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若翾不理會宋嬤嬤的叫嚷,她端起茶盞趴在了床榻邊,欲要將茶水餵入皇后的嘴裡。
袁太醫的眉心直跳,他趨步上前阻攔顧若翾。
「公主……你不能這樣做。如果皇后服了這藥物,出了什麼事該如何是好?」
顧若翾直接一個眼神掃過去,「無論有什麼後果,本宮一律承擔。袁太醫,你還有什麼話說?」
袁太醫心急如焚,他忍不住厲聲駁斥:「公主你能不能別胡鬧了,皇后娘娘對你再嚴厲,那也是你的母后……你怎能……怎能這樣害娘娘?」
顧若翾冷笑一聲,這是在挑撥離間她與母后的母女關係嗎?
這個老東西!
她眼底升騰的皆是殺意。
宋嬤嬤紅了眼睛,她有些忐忑地看著顧若翾:「公主,你……你莫不是真的怨上了娘娘?娘娘昨天罰你杖刑,其實她也心疼的……娘娘就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公主你別恨娘娘好不好?」
顧若翾鼻子有些酸澀看向宋嬤嬤:「嬤嬤,母后是我的娘親,你覺得我這個女兒會害她嗎?她是我母后,我怎麼會恨她……我是在救她,嬤嬤,你不信我嗎?」
宋嬤嬤頓時有些啞然,是啊,公主是皇后的親生女兒,公主怎麼可能會害娘娘呢。
可是……袁太醫說那藥物會損害娘娘的身體啊。
宋嬤嬤一時間糾結起來。
皇上略帶威嚴的聲音從殿門口傳來:「發生什麼事了?」
袁太醫當即便跪在地上,率先開口:「陛下,公主她不知道從哪裡拿了一個藥物,非要給娘娘服用。微臣不同意,公主卻一意孤行……這,這藥物來歷不明,可是能吃死人的。」
「還請陛下聖明,不要任由公主胡鬧,以此損害了娘娘的鳳體啊。」
皇上無奈地看向顧若翾,他揉了揉眉心:「翾兒,事關你母后的身體健康,你別胡鬧了行嗎?」
顧若翾起身向皇上行禮:「父皇,兒臣沒有胡鬧……這個藥具有奇效,一定能壓制母后的頭疼。」
「父皇,還請你相信兒臣。」
袁太醫忍不住出聲:「那公主說說,此藥是從何處得來的?」
「沒有來歷的藥物,實在是不可信。」
顧若翾蹙眉,這藥是慕今安給的,她定然不會直接說出來。否則,這些人該惡意揣測她與慕今安是什麼關係了。
慕今安是父皇的心腹,她私下拉攏,肯定會被人扣上一頂結黨營私的帽子。
這個袁太醫還真是厲害啊,他看出她不能說出藥物來歷,所以便想以來歷堵住她的嘴,阻止她給母后餵藥。
顧若翾還沒想好怎麼回復袁太醫,顧冕之穿著一身太子蟒袍,從外面走了進來。
「這個藥物,是孤交給若若的。孤可以證明,這藥物是能抑制母后頭疾的良藥……」
袁太醫一怔,沒想到太子會突然出現為公主作證。
他一時間倒是沒了任何反駁的理由。
顧冕之走到了顧若翾的身邊,接過了她手中的茶盞,他目光銳利地看向袁太醫:「敢問袁太醫,還有什麼問題嗎?」
袁太醫忐忑無比地伏低身子:「微臣不敢。」
「袁太醫沒查驗出此藥物的作用,看來你醫術不精啊,難怪母后這些年的頭疾並沒有任何的緩解,全都是被你這個庸醫給害了。」
「父皇,此等庸醫實在是害人,母后這些年倒是被他給耽擱了。」
太子這番話的分量極重,幾乎是給袁太醫判了死刑。
袁太醫的臉色煞白,整個人瑟瑟發抖。
「太子息怒,微臣……微臣或許是看錯,看花眼了。」
皇上皺眉,臉色滿是沉鬱:「身為太醫,怎能如此瀆職?」
「袁太醫,你真要好好地檢討檢討了。」
袁太醫眼底滿是驚懼,他連連磕頭:「是,陛下教訓的是,微臣知錯了。」
「微臣以後一定對皇后的病情,更加盡心盡力。」
話到此處,皇上居然沒過多地追究袁太醫的失職。
他並沒有治罪袁太醫。
顧若翾的心緩緩地下沉。
父皇他……怎能如此放縱袁太醫?
就這樣訓斥一兩句,事情就完了?
顧若翾緊緊地攥著拳頭,她想要繼續追究袁太醫的罪,顧冕之卻握住了她的手,衝著她搖了搖頭。
他壓低聲音提醒:「還是先給母后餵下藥物,才是要緊。」
「皇兄相信這藥能壓制母后的頭疼嗎?」顧若翾一字一頓問。
顧冕之沒有任何猶豫地點頭:「孤自然信你……不管你做什麼,孤都不會懷疑你。」
顧若翾的鼻子發酸,頗為動容地看著顧冕之。
在這世上,也唯有皇兄能這樣無條件地相信她,支持她。
顧冕之親自給皇后將那茶水餵了下去。
茶水喝下去沒多久。
原本滿臉痛苦,想要捶打自己腦袋的皇后,倒是漸漸地安靜了下來不再亂動。
顧若翾鬆了口氣,看來這藥物真的能止母后的頭疼。
她心裡第一次,對慕今安充滿感激。
皇上看著漸漸緩和了皇后,他的唇角揚起一抹笑:「看來這藥,還真有效果。」
「太子,翾兒,你們有心了。既然皇后無事,太子你隨朕去御書房繼續處理政務吧……」
他說著,便要轉身離去。
顧若翾眸光輕閃,看著如此淡漠的父皇,她的心一點點寒涼起來。
這就是父皇啊,對什麼事情都漠不關心,對什麼事情都不偏不倚。
昨天她被杖刑,父皇一句話都沒說,所有的事情都任由母后做主。他的漠視與平靜,猶如一個枷鎖,牢牢地捆綁住她,讓她喘不過氣來。
父皇對她這樣就算了,可如今母后都這樣痛苦了,他卻能神色淡然地抽身處理公務。
仿佛什麼事,什麼人都沒有他的朝政重要。
前世是這樣,這輩子也是如此!
顧若翾心裡對於皇上那一絲絲孺慕之情,隨著這些事情一點點的消散殆盡。
她若是還指望父皇能為母后做什麼,那真是太傻了!
她低垂眼帘遮住那抹失望,緩緩地掀起衣裙朝著皇上匍匐叩首。
「父皇,母后這次發病絕非意外,兒臣堅信一定是人為。還請父皇恩準兒臣,徹查這件事……」
皇上一怔,滿臉都是疑惑地看著顧若翾:「人為?這怎麼可能?你母后的頭疾是舊疾,朕為她遍尋天下名醫皆都無用。她這是頭風病,這樣的病古往今來都沒有能除根痊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