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從未打過她。這是第一次,他忍不住對她動手。
看來,在陛下的心裡,皇后還是有些分量的。
她倒是小看了皇后那個草包。
淑貴妃遮掩住眼底的輕蔑與嫉恨。
她決不能就這樣輸了。
她也決不能讓兄長牽連進來,否則秦家那一百多口人,豈不是都要被連根拔起?
那梟兒就沒有任何的助力了。
梟兒若是沒有外祖家的支持,那他猶如被砍去了左膀右臂,還如何能與太子斗,還如何能爭奪儲君之位?
置之死地而後生。
她秦茹雪可不是那麼容易就被打倒的!
淑貴妃暗暗咬牙,終是下定了決心。
她仰頭看著皇上,慘然一笑:「經此一事,皇上定然是厭了臣妾。臣妾犯下這種大錯,自然也沒臉繼續活下去……」
「走到這一步,臣妾不後悔。陛下,若是有來生,你能否不要娶旁人,只娶臣妾一人,為你的妻子?那年花海下,驚鴻一瞥,臣妾就再也忘不了陛下的容顏。臣妾愛你,至死不渝……永生永世!」
說罷這番話,她從地上爬起來,動作極快朝著不遠處的石柱狠狠地撞了上去。
砰的一聲巨響,狠狠地敲擊在了皇上的心頭。
他怔愣地看著腦袋開花,滿身是血,軟倒下去的淑貴妃。
顧雲珠紅著眼睛衝過去,「母妃。」
宸王痛哭流涕地爬到了淑貴妃身邊,他大吼著讓張喆救人。
張喆頓時一個頭兩個大。
他連忙應聲,開始搭救淑貴妃。
秦丞相眼前一黑,身子朝後仰倒也昏了過去。
大殿內一時間兵荒馬亂。
皇上站在那裡一動不動……他眼底滿是恍惚與迷惘。
顧若翾看著這一場鬧劇,她忍不住嗤笑一聲:「真是精彩啊!」
「父皇,接下來你打算如何處置淑貴妃?」
顧冕之扯了扯她的衣袖,想讓她這時候別去觸皇上霉頭。
可顧若翾不在乎。
她對這個男人已然失望透頂,她想不出,他還會做出什麼,更讓她失望的事情。
「毒害一國之母,可是能誅九族的大罪。」
「父皇該不會因為淑貴妃這一番觸柱自殺,就要免了她的罪行吧?」她目光灼灼,一字一頓問。
皇上緩過神來,他苦澀一笑扯了扯唇。
他目光複雜地凝著顧若翾:「翾兒……你不如剛回宮時,那樣乖巧溫和了。現在的你,對朕說話,字字句句都是咄咄逼人。」
「是不是朕哪裡做得不對,故而惹你傷心難過了?」
顧若翾不置可否,「是……父皇的很多行為,都令兒臣極為寒心。兒臣現在,根本就感受不到父皇對兒臣的半分父愛。」
「兒臣現在也不是小孩子了,也不會因為沒有父親的愛,就要哭鼻子,纏著父皇任性胡為了。父皇,兒臣現在只想要一個公平……希望父皇能夠秉公處理淑貴妃毒害母后的事情。」
「你想成為一個明君,你想維護住世家之間的平衡與利益,可這些不該是犧牲母后與皇兄的利益來保持的。一視同仁……不要有偏頗,依法處置,這是兒臣最後的訴求。」
她說著屈膝跪地。
她挺直脊背看著皇上,一雙眼睛銳利灼灼,帶著任何人都無法阻止的堅韌。
「毒害淑貴妃,雖然事出有因,但兒臣也是犯了宮規律法……所以……兒臣懇求父皇降罪……不管父皇做出任何懲罰,兒臣都心甘情願領罰,絕無怨言。」
皇上就那麼怔愣地看著顧若翾。
這一刻他仿佛在她身上看到了父皇的影子。
那雙眼睛……充滿堅毅的眸子,更是像極了父皇!
他心頭微震。
不由自主地走到了顧若翾的面前,俯身抓住了她的胳膊:「你我父女之間,何須這樣生分?」
「起來!」
顧若翾置若罔聞,她眸光堅毅地看著皇上:「父皇,家有家規,國有國法,希望你不要因為任何人,任何事而丟失了身為帝王的責任。」
皇上這才知道,他這個女兒的性子,到底有多麼倔強堅韌。
他閉了閉眼,不由得苦澀一笑。
「好,朕如你如願!」
「來人,擬旨……淑貴妃毒害皇后,其罪行可誅。然念在她生育了宸王與大公主的份上,朕赦免她的死罪。可死罪可免,活罪難逃……褫奪她淑貴妃的分位,將其打入冷宮。」
宸王與顧雲珠難以置信地看向皇上:「父皇!」
這一刻,皇上的面容堅毅,沒有摻雜任何的私情與不忍。
「朕沒有遷怒於旁人,已然是對你們、對秦家的寬容了。」
「倘若你們要為淑貴妃求情,那就同罪論處!」
這句話一出,觸及到他們的利益與地位,宸王與顧雲珠頓時沒了聲音。
他們只匍匐叩首,再不敢言語半句。
皇上的目光,落在了昏迷過去的秦丞相身上。
「雖然淑貴妃將一切罪責都攬了過去,但秦家也不能倖免。撤去秦丞相的官位,禁足半年,罰銀萬兩,以此補償皇后所受的迫害。」
宸王恨得咬牙切齒,血腥味在他口腔里流竄。
這一次,他們敗的慘烈。
不僅母妃被褫奪貴妃之位,打入冷宮,便連舅父的丞相之位也沒有保住!
他記住了,記住了今天顧若翾他們給他的奇恥大辱。
總有一天,他會討回來的!
不急。
這一切才剛剛開始,鹿死誰手尚未可知,他們走著瞧!
顧雲珠只覺得渾身發冷。
她緊緊地抱著昏迷過去的淑貴妃……這次是她失算了。
她被慕今安給擺了一道!
這個男人……她若是得不到,那就毀了。
如今她越是憤怒,整個人反而越是冷靜了下來。
她專心致志地守著淑貴妃,只要母妃還在,他們就還能有逆風翻盤的那一日!
她比誰都清楚,父皇對母妃的感情。
母妃即使被打入冷宮又如何?總有一天,父皇會親自將母妃接出冷宮,捧著她重新登上高位的。
皇上判定了淑貴妃與秦丞相的罪,而後他將目光落在了顧若翾的身上。
「至於嘉陽……」
誰知他剛剛提起話頭,顧冕之便屈膝跪在地上:「父皇,嘉陽所做的一切,都是兒臣授意。父皇要是罰,就罰兒臣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