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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長河心事·勤3

2024-11-22 09:39:29 作者: 駱伽
  儘管陳勤來羅家的頻率很高,但並非想來就來。

  一來,羅家和陳家距離幾十公里,來往不方便。二來,陳勤也要考慮父母的感受。

  愛是什麼,是血脈的親情,是疼惜的友情,是心動的愛情。是走在迷途的時候,有人一句有心無心的關懷。是春天剛開出的花簪在少女的發上,是秋天的曖昧斜陽印照在少女的眼眸中。

  好幾次,老師都打電話給長欣,說陳勤似乎有早戀的風險,讓長欣幫忙干預干預。長欣只管瞪著眼睛點頭,但她心裡其實理解不了少女的行為——她沒有類似的經驗。但長欣覺得,同是小女孩,同是「這樣」的小女孩,羅初應該會提供一些情報。

  於是長欣把正在上課的羅初叫出來,笑眯眯要請她吃漢堡。羅初喜不自勝,新開的漢堡店每個同學都光臨過,只有她連旋轉門都不知怎麼進。

  長欣見羅初吃得這樣開心,便插話問道:「羅初,你談對象了沒有?」

  很直白。

  羅初剛咽下去的漢堡卡在了嗓子眼裡,她盯著長欣,小臉一紅——這幾天,她確實心裡想著許諾。

  長欣道:「姑娘長大了,總有那些毛頭小子要來騷擾,你可不要被他們花言巧語騙了去。」

  羅初心想,人家也不願意花言巧語來騙我,人家都不肯理我。於是她道:「沒有。——其實,沒人看得上我。」

  長欣心裡忽然有些難過。看著狼吞虎咽卻瘦如麻杆的羅初,她確實很難將早戀和羅初扯上聯繫。再看羅初低頭時的那一抹自卑與怯弱,長欣不得不終止了話題,微微嘆了口氣。

  「哈。」大概見姑姑的情緒忽然低潮,羅初來緩和,「最近我又長個子,很多男同學都沒有我高。有時候我感覺自己好像一根柱子戳在教室裡頭!」

  長欣笑道:「你不是高,只是太瘦了,所以更顯高。」

  羅初一邊大口嚼著漢堡,一邊沒話找話:「怎麼今天這時候叫我出來呢?大中午的你不去上班嗎?」

  長欣把話題轉回到正題:「陳勤姐姐的老師告訴我好幾回了,說她和一個小男孩關係很親密。你曉得現在要中考了呀,怎麼能把心思放在這種不正經的事情上!我還發愁怎麼和陳勤說呢。」

  羅初道:「捕風捉影的事情哪能當真?」

  長欣道:「你不曉得。要是羅維靜和羅維傑就算了,她們連高中都沒有讀完,嫁得好就是出路。你和陳勤,我可是抱有大希望的。你們的出路在讀書,在外面,不能在這些個毛頭小子身上。」

  羅初吃完了漢堡,一口氣把可樂也喝得乾淨。饒是如此,她還舔著嘴角邊的番茄醬,問姑姑能不能再買一個漢堡,這東西分量有點少。

  長欣一聽,苦笑道:「你一定沒早戀,誰家早戀的姑娘這樣不顧形象,這樣大的漢堡還要吃兩個!」她嘴上這麼說,還是額外買了一份套餐,作為羅初的晚飯。

  羅初沒能幫上忙,陳勤早戀的事情成了長欣焦在心頭的難題。她發現自己並沒有足夠的水平去干預孩子的感情問題。

  其實算一算,家裡的姑娘們,都羞於表達自己的情緒,卻無一例外都困於情感之中。這是羅家大院的一整個重要問題,不解決,總是有後患——可惜長欣沒有那麼多精力,她自己也是其中之一。

  

  她想,長樂在就好了,長樂的鬼點子最多了。

  長欣只得使用最笨的辦法——站在學校外面觀察,看陳勤和哪個小孩走得近。去的次數多了,陳勤便也發現了,再不給機會讓老師抓到。逐漸地,陳勤也不再主動給長欣匯報最近的學習和生活情況。

  長欣有時候覺得陳勤故意疏遠著自己。

  好不容易熬過了中考,可她給予厚望的兩個姑娘情緒都不好,問起成績來都說考得一般。

  羅初面如死灰,陳勤也無精打采,好像丟了三魂七魄。

  長欣哪裡知道她們各自的心事,她猜不到羅初經歷了怎樣的黑暗一夜,陳勤經歷著怎樣的沉重心事。長欣唯有積極鼓動他們來羅余山上度暑假,其實是為進一步了解孩子們的心理。

  好在陳勤的父母以及宋瓊瑤都沒有拒絕,兩個姑娘如約來到了羅三豐的小院裡。

  寂寞心事如影相隨,兩個姑娘如同兩隻彼此相伴卻又不會開口叫喚的兔子。

  晚上睡覺的時候,陳勤突然開口問羅初:「阿初,你想過死亡嗎?」

  這個話題,正中羅初的心事。她輕輕閉著眼睛,道:「怎麼沒想過。天天都想。換著花樣地想。」漫長的夜裡,她設想著死亡的無數種可能,設想著無數種死法,但每次都在眼淚中沉沉睡去。

  陳勤道:「你總還考上了高中,比我好一萬倍。你今天下午聽到了,我沒考上。」

  羅初道:「考上也未必見得好。或許,我根本讀不下去。」

  陳勤忽然爬起來,燦爛笑道:「我聽姑媽說,你有個小對象!要是他也考上了,你想必就能讀下去了。」

  羅初反問道:「那你呢,你小對象考上了沒有?」

  ——長欣姑媽的嘴,漏風,原來她是多面間諜。

  陳勤倒也不掩飾,道:「他?他有那種本事?——不過好在我們終歸也在一個學校。」

  羅初也爬起來問:「你沒考上也和他有關係吧?從前你學習成績那麼好,就算不在一中也能在二中,這次發揮這麼失常,我就覺得不對勁。是不是他影響你了?」

  陳勤平躺著看屋頂,可眼神似乎已穿透屋頂去了月亮上:「你不懂。他對我好,他在的時候我覺得高興。人一輩子就為了一個高興。沒有他,我覺得這個世界很悲涼。」

  「悲涼」二字,在十三四歲的少女口中,顯得有些過於宏大,但羅初卻認為陳勤這個詞用得很好。世界這麼大,容不下她們的小小一顆心;夏天這麼熱,她們卻感受不到溫暖。

  羅初支著下巴,又問道:「他就真那麼好?好到你為他放棄前途?」

  陳勤道:「什麼是前途?讀書一定就是前途嗎?我覺得我的前途就是擁有一個溫暖的家,擁有很多很多的愛。就算沒考上,我心裡也不空!」

  羅初忽然有些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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