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若翾眼底迸射出一股冷意。
她今天跟著慕今安學了一招。
現學現用,倒是可以拿來一試。
她扭頭看向林郁:「既然吳老爺子不肯配合,林郁,直接砍掉吳二爺的十指,再割掉他的舌頭,送入龍馭衛慕統領那裡。」
「想必慕統領這會兒正想著,要抓他們兩個歸案呢。說起來,慕統領也是用這樣的手段,對付吳承潤的呢。吳二爺與吳承潤承受同樣的酷刑,倒也不會虧待了你們任何一個人……」
林郁當即便應了,他讓人控制住吳二爺。
一句廢話都沒有,手起刀落當即便斬斷了吳二爺的右手的小指。
吳二爺眼底滿是驚懼,他痛得嗷嗷大叫。
比之吳老爺子剛剛的叫聲,還要劇烈。
吳老爺子頓時頭皮發麻,臉色泛白,怔愣地看著這一幕。
他連忙踉蹌後退。
韓大夫人有些怕,她藏在韓峰揚的背後,但她卻很贊同這樣殘酷直接報復的手段,她也覺得解氣。
吳家人這樣欺騙傷害容麗,他們活該落到這樣的下場。
護國公讓人封鎖整個府邸。
閒雜人等一律退下。
他怕顧若翾累了,當即讓人搬了一張椅子,上了一些精緻的茶點。
顧若翾先讓護國公落座,她才肯坐下。
護國公欣慰一笑坐下。
他親自給顧若翾遞了一杯茶。
「你在吳家忙了一天,為了國公府,讓你受累了。」
顧若翾莞爾一笑,看著護國公的目光滿是暖意。
「外祖父,我不累……為了自家人的事情,這是我該做的。」
韓大夫人感激地衝著顧若翾福了福身。
顧若翾連忙讓人攙扶起韓大夫人。
「大舅母別客氣,我們都是一家人。」
「好,一家人!」護國公曬然一笑,再沒有哪一刻如現在這樣痛快暢意。
吳老爺子驚懼地跌倒在地,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兒子被砍斷了一隻手指。
「你們……你們竟敢這樣明目張胆地殘害人命?難道這世道,沒有任何的王法了嗎?」
他猩紅著眼睛,看向顧若翾。
「你雖是公主之尊,卻沒有向朝廷命官動用私刑的資格。你憑什麼砍我兒子手指,傷我的兒子的手?」
顧若翾目光陰冷地盯著吳老爺子:「本宮不但敢傷你兒子的手,還敢傷你的手,你信不信?」
「你別以為,你攀上了宸王,就是踏上了登雲梯。吳家從出事到現在,宸王可沒有任何的動靜……即使吳家全都死絕了,他也不會拋棄自己的利益,從而愚蠢地來幫你們?」
「如今的吳家,在他眼裡就是一個沒有了任何價值的棄子。憑你一把年紀了,還在這裡做著美夢,真是愚蠢至極。」
吳老爺子眼底滿是驚愕,他驚的聲音都忍不住結巴起來。
「你……你怎知……」
顧若翾不耐煩地打斷他:「本宮怎麼知道你與宸王的關係,對於現在的吳家來說,還重要嗎?」
「本宮再說一遍,吳家完了,徹底地坍塌了。如果你識抬舉,配合本宮安排的乖乖去執行,或許本宮還能給你吳家留一系血脈,否則你就等著吳家絕後吧。」
她說罷,看向林郁。
林郁接收到她的眼神,又手起刀落割下了吳二爺的一根手指。
吳二爺痛得哇哇大叫,滿頭大汗,他絕望崩潰到極致。
他看向吳老爺子苦苦哀求:「父親,太痛了,我徹底成了一個廢人。你就應了他們吧,至少不能讓吳家絕後啊。」
「父親,我求求你了,別再猶豫了。宸王他不會再管我們了,我們有價值,他會和我們聯繫,一旦沒了價值,他就會捨棄了我們。」
「我們完了,徹底的完了。」
吳老爺子眼底滿是痛色,他又何嘗不明白,他吳家已然走到了絕路。
嘉陽公主說的那些事,肯定是真的。
