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這時,葉紜姿推門而入,「娘!」
「小姐……」趙嬤嬤見是葉紜姿,立刻笑開了花。
這些天,小姐常來走動,有她陪在身邊,夫人的心情也好了不少。
「紜姿,你怎麼來了?要聽爹的話,多讀讀書,多吟吟詩,這樣才能腹有詩書氣自華嘛。」蘇夫人嘴上雖這麼說,眼裡卻是藏不住的歡喜,女兒來看她,她心裡比什麼都甜。
葉紜姿擺擺手,示意玉漱放下手中的燉盅。
「這是新摘的春筍,我吩咐廚房燉了湯,特意給娘嘗嘗鮮。」
燉盅一開,春筍鮮嫩,白中帶綠,一看就是上好的時鮮。蘇夫人夾起一塊,一嘗之下,讚不絕口,「味道真不錯。」
「也給爹送一碗去吧……」蘇夫人話一出口,又自覺多餘。這些年來,她總想著給葉崇德留一份,但他卻不領情,常常讓人倒掉。
當一個人的心被厭棄,做的再多也是枉然。
蘇夫人愣了愣,苦笑搖頭,「算了,送去他也未必肯喝,別白費心了……」
葉紜姿望著母親的愁容,心如刀絞。
她垂下眼帘,悲傷與恨意在眼底一閃而過,隨即強壓下情緒,抬頭道:「娘,還有件事要告訴您。」
「什麼事?」
「舅舅後天就要到京城了,我們去城門口迎他吧。」葉紜姿微笑著,這是她今天剛得到的消息,蘇家派專人送信來通知她的。
蘇夫人愣住了,眼裡滿是不敢相信的光芒。
「真……真的要來嗎?」
兄長離京多年,一別便是十多個春秋……
「真的。」葉紜姿點頭,緊緊握住蘇夫人的手,「娘,舅舅來了,往後沒人能欺負咱們了。」她的聲音雖輕,卻字字千鈞。
蘇永禹,要回來了。
有了蘇永禹的加入,葉府肯定能躲過前世的那些劫難。
蘇夫人的身體微微顫抖,雙手冰涼,激動得不知如何表達,「哥哥,他真的要回來了,我還以為這輩子無緣再見了。」
「娘,這兩天您得好好休息,別讓舅舅擔心。」
「對,沒錯!」
或許是得知蘇永禹即將到來的消息,蘇夫人心情大好,竟然一口氣喝了大半碗葉紜姿送來的竹筍湯。
京城的梨花正值盛開季節,與即將凋謝的梅花交相輝映,仿佛為春天披上了一層潔白的紗。
庭院中的梨樹枝繁葉茂,從酒樓窗口望去,這景致別有一番風味,寧靜淡雅,花香伴著酒香,充滿了文人墨客的情調。
酒樓雅間裡,兩位儀表堂堂的男子相對而坐,沈司晏一邊自斟自飲,醇厚的酒香瀰漫開來,他獨自暢飲,完全不顧對面的人。
對方見狀,不由得啞然失笑。
原來那人是四皇子百里燁,貴為皇子,竟然現身京城,與沈家的少爺共飲。
「這麼著急喝酒幹嘛,怕我跟你搶?」百里燁有些詫異。
「不怕,只是突然想喝了……」
沈司晏再次斟滿一杯,凝視著酒液,低聲自語:「就算我喝掉十壇,你也能輕鬆付帳,畢竟你是尊貴的四殿下……不是麼?」
他的話雖輕描淡寫,但低垂的眼眸卻深邃冷峻,藏著幾分複雜的情緒和怨懟。
四皇子一旦大權在握,四皇子首先剷除的會是他……
沈司晏暗暗握緊酒杯,指關節因用力過度而泛白,差點將杯子捏碎。
百里燁並未察覺到沈司晏的異常,笑著搖頭,「你是我的摯友,只要你還站在我這邊,你想要的一切我都能給予。」這話說得誠懇,若非經歷過前世的殘酷,或許真會信了他的假面。
這位看似寬厚仁慈之人,卻是親手斬斷情誼,屠殺蘇家滿門,甚至更多不合他意的家族也在那場浩劫中覆滅。
沈司晏仰頭,又是一杯酒下肚。
百里燁也隨之舉杯,與他同飲。
「你回京幾個月了,對現在的朝堂局勢有何見解?」百里燁看似不經意地問道,實則是在試探沈司晏的想法。
而活了兩世的沈司晏,心機深沉如妖,自然明白百里燁的意圖。
沈司晏嘴角勾起一抹笑,說:「幾年沒回來,京城變了許多,我常去的那個舊院子沒了,變成了葉府的宅邸,連一些朋友都變得讓我認不出來了。」
沈司晏抬頭,目光深邃地望向百里燁。
百里燁一愣,感覺沈司晏話裡有話,那眼神也讓人心裡發毛。他勉強擠出一絲笑,藏起所有情緒,平靜地說:「那老院子,咱們以前常去射箭……可三年前,皇上把它賜給了葉老先生。」
「不過,你若真喜歡,跟皇上討要也不是不可能。」
沈司晏得皇上恩寵,獎賞不斷。皇上欣賞他的智慧,視他為潛力股,特地派他去幽州,在老將軍身邊學策略,等他學成歸來,還許諾了他在朝中的位置。
他想要的,只需提一嘴,皇上便會安排。
這份寵愛,連皇子們都羨慕不來。
要不是沈家一切安好,父母健在,恐怕都要有人猜他是流落在外的龍種了。
沈司晏笑道:「我哪敢麻煩老太爺,葉老太爺都六十好幾了,再搬家,怕是要累著他老人家的身子骨。」
「哈哈……」
兩人笑而不語,心裡各有算盤。
百里燁又斟滿酒,也為沈司晏滿上,「說起來,你前幾天去了侯府,以前你可不熱衷這些,怎麼,轉性了?」
「那天正好無聊,就逛過去了。」
「我記得七弟也在,還送了塊玉佩給一位女子,那女子是誰,能得七弟的青眼……」
百里燁看似隨口一問,實則想探探沈司晏與那位皇子的關係,他對沈司晏與其他皇子的交往感到好奇。
難道百里延也想拉攏我?
沈司晏沒接話,腦海中浮現出葉紜姿的影子,眼神不自覺柔和下來。
「哎,罷了罷了,選妃的日子近了,到時候可由不得自己了。」
若那女子無權無勢,對爭奪皇位毫無幫助,就算再喜歡,也只能做側室。
兩人閒聊著,沈司晏巧妙地避開百里燁的籠絡之意,遊刃有餘。
此時此刻,葉府中……
葉府大門口,一輛裝飾講究的馬車已經候著,為的是接蘇氏出門,這可是她難得的外出,只為親自到城門迎接久違的蘇永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