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一陣細微的異響打破了這份寧靜,只見陸晟淵面色驟變,嘴角溢出一絲不易察覺的血跡。
他迅速以袖掩之,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
恰在此時,窗欞輕響,一抹黑影悄無聲息地潛入屋內。
單膝跪地,聲音低沉而關切:「郡王,您……」
陸晟淵擺了擺手,強自鎮定,嘴角勾起一抹苦笑。
「無妨,老毛病了,你去看看外面可有異動,莫要讓夫人知曉。」
黑影應聲而退,又迅速返回,眼中滿是不解與憂慮。
「夫人對郡王情深似海,此番尋藥更是費盡心力,只是……這藥,似乎並未如預期般見效。」
陸晟淵輕嘆一聲,目光溫柔而深遠,似是在回憶與林晚卿的點點滴滴。
「可惜我這身子,怕是早已油盡燈枯,非人力所能回天。」
侍衛聞言,心中五味雜陳,聲音裡帶了幾分哽咽。
「郡王,您怎能如此輕言放棄?夫人若知,定是要傷心欲絕的。」
陸晟淵輕輕搖頭。
「人生在世,總有離合悲歡,勿要因我而傷神,你且退下,我自會處理。」
侍衛無奈,只能遵從,身影再次消失在夜色中。
陸晟淵獨自坐在屋中,心中已是百轉千回。
他的身體,他最是清楚,怕是大限已至,非藥石所能醫。
然而,晚卿那份奇怪的執著,卻讓他不忍言明。
思及此,他心中一陣絞痛,嘴角再次溢出鮮血。
他緊咬牙關,強自支撐,不願讓晚卿看到自己這般模樣。
與此同時,林晚卿正在藥房中仔細檢查著藥材,生怕有半點差池。
這藥對陸晟淵來說,是救命的稻草,不能有半點馬虎。
一番檢查過後,她確信藥材無誤,心中稍安。
然而,當她回到房間,看到陸晟淵那蒼白的臉色和嘴角的血跡時,心中一緊。
「夫君!你怎麼了?」
她快步走到床邊,滿是擔憂地看著陸晟淵。
陸晟淵見狀,輕輕搖頭,聲音微弱。
「無事,只是有些不適,休息片刻便好。」
林晚卿聞言,搖頭。
陸晟淵的神色倏然間變得複雜而深邃,那雙眸中仿佛有暗流涌動。
平日裡溫柔的線條被一抹難以名狀的狠厲所取代。
他緩緩轉頭,目光如刃,直視著林晚卿,聲音雖輕卻帶著不容忽視的力道。
「晚卿,你究竟在盤算什麼?為何對我這般好?莫非……」
林晚卿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震得後退半步,滿是不解與委屈。
「夫君,你何出此言?我不過是想救你於水火,願與你共度此生罷了。」
「共度此生?」
陸晟淵冷笑一聲,那笑中夾雜著苦澀與自嘲。
「你我之間,不過是一場利益的聯姻,你又何必裝得如此情深意重?我知你心有丘壑,但這般做派,只會讓我更覺諷刺。」
他的話語如同寒冰,字字錐心,讓林晚卿的心瞬間沉入谷底。
「夫君,你誤會了,我要知道我不會害你就對了。」
「夠了!」
陸晟淵打斷她,語氣中透露出不容置疑的決絕。
「我不需要你的同情與憐憫,更不願看到你如此虛偽的面孔,無需你多費心思。」
林晚卿聞言,眸光微斂。
那份突如其來的驚愕與委屈迅速被一抹沉靜所取代。
她輕輕抬手,撫平衣襟上並不存在的褶皺。
「你錯怪了我,我嫁入府中,不僅是迫不得已,更多的是知道你的事跡以後,我早已讓我心生敬佩,我願與你共度風雨,並非權宜之計,而是真心所願。」
她緩步至窗前,月光灑在她清麗的容顏上,添了幾分柔和與堅韌。
「況且你怎知自己無法康復?醫者尚有回天之術,你又怎可輕言放棄?」
陸晟淵的眼中閃過一抹決絕。
「你我之間,相敬如賓便好,無需再如此費力地扮演深情,你的好,我心領了,但這份情,我承受不起。」
言罷,他緩緩站起身,身形略顯踉蹌,卻仍堅持著不讓自己倒下。
林晚卿上前一步,欲伸手攙扶,卻被陸晟淵輕輕避開。
他的動作雖輕,卻帶著不容拒絕的堅決。
「你我既是戲中人,便該清楚何時該入戲,何時該抽身。」
說完,他轉身,步履雖緩卻異常堅定,一步步向門外走去。
林晚卿怔怔地站在原地,望著那逐漸遠去的背影,心中五味雜陳。
丫鬟佩兒輕手輕腳地踏入屋內。
見林晚卿立於窗前,身影顯得格外孤寂,不禁心頭一緊。
「小姐,姑爺他……怎的突然就走了?可是發生了何事?」
林晚卿聞言,緩緩轉身,語氣卻異常平靜:「佩兒,他疑我心有不軌,說要與我劃清界限,從此相敬如賓。」
佩兒聞言,臉色驟變,手中的燭台微微顫抖,燭光也隨之搖曳不定,映照在她驚愕的臉龐上。
「這……這怎麼可能?小姐您對姑爺的好,府中上下有目共睹,他怎會如此誤會您?」
林晚卿輕嘆一聲。
「人心難測,或許是我太過執著,反而讓他心生疑慮,但無論如何,我無愧於心。」
佩兒急步上前,雙手緊握林晚卿的手,眼中滿是擔憂與堅定。
「小姐,您別怕,無論姑爺如何待您,您還有佩兒。」
林晚卿也夾雜著一絲無奈。
「佩兒,我可不怕,我現在就怕陸晟淵他身體不好,早逝。」
佩兒看著林晚卿那雙深邃的眼眸,心中有萬般不解。
她輕輕拍了拍林晚卿的手背。
「小姐,您的心意,佩兒雖不能完全明了,但奴婢知道,您所做的一切定有您的道理,只是,您這般的苦心孤詣,若姑爺不解,豈不是太過委屈了自己?」
林晚卿微微一笑。
「他質疑的並無道理,只是,現下最重要的是要找到治癒他身體的方法,否則,再多的努力也只是徒勞。」
佩兒眼中閃過一抹憂慮。
「小姐所言極是,若陸晟淵大人有個閃失,這府中風雲變幻,恐怕陸晟世子會掌握大權,屆時小姐的處境定會更加艱難。」
言罷,她溫柔地勸慰道:「夜深了,小姐還是早些歇息吧,身子要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