她沒有必要誆騙於他啊。
是他蠢,還一直傻傻地不肯面對現實,還以為宸王會出手幫吳家度過這次難關。
可他比誰都明白,宸王與秦家是有多麼的狡猾自私。
他們不會救吳家的。
吳老爺子嘔的一聲,他體內氣血翻湧,當即一口鮮血噴了出來,他眼前一黑整個人便昏死了過去。
護國公眼皮子都沒抬一下,讓人直接提了一桶冷水,衝著吳老爺子的腦袋兜頭潑下。
吳老爺子嗷鳴一聲,倒吸一口冷氣驚醒過來。
他揪著袖子,擦了把臉上的水漬,從地上爬起來匍匐在顧若翾的腳下。
「老臣,願意遵從公主的吩咐……」
「老臣自知吳家在劫難逃,只求公主能給吳家留下最後一絲血脈。」
顧若翾抬頭看向漸漸昏暗下來的天際:「希望本宮表姐的兒子,能夠被找到吧。那應該就是你們吳家最後的一系血脈了。」
吳老爺子的身子猛然一震。
他心內惶惶,頓時泣不成聲起來。
「其實……其實我一開始不知道承潤換了嫡子嫡女的事情。我也是最近才知道了這件事……我立刻就派人去找了,去查了。可是……杳無音訊,什麼都沒找到。」
「都是我的錯,是我縱容承潤那混帳,一步步做下這種荒唐的事情。我當初就不該縱容他養著周婉晴,我早就該將那個禍水給殺了。周婉晴死了,或許這一切就不會發生了。」
可惜,他再如何悔恨,都挽救不了任何的人或事。
人只有走到最後一步,撞了南牆,才能知道自己之前走的路,到底是對還是錯。
吳承潤以為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自己的幸福,自己的真愛。
吳老爺子也以為得到了護國公府的便利,就能擺脫護國公的影響,從而在護國公面前能夠挺起胸膛,揚眉吐氣了。
他們的弱點,最在意的地方,被人加以利用誘惑。
他們一直都認為,他們自己選的路才是最正確的。
殊不知,真到了死亡這一刻,他們才會體會到自己錯得有多離譜。
韓容霜緊趕慢趕沖入了衙門關押韓容麗的牢房。
她紅著眼睛闖進去,緊緊地抱住了臉色泛白,脖子上有一道輕微痕跡的韓容麗。
「大姐,你怎麼能這樣想不開自殺呢?」
「你死了,你讓父親母親,還有祖父他們怎麼辦?難道你想讓他們白髮人送黑髮人嗎?」
韓容麗眼底的沉寂,不由得泛起了一絲漣漪。
她很是愧疚地輕輕拍著韓容霜的肩膀,她沙啞著聲音道:「霜兒,請原諒我的懦弱與逃避。」
「我……我也是沒有法子。」
「我有不得已得苦衷。」
韓容霜眼底滿是困惑,她忍不住哽咽哭道:「你有什麼苦衷?大姐,你心裡到底瞞了我們什麼事,我求你說出來好不好?我們一起想法子……我們一起面對。」
「公主表姐她是公主,她有一些權柄,她一定可以幫到你的。」
「她現在創建了仁善堂,就是為了幫扶我們女子的。你就給我們一點點信任好不好?我們可是一家人,一家人就該同舟共濟,患難與共的。」
韓容麗原本枯萎的眼眶,當即便落下一顆顆的淚珠。
她低垂著眼帘,心裡滿是掙扎猶豫。
她不確定這衙門裡有沒有吳家的人。
吳承潤說了,如果她將此事告知旁人,她的兒子就會立刻沒命。
她不敢說出來。
她怕因為她一時的衝動說了,她那苦命的兒子就會死了。
吳承潤害得她好苦,他換走了她的一雙兒女,這些年她都是替別人養著孩子。
而她自己的孩子,死的死,在外面流浪地流浪。
韓容麗思及此,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起來。
「嗚嗚……」
複雜痛苦的情緒,像是無數雙大手,幾乎快要將她的整顆心都給撕碎了。
她到底該怎麼辦啊?
