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屠山,寶塔寺。
孫悟空與唐僧、豬八戒一行,離了高老莊有月許。
路遇一如寶塔之山。
不知是感懷還是其他,唐僧忽然起性,說道要去此山之上見見。
孫悟空也不覺如何,一路上這唐和尚時有發神經,有時路過三岔路口,見西去之路就選,根本不問路去何方。
豬八戒更是經常問道孫悟空,說此路過不過鄉村人家。
孫悟空都懶得理會。
不影響他躺平擺爛,唐僧在路上多折騰幾年,孫悟空也不覺得如何。
一路攀山而上。
待到了臨近山顛之處,現一偌大山台,其間紅花綠葉點翠黃藤矮樹招搖,卻滿滿蒼涼之色,不見一活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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殘垣斷壁其上,還能隱隱見得,一些佛塔、寺廟曾存的痕跡。
只是不只多少歲月之前,偌大的佛寺,已然化為殘墟。
「猴哥,你說咱師傅是不是早知道,這裡有佛家寺廟,這才上趕著來,祭祀祭祀。」
「八戒莫要胡說。」
唐僧宣了一聲佛號,又道:「貧僧也只是心中有感,見此山絕類浮屠,便想上山一觀究竟。卻沒想,真有我佛家先賢,在此開山立廟,以彰我佛門大妙。」
「可惜可嘆,也不知是誰人,又是何等因由,竟然將此間大寺,化為了如此樣貌。」
「莫非是那妖怪……悟空,你怎麼看?」
老孫不姓李名元芳!
看個錘子!
早在登上此山台之前,借破妄金瞳之眸,孫悟空已然看得此間的詳細,更是瞧出,這山上的大寺,是某類陰邪之物所破。
據殘陰晦氣來看,那邪物少說也是一位太乙鬼王。
這等鬼王,便是在如今的幽冥地府,都不多見。
「猴哥,你是不是瞧出了什麼,此間真的有妖怪?為何老豬我,沒看出什麼來。」
豬八戒雖無破妄金瞳在身,卻也會道家法眼觀天之法。
此法得傳自人教,自然也不一般。
能蒙蔽豬八戒雙眼的妖怪,可真的不一般。
「可不是什麼妖怪,也與你我無關。長老若是想拜祭,趁著天色正好,趕緊拜祭拜祭,我們好繼續上路。」
眼見孫悟空不說破什麼,豬八戒也連連勸著唐僧,「師傅,還是聽猴哥的,待老豬為你尋個好地處,咱們拜拜這裡的法僧,不如趕緊繼續上路去吧。」
孫悟空催人走,豬八戒又如何想招惹是非。
連看都看不出來的妖邪之物,豬八戒無端端的才不想招惹。
偏偏。
孫悟空和豬八戒如此一勸之下,唐僧還真的不走了,先說什麼要遊覽此間僅立的一寶幢模樣的僧塔,又要清掃塔內的菩薩佛陀像,之後更是想將塔林遺骨、舍利收攝……
好生一陣折騰,從午前一直亂忙到傍晚。
等到夕霞已起,在想下山都難了。
待最後一抹兒夕陽落盡,豬八戒正嚷嚷著,又要夜宿荒山,晚上沒吃沒喝不說,還要餵蚊子之時,一道若有若無的陰煞鬼氣,正從整個山台四野浸潤而出。
極其清涼,透骨爽心又令人不知不覺。
「呆子,別忙!還是小心些左右。」
眼見豬八戒這豬頭後知後覺,竟然還在收拾包裹行禮,準備搭個小帳好供休息,一旁孫悟空滿是隱隱華光的眼神里,已然見得了漫山的陰涼煞霧,將此間山台給團團圍繞了。
卻又不見,有一鬼物顯蹤。
如此古怪一幕,自然令孫悟空的心神微微一緊,不知何時,手中都多了一根金箍棒。
「猴哥,你又看到了?」
回首,見孫悟空將金箍棒都拎在了手中,豬八戒都不由的打個冷顫,「這見鬼的荒山,怎麼就這麼冷了。凍的老豬骨頭縫裡都開始嗖嗖冒涼氣了,莫不是真的有什麼妖怪來了。」
「猴哥,你倒是說話啊。」
「說什麼,你這呆子!有沒有妖怪,你不會自己看。拿好你那耕地的耙子,照顧好長老……」
這般說著,孫悟空也不管豬八戒言語什麼,更不管唐僧一陣的驚疑呼喚。
甚至孫悟空都想著,是不是找個由頭,閃人再說。
反正這唐僧自己作死,又有豬八戒和暗中的菩薩、羅漢守著護著,想死也沒那麼容易。
大不了。
真的有什麼鬼怪將其給擄走,再去南海走上一遭便是。
「悟空!這到底是怎麼了,為何這山間的風如此之涼,貧僧手腳都要凍僵了,你快快想個法子。」
見孫悟空不理會自己,唐僧凍白著一張俊臉,已然朝著孫悟空的近前小步快跑過來。
很明顯,這唐和尚也不傻。
