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聲一連持續很久才停下。
冷胭坐在書桌旁,看筆記的時候時不時分心留意裴景夜的動向,手中的書,半晌也沒有翻出一頁。
內心若有所思。
盯著裴景夜帶著水汽的背影,但會在他疑惑地轉回頭時,掩飾性的假裝在看書。
內心越來越想不通。
大概是冷胭的視線太過於如芒在背,裴景夜終於將她偷看自己的動作抓了個正著,不解的問:
「遇到什麼麻煩了?在想什麼?」
「沒事……」冷胭失落地轉回頭,繼續研究父親留下的筆記。
甩了甩腦袋,強迫自己趕快停止胡思亂想。
餘光雖然不再偷看裴景夜,但卻無意間瞥見一旁的鏡子,見到自己如今有些陌生的一張臉。
自從氣運回歸後,自己的容貌正在漸漸恢復。
不再常年浮腫,臉上的黑氣也褪去很多,但到底積毒多年,一時半會兒不能完全褪去,五官輪廓雖然恢復了,但皮膚還是蠟黃。
看起來乾巴巴的,的確十分差勁。
冷胭頓時更失落了,憋著一口氣一個人鬱悶,還以為自己將情緒藏得很好。
但卻不知,在裴景夜眼中,現在坐在角落一個人默默生悶氣的冷胭,像極了渾身散發幽怨氣息的蘑菇。
從自己出來後,她的心情似乎一直不好?
裴景夜困惑的多看了冷胭一眼,沒有查到在這段時間發生了什麼,只能猜測冷胭是不是有心事。
又見冷胭不肯說,便著手安排讓冷胭開心。
半小時後,冷胭一個字也沒能看進去,和眼花繚亂的筆記乾瞪眼。
一隻手忽然伸過,將冷胭嚇得險些跳起來,驚懼交加地拍著胸口疑惑看向裴景夜,「怎,怎麼了……」
「看這麼多天,可以休息休息了。」
骨節蒼勁修長的手直接把冷胭面前的書收了起來,裴景夜牽著冷胭起身,「和我出去一趟?裴太太能賞臉嗎。」
他的手中,已經遞過來一套搭配好的禮服。
冷胭困惑但順從地接過,看了眼天色,已經到了傍晚,下意識以為是要出門見客人,於是直接答應。
但一路來到餐廳,冷胭也沒有聽裴景夜提起什麼客人,困惑的向四周看去。
分神接過裴景夜遞來的酒杯,抿了一口的同時,還在滿心困惑今天要見什麼人?
玄門前輩?還是生意夥伴?
以至於壓根沒有注意到裴景夜正在低聲交代侍應生,調暗了身邊的燈光亮度,不知不覺點燃蠟燭,玫瑰花與餐廳曖昧的燈光繾綣交纏。
音樂不是何時悄然變了調。
冷胭低著頭,還在捧著酒杯小口小口地抿著酒,皺著眉思索難道最近首都又出現了什麼新麻煩?
自己這兩天的確沒有查看過平板上的首都靈氣分布。
不會出意外了吧!她越想越凝重,張了張嘴,焦急地等待今天要見的人。
「在看什麼?」
裴景夜交代好一切,正在為裴景夜將牛排切成丁,一邊隨口問:「你好像一直在找人。」
「客人還不來嗎?」冷胭困惑的眨了眨眼,「你帶我出來做什麼,難道不是要見什麼客人?」
目光也終於留意到桌面上的玫瑰花束,以及四周舒緩曖昧的氣氛,周圍不知在何時被清空,自己獨享了能看到星空和城市的落地窗。
她忽然反應過來,這似乎不是見客人的樣子。
裴景夜意味不明地瞥了冷胭一眼,她忽然有了一種自己似乎不解風情的心虛,茫然無措地咬了咬唇。
腦子有些亂。
「你一路上想的都是這個?」裴景夜無奈地搖了搖頭,默默嘆氣。
而後認真掰正冷胭的視線,示意她看清面前的燭光晚餐,一雙眼直勾勾的蠱惑冷胭:「冷小姐,請你約會的時候不要想著別的男人,以及客人。」
「啊……」冷胭遲鈍的張了張嘴。
悠揚的小提琴曲忽然變調,原本舒緩細膩的曲風忽然飛舞,窗外燃放煙花。
璀璨的火光與飛揚的樂曲,將冷胭置身於星海中,她猛地意識到,自己是在和裴景夜約會,燭光晚餐和掛著香水的花瓣,紅絲絨蛋糕上寫的是自己的名字。
以及燃放的煙火。
正對著自己的視線。
今晚月色沉靜,冷胭驚艷到失聲,雙眼一錯不錯地看著窗外,久久無法回神。
空了許久的心臟好像一瞬間被填滿,無措的熱意,以及越來越明顯的心動……冷胭在窗外和裴景夜臉上來回遊走,終於心中一輕的笑出聲。
冷胭粲然一笑,煙花驚艷了她,她又驚艷了裴景夜。
「這些都是給我準備的?」冷胭疑惑又篤定地問。
「除了你,沒有任何東西值得我深夜清空那座頂樓。」
裴景夜示意冷胭看向還在燃放煙花的那棟樓。
是裴景夜的公司,今晚罕見的滅了燈,只是為了讓冷胭看煙花。
「為什麼?」冷胭攥緊裙擺。
她低下頭,緊張接下來會聽到的回答,小提琴也漸漸收尾,耳中只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和裴景夜磁性甘醇的華麗音色。
「感謝你留在我身邊,且盡我所能的愛你,胭胭,這不需要理由,你想要的,我能給的,你隨時可以得到。」
即便是現在給不了的,他自認為有不讓冷胭期待太久的實力。
冷胭心裡一暖,忽然鼻根酸澀,莫大的幸福讓人暈頭轉向,終於還是鼓起勇氣遲疑地問:「我現在的樣子並不好看,如果你不喜歡……」
「你今晚在擔心這個?」裴景夜的語氣忽然變得怪異,恍然大悟。
仿佛冷胭在擔心什麼天方夜譚的問題。
他煞有介事地嘆了口氣,順著冷胭的口風說:「是啊,如你所說,我早就看習慣了你從前的樣子,你現在忽然變好看,我的確有些不能適應。」
「你還說!」冷胭控訴的瞪了他一眼。
看清裴景夜眼底的寵溺後,她徹底釋懷,自己不會胡思亂想。
這樣一來,自己今晚的擔憂全都成了杞人憂天,她忍不住賭氣的捏住裴景夜的臉,打斷了他還在調侃自己的笑意。
「不許笑了。」
「那裴太太以後應該也不會因為這種事傷心了?」
冷胭悶聲悶氣的點了點頭,卻被一隻手堅定的捧著臉,男人眼中只有他的倒影,卷著冷胭踮起腳投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