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傭人們已將豐盛的晚餐準備妥當,姜吟不聲不響地走向廚房,用她那雙細長的手熟練地端起一盤盤佳肴。
飯菜依次擺放在餐桌上,一家人在燈光下圍坐,氛圍卻因各自的心思顯得微妙而複雜。
莫簡薇在長輩們的注視下並未收斂,她用一種近乎撒嬌的語氣對祝如瑾說:「阿瑾哥,我想要吃那隻蝦,你能幫我剝一下嗎?」
她的聲音甜膩,仿佛是在測試什麼界限。
祝如瑾對待這個妹妹總是充滿了寵溺,他微笑著用筷子夾起一隻蝦,細緻地剝去外殼,輕輕地放在莫簡薇的盤子裡,動作中滿是兄長對妹妹的疼愛。
祝老爺子敏銳地捕捉到這一幕,不動聲色地為姜吟也夾了一筷子菜,那是一個無聲的支持,也是一種微妙的平衡術。
陳琴女士眼觀六路,心中明鏡似的。
她深知這位表妹的性格,並不看好她與祝如瑾的婚姻,然而為了家族的和諧與穩定,維持繼子的婚姻是必要的策略。
於是,她一邊看似漫不經心地夾菜,一邊半諷半笑地說道:「簡薇都已經長大成人了,還讓如瑾這樣照顧,不覺得不好意思嗎?」
那笑容背後藏著的鋒芒,不言而喻。
莫簡薇當然聽得懂言下之意,她的臉頰染上了羞赧的紅暈,餘下的時間裡,她的言行明顯收斂了許多。
一頓飯就在這種微妙而複雜的氣氛中結束,祝老爺子放下筷子,其他人隨之效仿,這是一種長久以來形成的默契與尊重。
隨後,他對祝如瑾說:「阿瑾,陪我出去散散步吧。」
祝如瑾點頭,起身時輕輕地攙扶著老爺子,兩人的背影逐漸消失在門外,留下一片靜謐的夜晚。
陳琴喚住了姜吟,聲音平淡,眼神中卻少了平日的溫和:「你跟我一起去廚房幫吳姨收拾一下。」
姜吟沒有遲疑,輕聲答道:「是。」
她們默默合作,將餐桌上的殘羹剩飯清理乾淨。
在廚房的水槽旁,手浸在清水中,陳琴的聲音冷不防傳來:「你做得沒錯,如瑾也該到了想要孩子的年紀了。」
姜吟輕輕點頭,其實她心中清楚,那份所謂的「準備」不過是個幌子。
在過去的三年婚姻生活中,她與祝如瑾之間的每一次親密接觸,都巧妙地規避了可能帶來的結果。
祝如瑾身體康健,若非有意為之,他們早該有屬於他們的結晶了。
陳琴語重心長地繼續說道:「你得機靈些,別總是一副逆來順受的樣子。女人嘛,要學會運用自身的魅力,迎合男人的心思,才能真正握住他的心。」
儘管祝如瑾對姜吟的表現似乎尚算滿意,每夜的熱情似乎也在證實這一點,但在陳琴面前,姜吟只能低下頭,溫順地回應:「我知道了。」
「明天我陪你去逛街,給你添置幾套新衣服。」
陳琴的語氣雖然嚴肅,但話中的關心卻難以忽視。
在姜吟看來,這位婆婆的態度真是矛盾得讓人難以捉摸。
與此同時,在庭院的另一側,祝老爺子與祝如瑾緩緩漫步。
祝老爺子開口詢問:「你對姜吟還滿意嗎?當初你堅持要娶她,態度堅決,家裡無論怎麼勸都不聽。現在,你後悔了嗎?」
祝如瑾的心中涌動著複雜的情緒,他記得,與姜吟結婚,很大程度上是為了反抗家族的安排。
婚後,姜吟的細心與體貼讓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寧,這樣的生活其實挺好。
他搖了搖頭,平靜地回答:「我沒有後悔。」
祝老爺子聞言,追問道:「那為什麼遲遲不願要個孩子?」
祝如瑾斟酌著言辭,最終還是以事業為由敷衍過去:「最近事業繁忙,實在無暇顧及這些。」
「別拿這些當藉口。當年我和你奶奶結婚不到三年就有了你父親,你和姜吟都結婚超過三年了,也是時候考慮這個問題了。」
祝老爺子的話里藏著深深的責任感。
「如果能讓我在有生之年抱上個健康的大孫子,我也算是了無遺憾了。」
祝如瑾聽著爺爺的期盼,心中五味雜陳。
「爺爺,您別這麼說。」
他喉嚨微動,聲音帶上了幾分哽咽。
祝老爺子見狀,笑了,他知道祝如瑾骨子裡是個孝順的孩子。
「告訴我,你到底是怎麼想的?為什麼不肯聽姜吟的,要個孩子?」
祝老爺子的眼神里滿是不解。
祝如瑾抿緊了嘴唇,他該如何啟齒?
難道要告訴他,這場婚姻自始至終只是一場為了利益的交易,而他與姜吟之間,從沒真正想過擁有一個屬於他們的孩子?
這顯然是不能說出口的秘密,祝如瑾必須找到另一種解釋。
正當他沉默之際,祝老爺子再次開口:「阿瑾,我知道你小時候受了很多苦,祝家的確對你有所虧欠。但你現在是家族的一分子,就要承擔起應有的責任。生個孩子,是為祝家延續血脈,你懂嗎?」
祝如瑾生長在這樣一個傳統而又龐大的家族中,他自然理解這份傳承的意義所在,他輕輕點頭,以示接受。
「該說的話我都說了。」
祝老爺子的聲音沉甸甸的,仿佛每個字都承載著千鈞重擔,「這段日子,你就住在老宅吧。」
祝如瑾無法拒絕,只得應允。
夜幕降臨,兩人回到了同一個房間。
姜吟在整理床鋪,祝如瑾則坐在沙發的一角,用手機與合作夥伴商討業務。
不經意間,他抬眸,注意到床上只鋪了一條單薄的被子。
這突如其來的發現讓他心中生出一絲困惑:這究竟是什麼意思?
是無心之舉,還是某種暗示?
祝如瑾心中疑雲密布,眉宇間鎖著不解與困惑。
他注視著姜吟,只見她輕巧地在地上鋪設出一塊休息之地,語氣中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我睡地上。」
這簡單的幾個字,如同寒風中的冰凌,讓空氣中瀰漫著一股難以言喻的微妙氛圍。
祝如瑾心頭一緊,不禁自問:她何苦這般自我犧牲,仿佛兩人的同床共枕已成為遙不可及的過去。
昔日親密無間的兩人,為何如今卻要刻意劃清界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