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放下茶杯,終於開口說話了:「我們家樂樂,真是出息了,頗有籬家風範。」
老太太的聲音鏗鏘有力,完全看不出來已經是花甲之年,就算她的臉也是保養得極其好,看起來也不過四五十的樣子,容雍華貴,加上與生俱來的傲慢和權力浸泡下的貴氣,一舉一動都透著上位者的姿態。
就連說話的語調都是唯我獨尊的,她的氣勢看起來甚至和太皇太后比也不遑多讓。
這就讓尊貴的太皇太后很是不滿了,瞥向她的眼神並不友善,但琅琊君反而沖太皇太后笑,顯然並不把這種不滿放在眼裡。
兩個年紀不小的婦女,針鋒相對的意味不是那麼明顯,卻也瀰漫在空氣里,使嗅覺靈敏的人察覺到。
籬樂就是其中一個,這方面她是真的很佩服的,這姑奶奶區區一個琅琊君都敢在眼神上輕視太皇太后,這得多眼高於頂啊?是不是覺得自己比天子都牛了?
她知道老姑奶奶說這句話不是在誇她,陰陽怪氣呢,被慈祥老奶奶誇張和被陰陽人誇讚是兩回事,後者只會讓人毛骨悚然。
現場兩個老太婆都對她憋著壞,她這是招誰惹誰了?
太皇太后也笑著道:「籬家一向教導有方,教得這個閨女是非常厲害。」
許是想起了蕭氏和風世子,太皇太后最後兩個人咬得特別重,不管風世子的人品如何到底是自己的心肝,還有蕭氏也是,都是她的寶貝啊,就這麼被籬樂他們給害死了!
這仇是必須得報的!
琅琊君但笑不語,籬樂這個不可控的因素,比起籬家其他人更讓她煩憂。
將軍府的方向,驃騎將軍一直都注視著琅琊君的一舉一動,他這個姑媽實在是頑固又無情。
伊梨的事若真是姑媽所為……
驃騎將軍握緊了拳頭。
宴會散場,籬樂就無語地靠在厲瀾禎肩膀:「瀾瀾,快點給我出主意。」
「在想。」厲瀾禎簡短道。
「?難道你還真的有辦法?」籬樂好奇地問。
厲瀾禎:「暫時沒有。」
「原來是唬我的。」
籬樂其實也不是很急,先看看葉蘭英會出什麼招數,別是先誇下海口然後等她自亂陣腳?
籬征司替妹妹擔憂,就像是他遇到了大難題,琢磨不透的時候,忽然想起了耶律泉。
這傢伙現在跑到哪裡去了?
「你想找耶律泉?」知道籬征司想法的籬樂感到疑惑,「你不會是覺得他能派上用場吧?」
「也許你把他想得太簡單了。」籬征司說,「畢竟我們並沒有深入了解過他。」
「好吧,我確實是以貌取人了。」籬樂也同意,「但我們目前不知道怎麼聯繫他。」
籬征司勾唇一笑:「在京師里沒有人可以逃得過我的眼睛。」
他話鋒一轉:「不過,老太婆今日居然沒有任何動靜,很奇怪,她到底在打什麼如意算盤?」
正說著,就有一道嬌滴滴的聲音傳來。
「司哥哥!」
籬樂掉落了一地雞皮疙瘩。
什麼鬼?
她轉頭,看見一個穿著粉裙子的看起來模樣不過十四五歲的少女歡天喜地跑過來。
「司哥哥!人家想死你了!」
少女飛奔過來,還沒靠近籬征司幾米就被他圍脖上嘶吼的狐狸給嚇得站在原地不敢向前。
「司哥哥,好可怕的狐狸!」
少女撒嬌著跺了跺腳,一雙水汪汪的眼睛撲閃撲閃凝視著籬征司。
「這誰啊?」籬樂問。
「我是司哥哥的好妹妹!」少女高傲哼了哼。
「這才是我的妹妹,滾。」籬征司面無表情把籬樂往身邊拽了拽。
少女嘟著嘴眼淚汪汪:「堂妹也是妹嘛!」
「遠房堂妹。」籬征司糾正完就拉著籬樂走了,小狐狸轉頭繼續沖少女哈氣。
少女不甘心地追上去,但又礙於狐狸不敢靠太近:「遠房堂妹是可以成親的!」
她喊得很大聲,還沒走遠的賓客都聽到了,回頭去看是哪家姑娘那麼恨嫁,見是追著籬征司他們跑的陌生姑娘。
莫不是琅琊君帶來的?
籬樂噗嗤:「二哥,你的孽緣啊?」
「不要用這麼曖昧的詞,我跟她沒有任何關係,噁心的丫頭。」籬征司眼裡的厭惡顯而易見。
籬樂還沒見過籬征司對一個人的厭惡這麼明擺在臉上,他就算對著九個腦袋,也是眼裡有笑,雖然這笑容算不上友善吧。
想來這個遠房堂妹確實不是什麼好鳥。
真是人不可貌相。
「司哥哥!」
少女從頭到尾都無視籬樂這個遠房堂姐,眼裡只有籬征司,鍥而不捨去追,又不敢走得太近,就像跟屁蟲。
直到一道身影擋在她面前。
「籬征乾,你滾開,礙著我了!」少女叉腰,非常沒大沒小。
她對這個繼室生的兒子,一點都不放在眼裡,在她看來是下等人,妾再怎麼樣也是妾,抬了正室之位也改不了出身。
「皇宮重地,你再擾亂秩序,鎖你回地牢。」籬征乾也不給她面子,手按到佩劍上。
少女頓時後退了一步,她虛張聲勢:「我告訴你你別拿著雞毛當令箭,琅琊君給我撐腰!」
她一點都不覺得自己這句話有多窩囊,反而很嘚瑟似的。
「你就試一試咯。」籬征乾皮笑肉不笑。
「你有種,給本姑娘記著!」少女用力朝籬征乾哼聲,邁著大步子離開。
待會去將軍府就好了,反正琅琊君讓她多去接近司哥哥的!
「阿乾,剛才那姑娘是誰啊?」
安嶺公主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籬征乾身後,冷不丁嚇了他一跳。
逃無可逃。
籬征乾不自然地轉身,眼睛不知道瞟向哪裡,總之就不去看安嶺公主,他是喜歡安嶺公主,可一想到自己之前為了一己私慾才去接近人家,後來試圖兩清,自尊心讓他沒有辦法接受自己又回頭喜歡她。
所以別彆扭扭的。
「不關公主的事。」
「你們好像很熟的樣子?」安嶺公主糾結地看向他。
「你哪隻眼睛看到我和她熟?我最討厭這種東西好嗎?」
用東西來形容一個人,可想而知他多討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