知曉真的遇見什麼妖怪,還是呆在孫悟空的近前更加的安全。
「長老怕個什麼,這荒山野嶺的,除了豺狼虎豹蟲蟻雜草,能有什麼妖怪,莫要自己嚇自己。」
「再說能有妖怪不更好,正好讓長老見識見識,你那徒弟斬妖除魔的本事。」
「那可是他吃飯的活計!」
見唐僧靠近過來,孫悟空兩步一閃,離他遠了十餘丈。
根本不想讓唐僧近身。
如此一舉,落在豬八戒的眼裡,更是惹得這老豬不住的嘀咕道,「這弼馬溫,晌午的時候讓你多勸勸這倔和尚你不聽,沒事兒似的。這下好了吧,被他給賴上了。活該!」
「呆子,你又在那裡嘀咕什麼,小心老孫手裡的棒子,不饒你。」
豬八戒嘀咕的聲音再小,又豈能瞞過孫悟空的耳朵。
若不是山間驟起的無形陰氣太過詭異,孫悟空早一把拎著這呆子的耳朵,好生讓他知道知道,誰才是大哥了。
還敢當面褒貶他!
好長的嘴巴。
「猴哥,你堂堂齊天大聖,還和老豬計較什麼。哎,師傅你慢點,小心地上的草木碎石,真的傷了胳膊腿的,咱們可真的就要在此住下了。到時候耽誤了取經,還不如今早散夥的好。」
「八戒,你休要胡說,還不趕緊來攙為師一把。」
「來了來了,師傅你也真是的……」
讓長嘴的豬八戒一開口,可就沒完沒了了。那大嘴叭叭的,老能說了。
也就在豬八戒湊近唐僧,伸手攙起唐僧一隻手的時候,無形陰氣竟陡然化為離離陰霧,將左右的一切盡數遮掩、遮蓋。
忽的其間又陰風大起,帶著悽厲至極的鬼哭狼嚎之音,瞬間凍徹了左右里許之地,將唐僧、豬八戒驟然捲起……
一股腦的,朝著西南天際去了。
此時,此際。
凍徹大意,連孫悟空的身形,都凍住了半息。
待孫悟空瞬間掙脫那道幾若能將天仙都給瞬間凍成齏粉的冰凍之意,已然見得陰風捲起唐僧和豬八戒,上了天際。
這時候,孫悟空若是出手。
想要救下唐僧還真的沒一點難度。
可他就是沒有動手。
只待周身的冰凍雪霜慢慢皸裂、四散,這時他又見得那不遠處的西南遙遙天際上,驟起了一道滾滾黃風,瞬間風起百十里高下,刮的天也搖地也晃,百里乾坤各自浮沉……
驟風呼嘯,天地暗淡,刮的裂石崩崖,萬靈命休。
一見此風。
孫悟空都不由的呢喃了一句,「這就是那黃風怪的黃風?還真是看起來極為的不同!」
離了高老莊,在孫悟空的印象里,自然是該到黃風嶺,得遇黃風怪了。
等到了浮屠山。
孫悟空還奇怪呢,竟然沒見到黃風怪不說,還有什麼陰鬼之流,留下了些許陰唳之氣,在此間徘徊印跡。
卻沒想,天色一晚,這陰鬼驟然出沒,卷了唐僧和豬八戒就走。
結果半路上,又有黃風怪出手……
如此陡然變故,惹得孫悟空的都覺得有些稀奇了。
「這鬼王和那黃風怪,好似有仇。不然怎麼這麼巧,半路攔截。可為何,那鬼王偏偏知曉黃風嶺在何處,又要去那西南之地……」
「有意思,真的是有意思。」
循著黃風怪半路出手的痕跡,照理來說,孫悟空想尋那鬼王,最好問問黃風怪去。
既然是仇家,黃風怪知曉那鬼王的來歷,在正常不過。
只是孫悟空一沒去追趕那鬼厲陰風,二沒去黃風嶺,只是隨手掃了掃凍成齏粉的一干雜草,竟然在山台之間躺下了。
一躺就是一夜。
等到天色終於大亮,孫悟空這才在浮屠山中尋了幾顆野果嘗鮮,一路不急不緩的朝著黃風嶺而來。
待到了黃風嶺近前。
正巧見,一腰撇著兩口赤銅刀,山豹模樣的巡山小妖,正領著三名妖兵,在山間小路上來回巡邏。
孫悟空也懶得隱跡身形上山去,只是靠近了,待小妖發現其蹤跡,張牙舞爪的想要拿下他好生盤問之時,一個「定」字,將四名小妖給定在了當下。
解開其口,見四妖趕忙求饒。
孫悟空也見怪不怪,只是道:「你們想死還是想活。」
「猴爺爺,我們想活想活!猴爺爺有什麼吩咐,儘管道來,只要小妖能辦的,絕對不說一個不字!」
見當頭的山豹妖,還有幾分眼色和聰玲,孫悟空又道:「聽好了,老孫問什麼你們答是你,但凡有一字一語誤了老孫的大事,老孫饒你們,可手中的棒子,可不饒你們!」
「昨晚的陰風,是那個妖怪鬼王施為的?」
聽孫悟空如此一問,正頻頻點頭的山豹妖詫異的看了孫悟空一眼,見其揚起了手中的金箍棒,趕忙道,「猴爺爺慢來,小妖還真的知曉。那是陰獨鬼王,當年那鬼王不知為何破敗了浮屠山上的浮屠寺,與我家大王結下冤讎。」
「小妖自然不會隱瞞猴爺爺。」
那鬼王,還真的和黃風怪有仇?
