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吟望著眼前的佳肴,卻仿佛失去了品嘗的欲望,僅是機械性地舉箸輕嘗幾口便放下碗筷,眼神里透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落寞。
陳琴注意到她的異樣,關切之情溢於言表:「你肚子裡還有小生命呢,得多補充營養啊。」
這句話,對於姜吟而言,無異於一種提醒,讓她覺得自己仿佛成了一個孕育生命的載體,生活的重心全然傾斜於腹中的胎兒。
祝如瑾之外,一切都顯得不再重要。
即便未來孩子出生,那份母愛雖深厚,卻似乎永遠無法超越對祝如瑾的情感。
這種認知讓她的內心五味雜陳,但在陳琴期待的目光下,她只能順從地端起一碗熱騰騰的雞湯,小心翼翼地嘗試著喝下。
然而,不知是湯過於滾燙還是心情使然,剛一入口,一股難以忍受的不適感便在胃中翻騰,姜吟幾乎是本能地起身,踉蹌著沖向洗手間,趴在馬桶邊,方才勉強咽下的食物盡數被身體排斥,化作一灘穢物。
金琳見狀緊跟其後,焦急地在旁輕拍她的背脊,試圖緩解她的痛苦。
當所有的嘔吐物都被排出,姜吟虛脫般癱坐在冰涼的地磚上,那股涼意竟意外地讓她感覺到了一絲安慰,仿佛是身心疲憊之後難得的慰藉。
就在這時,金琳的手機不合時宜地響起,她一邊費力地將姜吟扶起,一邊接通了電話。
「金總,情況已經查明,祝總他...受了重傷,目前仍在重症監護室緊急救治。」
聽筒里傳來的聲音讓金琳如遭電擊,手不由得垂落,臉上的表情瞬間凝固。
姜吟的意識逐漸模糊,耳邊嗡嗡作響,她虛弱地請求:「小姨,扶我回房間躺會兒。」
這話語仿佛一根針,穿透了金琳的恍惚,迫使她瞬間回過神來。
眼下,祝如瑾那邊的情況她暫時無暇顧及,首要的是照顧好姜吟。
金琳輕輕地拍打著姜吟的背脊,柔聲問道:「吐出來有沒有舒服點?」
姜吟的眼睫毛微微顫動,無力地點點頭:「好多了。」
「那就好,我扶你回去休息。」
說著,金琳攙扶著姜吟緩緩回到臥室,細心地幫她蓋好被子,輕聲安慰道:「好好睡一覺,一切都會好的。」
姜吟勉強點了點頭,眼皮沉重地合上,頭暈目眩的感覺讓她很快沉入了混沌的夢境。
金琳退出房間,步伐沉重地回到餐廳。
陳琴正端坐著,看到金琳走來,不自覺挺直了腰板。
金琳在她對面落座,語氣儘量保持著平和:「關於小瑾的事情我聽說了,現在看來,你選擇來這裡照顧小吟,確實是一個正確的決定。」
「我沒有興趣與你爭論,我關心的只有我的兒媳和未出世的孫子。」
陳琴以同樣的平和語氣回應,並詢問起祝如瑾受傷的具體情況。
陳琴咽了一下口水,聲音微顫:「如瑾去探望郭氏公司的一個員工,當時只有他們兩個人在病房,結果那個人竟然用水果刀刺傷了他的動脈。」
金琳聞言,全身不禁一陣寒戰,動脈受傷,這可不是鬧著玩的。
「怎麼會如此疏忽?」
金琳向前傾了傾身子,眉宇間滿是憂慮。
「只能說他太不小心了,事情已至此,我們又能如何?」
陳琴低下頭,悲傷中帶著幾分無奈,輕輕嘆了口氣。
「那名郭氏的員工呢?」
金琳追問道。
「已經被交給警方處理了。」
陳琴呼出一口氣,「祝家絕不會善罷甘休的。」
如今,祝如瑾的安危成為了所有問題的核心,這一系列的變故讓人不勝唏噓。
「我想去醫院看看小瑾。」
金琳的聲音里充滿了堅定。
這是少有的,金琳能夠心平氣和地與陳琴對話的時刻,兩個女人此時以祝如瑾長輩的身份,共同為他的安危擔憂,過去的矛盾在此刻顯得如此渺小。
「好的。」
陳琴沒有異議。
二人隨即出門,驅車前往祝如瑾所在的醫院。
重症監護室外,金琳親眼目睹祝如瑾插滿管子、昏迷不醒的模樣,心中頓時泛起了層層酸楚,淚水忍不住奪眶而出。
曾幾何時,那個高傲自信的祝如瑾,怎會如此脆弱?
金琳心頭湧上一股無名之火,對那名郭氏員工的恨意如同野火燎原。
陳琴也不禁落淚,但作為這個家的主心骨,她強忍悲痛,迅速抹去眼淚:「我們已經盡力了,現在只希望能儘快脫離危險。」
她的話音裡帶著一份堅定,「我對如瑾的感情不亞於任何一位親生母親,他的安危同樣讓我焦慮萬分。」
她們在重症監護室外靜靜守候,時間仿佛凝固,空氣中瀰漫著沉重與不安。
而家中,姜吟雖然身處夢鄉,卻被連綿不絕的噩夢困擾。
她對祝如瑾的遭遇一無所知,但從家人的緊張氛圍中,她預感到事態的嚴重性。
突然間,她從夢中驚醒,猛地坐起來,口中呼喚著:「如瑾——」
房間裡靜得只能聽見她自己的呼吸迴響。
恰好這時,陳琴和金琳趕回家,聽到姜吟的叫聲,二人快步趕到她的房間,只見她捂著臉,泣不成聲。
金琳快步上前,緊緊抱住她,「小吟不怕,小姨在這裡。」
姜吟在金琳懷中,抽噎道:「小姨,如瑾去哪兒了?我好想見他。」
「好孩子,耐心等一等,他有很重要的事情需要處理,婆婆沒有騙你。」
金琳用最溫柔的語氣安撫著,雖然明白,唯有祝如瑾的出現才能真正讓姜吟安心,但眼下,她所能給予的,唯有陪伴與安慰。
然而,莫簡薇為何要言之鑿鑿,稱祝如瑾正處於水深火熱之中?
這番話如同一枚突如其來的石子,投入了姜吟心中平靜的湖面,激起了層層疑惑的漣漪。
姜吟眸光閃爍不定,半是困惑半是質疑,她轉向金琳,語音微顫地質問道:「小姨,莫簡薇所言究竟何意?」
她的眼眸如同兩簇燃燒的火苗,緊緊鎖定了金琳,試圖從中尋找一絲真相的痕跡。
而金琳,仿佛是經歷了無數風雨的老樹,心防固若金湯,表情波瀾不驚,輕輕拂過她的手背,語氣裡帶著安撫:「莫簡薇提及的不過是公司內部的一些小事,你恐怕是多慮了。」
姜吟臉頰上還掛著未乾的淚痕,顯得楚楚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