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奇淚灑棋盤,情緒非常低落。
陸哲則是不緊不慢的收棋子,把棋子收完,他問:「是不是簡單復一下?」
李奇愕然抬頭,他和陸哲下了這麼多天棋,從來就沒有復過盤,因為兩人一直處在一種「斗」的狀態,雙方下彩,成王敗寇。
其實這樣的交手忘了手談的初衷,下棋原本是交流,一盤棋下完之後無論輸贏,雙方復盤不僅是禮貌,更重要的也是探討棋局,讓彼此都有提高和進步,但是江湖彩棋沒有這個過程。
這也是李奇厭惡彩棋的原因,在他看來業餘彩棋就是賭博,對弈的雙方根本就不是追求棋道,而是以圍棋為工具賭錢,這麼做是弄髒了圍棋。
可是陸哲今天為什麼突然提出來復盤呢?這是不是算打臉?
李奇有些敏感,他覺得有被羞辱到。
然而當他看到陸哲一臉平靜,卻又沒辦法生氣。陸哲的本意可能不是羞辱他,而是意識到這一局之後,兩人怕是再難對局了!
李奇這麼一想心中更是黯然,覺得自己像個小丑,他一直自視甚高,因為他是職業棋手,而陸哲只是業餘棋手,他不怎麼看得起陸哲,哪怕陸哲很有實力,他也覺得不過如此。
然而只有當面交手之後,他才明白自己的膚淺和淺薄,他一下想到陸哲曾經講過的一句話:「棋盤上,實力能讓人閉嘴!」
這句話他初聽覺得太狂,現在再回憶卻感覺兩頰通紅,內心刺痛。
李奇打開棋子,拿出棋子開始擺棋。
擺到第一個分歧處,陸哲很快的擺了幾個可能的變化。
李奇一陣恍惚,他發現陸哲的手非常的靈巧,棋子在他手中像是有生命的精靈,他擺棋的優雅和從容,讓他作為職業棋手都覺得汗顏。
他心中忽然生出一個念頭:「世界真的有天生為棋而生的人麼?」
一念及此,他瞥了一眼陸哲,發現陸哲認真專注,似乎並沒有自己這麼多雜念。
陸哲講了他的看法和判斷,然後李奇又提出當時自己的理解,兩人邊談邊擺棋,完全感覺不到時間的流逝。
等兩人把一盤棋復盤完畢,外面的天色都亮了,兩人赫然是一夜沒睡覺。
「樓下有一家很不錯的早餐店!我請客!」李奇道。
吃了早餐之後,李奇告辭,陸哲回到住處休息了兩個多小時,醒來之後他收拾簡單的行囊然後直接去火車站。
馬上春節了,一年一度的春節,陸哲準備回武德。
其實陸哲並非不通人情世故,他上輩子能夠從一個普通人成長為業餘頂尖的高手,這個過程是非常的艱辛曲折的。
他早期為了謀生也從事過很多工作,跟形形色色,各行各業的人都打過交道。
所以陸哲變得簡單純粹,是洗盡鉛華之後,不斷的做減法,才達到如今的狀態,對他來說就是選擇一種讓自己最充實,最愉悅的活法而已。
陸哲離開公寓僅僅一個小時,李奇再一次登門,這一次他把張蕾帶了過來。
張蕾興致勃勃,眉飛色舞的過來,可是敲門得不到應答,她問李奇:
「打電話啊,你快打電話嘛!」
「呃!」李奇尷尬了,他發現自己竟然沒有留陸哲的電話,他每一次過來都是敲門,然後陸哲每一次都在,可是今天……陸哲不在,他才發現他根本沒有陸哲的聯繫方式……
張蕾那個氣啊,氣得只跺腳,她惱火道:「這個小陸,是不是故意就躲著我呀?一直找不到他的蹤跡,現在好不容易找到了,竟然又失蹤了……」
「師父你也是的……怎麼連小陸的電話都不留一個!我們就這麼冒冒失失的上門,怎麼能找到人嘛!」
李奇心裡酸溜溜的不是滋味,他心想師父還不如一個旁人的麼?張蕾為了找陸哲都魔怔了,李奇沒幫著找到人還要被數落埋怨?
李奇給劉穩和孟祥波打電話,他們也不知道陸哲的去處,一會兒孟祥波回電話:
「小陸回武德過春節了!」
張蕾喊:「把小陸的電話告訴我們……」
終於拿到了陸哲的電話,張蕾撥過去,等了半天:「您好,您撥叫的用戶已經關機……」
張蕾原地爆炸:「小陸,你別讓我再見你!見到你我跟你沒完!」她氣瘋了。李奇在一旁不知道怎麼安慰,他心想陸哲應該也不是故意關機,估計是坐火車沒有信號,或者是恰好沒電了。
畢竟陸哲的手機放在家裡很久都難得用一次呢!
「好了,請你去吃肯德基去,過些日子小陸就回來了……」李奇道。
張蕾:「吃龍肝鳳膽都沒心情!等他回來黃花菜都涼了……」
張蕾氣沖衝下樓,心中難受啊!最近的妖狐網已經成了她的心魔了,本來她覺得驚雷幫被其他的幫派瘋狂碾壓蹂躪就很悲催了。
驚雷幫很霸氣囂張的名字現在被全網棋迷叫成了「水幫」!
這也就罷了,從1月8日開始的網上中韓對抗賽,韓國幾個擂台高手在網上所向披靡,打得華夏這邊的高手沒有還手之力。
妖狐網上百萬棋迷啊,大家興致勃勃,鬥志昂揚,這麼多人簇擁著八大幫派走上抗韓的戰場呢!然而……幫派一個個的被碾壓,一個個的被打敗。
昨天晚上,張蕾最討厭最痛恨的紅花會敗在韓國人手上,紅花會總舵主「家洛」遭韓國的高手「SAI」三連擊,當時的觀戰室有一萬多人,在「家洛」認輸的時候,一萬多人全部啞口,公屏上差不多有一分鐘沒有人發一條信息。
張蕾當時真的哭了……
她忽然覺得所謂的熱身賽真的不算什麼,驚雷幫幫主「黃海驚雷」是個大草包也不算什麼,甚至驚雷幫被全網叫成「水幫」也無所謂。
但是當華夏的高手被國外的選手碾壓,張蕾真的感覺到的是錐心之痛!她恨自己的棋藝不精,沒有能力上戰場。
他還恨像陸哲這樣的人,作為華夏的高手怎麼能這麼麻木?明明有實力,明明有妖狐的號,怎麼就不出戰?
這可不是為自己而戰啊,這是為國而戰,這是為百萬級,千萬級的中國棋迷而戰!!
張蕾越想越傷心,突然「哇」一聲哭了,大街上人來人往看到這一幕都紛紛投來異樣的目光!李奇跟在後面呢,他感受到周圍人異樣的眼神,他也覺得難受。
他心中酸得很,他心想陸哲有什麼呀?很普通的一個少年嘛,無非就是棋下得……
一想到棋,李奇的內心由酸轉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