聽山豹妖如此說道,孫悟空也不覺得奇怪。
又道,「既然和你家大王有仇,便和老孫好生說道說道,那陰獨鬼王又是那個,何等跟腳何等來歷,為何會破滅了一家寺廟宗門。是那浮屠山上的光頭,得罪了那鬼王不成?」
面對孫悟空的一連追問,山豹妖趕緊點頭。
「猴爺爺說的對,是那鬼王不識趣。明明報仇雪恨就好了,卻又想占山為王,在我黃風嶺左右稱王稱霸。我家大王好心,說將三百里外的諸山劃給他去,他又不從。」
「還想占了我家大王的靈山寶地,這才起了紛爭。」
據孫悟空一一盤問。
原來那陰獨鬼王,有一鬼子在世肆虐,也不知為何會被浮屠寺給降服鎮壓了。
最初也沒傳出半點風聲去。
後來浮屠寺老方丈成了羅漢去,大寺上下傳承之時,被那鬼子尋到了氣機,差點爭開了封禁,給跑脫了。
也惹來了好大一場風波。
自那時候起,浮屠寺鎮壓了一尊鬼子之事,便傳揚了出去,後又三四年,才引來了陰獨鬼王攜萬數鬼兵、鬼將,降臨浮屠寺左右,將香火鼎盛的一間大寺,給徹底化為了幽冥鬼地。
當時單是砍殺聲,都響徹了百里,浮屠寺內的眾僧更是藉助地利、人和與寺中的諸般禁制、法寶,與那鬼王眾大戰了五天五夜。
最終不敵萬鬼噬魂大陣的陰損之力,全寺上下死絕死淨。
自那時候起,陰獨鬼王據了浮屠山上下,想將方圓千里之地,徹底化為陰冥鬼國,開始私下闊張。
最終自然招惹到了百里外的黃風嶺。
自小爭到大斗,其間都不知有多少妖怪、鬼物被打成了齏粉、虛無,結果陰獨鬼王不敵黃風大王的三昧神風神通,終是敗落。
這才有了黃風嶺依舊,浮屠寺萬鬼皆去的結果。
「你這小妖,知道的還真不少,莫不是哄騙老孫?」
「不敢不敢,猴爺爺……小妖當年親歷了那場持續近三月的亂戰,因運氣好菜得以保命,自然曉得其中的一些過往。」
「猴爺爺,你儘管問,小妖無有不答,還請猴爺爺一定饒小妖一命才好。」
為了保命,這山豹妖還真的是有問必答。
他就怕孫悟空一個不高興,給他一棒子敲死了。
能活上千年,山豹妖靠的可不是修為已然臻至了真仙境,而是腦子不笨,知道該如何保命。
也從來不去湊無端端的熱鬧。
更是知道,如何明哲保身。
眼前的孫悟空,山豹妖單憑一個「定」字法就曉得,絕對是自家招惹不起的大妖怪。這時候還不伏低做小,準備尋死麼。
「老孫再問你,可知那陰獨鬼王到底是何來歷?」
「莫要告訴老孫,那鬼王只是世間一窮山惡水間的妖鬼!一般厄地,可養不出如此鬼王。」
幽冥地府,才有幾尊太乙鬼王。
這等修為的鬼王,又豈是一般陰煞之地,所能養育出來的。
「這個……不瞞猴爺爺說,小妖也只是道聽途說過幾句,是真是假小妖也不敢保證。」
「儘管說!」
「好好。猴爺爺別急,小妖這就說。」(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