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冷狠厲的眼睛裡,釋放著危險和殺意,那是從靈魂深處散發出來的殺機,沒有半點作假的意味。
傅輕容感受著窒息感如同潮水一般席捲而來,幾乎要將自己淹沒。
她瞪大著雙眼,看著那張因憤怒而扭曲的面容,心底忍不住升起恐懼。喉嚨處傳來的劇痛,撕扯著她的痛感神經,讓她下意識地伸手去扣他的手。
「放,放開、我……」
嘶啞的聲音幾乎是從指縫間擠出來的,漂浮,脆弱,幾乎微不可聞。
就在她感覺自己要徹底沉沒於黑暗中時,忽然,一道新鮮的空氣再次如同潮水一樣灌入她鼻腔中,強烈的刺痛從喉嚨深處直竄上來,雖痛,卻又帶著重生的希望。
她被推倒在地,發出劇烈的咳嗽。
看著她金銀玉釵歪斜,衣衫凌亂的模樣,百里墨胤從眼神深處生出厭惡和嫌棄。
「傅輕容,你記住,你們傅家,永遠只是君主的附屬品!」
「不是傅家,也會有別家!」
傅輕容看著他臉上的薄情和冷漠,心中對他的希望,幾乎化成了冰,悄然碎裂。
「本王可以原諒你這一次的頭腦昏頭,無禮犯上;可是傅輕容,如果再有下次,你的下場,不是死,就是瘋!」
說完,他甩袖而去,也不知是報復還是什麼,他直奔後院的雅風苑。
沒過多久,後面便響起了絲竹之聲。
翠蓮迅速扶起傅輕容,半句話不敢說。
在她的攙扶下,傅輕容微微低著頭,耳邊有小小的議論聲傳來,讓她臉上的溫度更高了。
「王妃……」
翠蓮的一句「王妃」讓她瞬間清醒。
是啊,她是王妃,是這個晉王府王爺之下地位最高的人!
她為什麼要害怕別人的目光?
她憑什麼要接受下人的議論?
她抬頭,眼中的慌亂和難堪被陰狠暴戾代替,「來人!」
指著方才朝她議論的幾個下人,她對著私人護衛道,「將那些以下犯上,議論主子的奴才拖下去,亂棍打死!!」
那些小聲議論的奴才,臉上驚恐頓現,連忙跪下求饒。
他們沒想到,以前向來溫和賢惠的晉王妃,會忽然變得如此狠辣絕情,不管他們怎麼求饒,王妃都臉色堅決,要定了他們的性命!
其他下人們看見這一幕,紛紛不敢抬頭,原本還站直的身子瞬間彎了下來,不敢再直視這王府的一府主母。
而到了這時候,傅輕容才真正感受到,什麼是主母的尊重和敬畏!
原來,什麼寬厚待人,什麼賢良淑德,根本不可能獲得別人的敬重,只有成為讓他們懼怕的人,才會讓他們從心底里畏懼,尊敬!
她回頭,看向文風閣上等花梨木的牌匾,眼中有種扭曲和恨意在發芽生長。
長樂坊聽雪別院。
舒元清的傷口已經被處理好。
依兒送給柳鯤的黃金果被舒禾配以輔藥做成了兩種湯藥,一種是修復柳鯤五臟和血脈的湯藥,一種,則是增強血氣和內力的湯藥。
喝了藥後,舒元清的臉色肉眼可見地紅潤起來。
不過舒禾卻是陰著臉,恨不得現在就拎著劍衝到晉王府去,將那該死的百里墨胤和傅輕容全砍了!
「左相傅郢暗中訓有死士,這是大家心照不宣的事。畢竟朝堂陣營繁雜,且手段都很是狠辣,這些一品大員暗中馴養死士,用以保衛府中安全,也是人之常情。」
「這事,就是皇上也是知道的。」
「只是沒想到,這個傅郢,竟然敢把死士借給傅輕容報私仇!這可是犯了天家大忌啊!」
南起覺得這事有點不可思議,也覺得左相不是這種拎不清的人。
院外飛來一隻信鴿,西竹看見後立即走了出去。
再回來,臉上露出幾分凝重,「王爺,繡衣閣的消息,說那些死士的身份查到了。」
繡衣閣是西竹管理的情報部門,京都大大小小的情報,幾乎都能被他們查獲;尤其近半年來,他們的情報獲取速度和真實性,都有了一個質的飛躍,出錯率基本是萬中無一。
「不是傅家,是南裕王的人!」
舒禾臉上露出意外,「百里墨言?」
西竹點頭,「之前大公子從晉王府出來後,有一個小廝上前邀請,那個,也是南裕王的人。」
「看來我之前猜想的沒錯。」百里墨卿開口,「老四的性子,不是能幹出這種蠢事的人。」
「我之前也懷疑過,是不是傅輕容背著老四派出的殺手?可以我的了解,傅輕容也不是那種敢背著老四暗中動手腳的人。」
「畢竟傅家如今麻煩纏身,傅明訶能不能保住這條命,還得看老四會不會出手。」
如果說之前舒禾是被氣憤和擔心沖昏了頭,那現在,她的理智回來了,頭腦也清醒了。
在百里墨卿的提醒下,她自然也就看出其中的彎彎繞。
「你是說,是百里墨言想要借刀殺人?還是說,栽贓嫁禍?」
聽了這話,西竹插了一句嘴,「繡衣閣的消息中有一點很奇怪,說是那些死士的屍體中,其中一個,是傅家的人。」
聽了這話,舒禾更加確定自己的猜測了。
「看來,是兩種都有了!」
「他想用那個死士,將舒元清的死嫁禍給老四,讓我們與老四徹底結下大仇,隨後我們鷸蚌相爭,他在後面漁翁得利!」
南起聽後,臉上升起憤怒,「這九皇子,還真是夠陰毒的!」
「主子,咱可不能這麼放過他!」
百里墨卿沒說話,而是看向舒禾,她眼底的冰冷在告訴他,這梁子,她算是跟老九徹底結下了。
他看了一眼南起和西竹,都不用說話,兩人就十分知趣地下去了。
書房內,只剩下舒禾和他。
「傅明訶的事,是你做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