下去。
格樂巴桑雙眉緊皺，衝著對方緩緩的搖了搖頭。
兩人考慮良久，終究還是沒有出手，但另一側薩迦派的索南，卻是直接踏步而出。
可怕的氣息洶湧而出，朝著前方撲去。
這位密宗薩迦派的第二薩迦，竟是毫無徵兆的出手了。
而且看其方向，是對向道門中人的。
很明顯，在顯密之爭，佛道之爭，這兩大爭鬥中，這位薩迦派祖師，還是選擇站在了佛門一方。
「嗡。」
在索南出手的瞬間，一百零八羅漢陣也是徹底布成，一尊頂天立地的金身羅漢，憑空出現。
於此同時，慧可連同其他三派祖師，也是悍然出手。
薩迦索南，四大祖師，還有大陣羅漢，從三個方向朝著道門兩人同時發動了攻擊。
一直盤坐於蓮台之上，緊閉雙眸的蓮花聖突然睜開了雙眼。
但他的身上卻沒有露出任何氣息，只是深深的看了前方一眼，而後竟是輕輕的嘆了一口氣。
站在右側的格樂巴桑，瞳孔猛的一縮。
從一開始，他就一直在關注著這位寧瑪祖師。
早知道這次大事件，最開始可是由此人發起的。
可是從出場以來，這位寧瑪祖師的表現就非常奇怪，對方根本不像是來爭鬥的，反而像是一位過客。
而此時這突來的嘆息，更是挑動了格樂巴桑的敏感神經。
到了他們這個境界，自身的靈覺早就到了極其敏感的地步。
剛才那一剎那，他的心中升起了一種極其不安的感覺。
事實上，此時不止是格樂巴桑。
空中已經投入戰場的第二薩迦索南，慧可和三宗祖師，甚至招架著鄧紫陽攻擊的天僧地尼幾乎是同時有了預感。
「轟！」
伴隨著一聲爆炸，幾人同時收斂了攻擊，轉頭看向身側。
「嗡，嗡，嗡。」
而一道道輕微的震動，也是適時的傳入了他們的耳框。
天穹，地面，四面八方。
無一處地方不在震動，根本感知不到源頭。
當然，這是對於那些普通高手。
而場中的幾位祖師級人物，幾乎是第一時間勃然色變。
「嗡。」
也就是這時，伴隨著一聲更劇烈的轟鳴。
整個天空突然暗淡下來。
四道光幕，突然從四個方向升起，不斷拔高，拔高，最後在高空之中緩緩閉合。
「轟！」
而在光幕合一的瞬間，一聲恐怖的暴響也是轟然傳出。
所有人都是生出了一種壓抑之感，就好像一片天穹壓在了頭頂，而且隨時都有可能墜落。
「那，那是洛陽城……」四周也有人發現了端倪，語無倫次的開口。
那光幕出現的方向，正是洛陽城的邊緣方向，四個方向，四個光幕。
也就是說，此時的洛陽城已經徹底被封鎖。
「軍陣！」
眸光不斷閃爍的慧可沉聲開口。
而後迅速轉頭看向了了空，作為淨念禪院的方丈，是洛陽的地頭蛇。
「軍陣，洛陽守軍？不，不可能，他們不會這麼做，也做不到這一點。」了空連連搖頭。
「那到底是誰。」了空只覺得腦中一片漿糊，今日發生的一切，早就超出了他的思考能力。
「不用猜了，來了。」
慧可沉聲開口。
天空中，光幕閉合之處，那巨大的穹頂初，一面赤色旗幟突然揮揚而出。
「軍旗？」有人驚呼開口。
「不，那不是軍旗，好像，好像是軍魂？」
很快場中又是響起了另一道呼聲。
旗幟，軍魂。
軍魂部隊軍魂各異，而顯化為旗幟的，可以說絕無僅有。
「是……是他？高……高長生！」
伴隨著道道顫音。
九霄之上，那旗幟盤旋之處，也是緩緩浮現了一道身影。
看不清模樣。
但那俯視而下的冷漠眸光，卻刺入了所有人的心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