她也不想死啊。
可她不死,她兒子就活不成了。
吳承潤說……如果天亮之前,看不到她的屍體,那麼他就會讓她看見那個孩子的屍體。
韓容麗只覺得窒息無比,不行。
時間快到了,她不能再拖延下去。
她必須要死。
韓容麗暗暗咬牙,她狠心推開韓容霜,拔下她鬢髮上插著的簪子,狠狠地往自己的咽喉扎去。
韓容霜幾乎都驚呆了,她連忙伸手去擋。
尖銳的簪子,直接貫穿了她的手掌。
韓容麗一驚,連忙鬆了手。
她難以置信的看著韓容霜:「霜兒,你瘋了,誰讓你用手擋著的。」
「我想死……你就讓我去死,你攔我幹什麼?」
簪子貫穿了韓容霜的手掌,鮮紅的血不停地流淌下來。
韓容霜紅著眼睛看著韓容麗:「姐,你是我親姐姐,我如何能眼睜睜地看著你,死在我的面前?無論如何,我都不會讓你死……」
「姐姐,你還記得小時候,我害怕的時候,你將我攬在懷裡抱著,輕聲給我唱兒歌嗎?你年長我這麼多,長姐如母,除了父母,你就是我最尊敬,最敬愛的人。」
「姐……我求你不要死,不要丟下我好不好?」
韓容麗心痛如刀絞,她失聲痛哭起來,她才知道自己在霜兒心裡是多麼的重要。
她心疼韓容霜,也痛恨自己給她帶來苦痛。
她連忙喊人去請大夫給韓容霜包紮傷口。
她一連扇了自己幾個耳光。
「都是我的錯……」
「是我太蠢了,是我太懦弱了。」
韓容麗抱著韓容霜,這才啞著嗓子壓低聲音,道出了她想要死的隱情。
韓容霜聽了,滿臉都是怒意。
「吳承潤居然換走了大姐你的孩子?這些年你都替他養著周婉晴的孽種?」
韓容麗暗暗咬牙,緊緊地閉上眼睛。
「我太蠢了,這些年被他們蒙在鼓裡,像個傻子被他們愚弄。」
「霜兒……難道善良單純的人,就活該被欺負被辜負嗎?」
「這些年我對他們吳家人,盡心盡力,體貼入微,做盡一切。可到頭來,還是沒能捂熱他們的心。」
韓容霜忍不住破口大罵:「姐,那不是你的錯,是他們吳家人太卑鄙無恥,太狼心狗肺了。」
「也不知道我們國公府居然招惹了什麼破風水,你與三姐都遇到了這種負心薄倖,卑鄙無恥的渣男。是不是這世上的男子,都這樣冷情冷心?」
「母親還想給我說媒,許個人家……我呸,我這輩子寧願當個尼姑,也不要嫁人生子。」
韓容麗捂著她流血的傷處,讓她別這麼激動。
或許因為太激動又加上失血太多……漸漸的韓容霜覺得有些頭暈。
她病懨懨的靠在韓容麗的懷裡,緊緊的攥著她的手。
「姐,我求你別想不開再想著死。」
「依著公主表姐的能力,她肯定能找到我嫡親外甥的。公主表姐若是不行,還有慕統領呢,慕統領喜歡公主表姐,他現在什麼事情都願意幫公主表姐做……這次吳家的覆滅,慕統領就出了大力。」
「姐,你是沒看見,慕統領真的好厲害,他砍斷了吳承潤的手指,又割了他的舌頭,吳承潤徹底成了一個廢人。公主表姐也將他打入了衙門,不日就會處以極刑……」
韓容麗原本悲戚到絕望的心,在韓容霜的安撫下,漸漸地恢復了一些平靜。
她揪著袖子擦了擦眼淚,又吸了吸酸澀的鼻子緩緩地點頭。
明明霜兒現在情況危急,卻還偏偏要撐著精神鼓勵她。
韓容麗的一顆心,猶如在油鍋里被煎熬著。
「好,你放心,我不會再做傻事。」
「我這條命,是霜兒你拼命換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