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1章 北戎男子（2）

  男子的眼睛一直盯著他，似是在認真聆聽。

  沈榆見狀笑容越發友好，「本妃這次派人出關，也是因為當年雲家派人冒充你們那邊的北戎人，所以我不確定，你們原本的當地原居民還剩多少？如果你們願意，我歡迎你們搬到城裡來生活，這樣就也不用餐風露宿了，本妃接受你們成為卓城的百姓，我這樣說，你可明白？」

  她又看向那個女子，「如果我的人要對你們不利……」她指了指趙凡，「那他就不會讓大夫給你孩子治病，更不會冒險將你帶到我面前，畢竟……我可是孕婦，懂？」

  她挺了挺自己的肚子，女子眼神露出驚訝，似是這才發現眼前人竟是個孕婦？但她眼裡的防備和不安，肉眼可見地減少。

  對面的男子盯著她看了許久，似是在確定她話里的真偽……久到沈榆都快失去耐性了，對面才突然傳來不那麼標準的臨粵語，「我叫漠爾特……」

  沈榆笑著點頭，「漠爾特您好，我方才說的話，你可聽得明白？」

  漠爾特點頭，但是又搖頭說道，「你們……從來不歡迎我們，你們，會殺我們……不給進……」他在努力表達自己的想法，雖然會臨粵語言，但明顯詞彙量有限。

  沈榆從他斷斷續續的話里聽明白了，北戎是臨粵這邊的叫法，他們沒有國號，他們是遊牧民族，一般都是跟著家族群居，一代一代人，不斷重組又分裂，所以草原上有好幾個王。

  很多代以前，他們這一族的祖先會用牛羊、獵物和臨粵國人交易，換取一些必要的生物物資，例如鹽、例如草藥，但是其中一個王很厲害，也很霸道，他合併了幾個族群後，就不允許他們再去交易……反而讓族裡的男兒去城裡搶，搶商隊、搶物資，一開始很多人都反抗，都不願意參與，可惜不能交易就意味著他們就缺少必要物資，大部分人只好認命跟隨。

  但是也一些人不願與之為伍，漠爾特的家族就屬於這一類。

  雖然生存艱難，但靠著族裡的年輕人，偷偷到邊關繼續和臨粵人交易，也總算勉強能活，只要他們不進關，臨粵人都尚算友好。

  但十幾年前突然爆發了一次大戰爭，聽說那個族群的男兒基本死絕了，接著就有外來者穿起他們的衣服，學習起他們的生活方式，又繼續留在草原上生活。

  最近不知道是什麼原因，這些人突然開始圍剿其餘的北戎人，漠爾特在混亂中護著妻兒和家族走散了，要不是這次兒子實在病得嚴重，他也找不到草藥，說什麼也不會冒險往這邊跑。

  沈榆聽完沉默了，這和她在手札中看到的一致，北戎人就從來沒有過侵略的心思……或許說當雙方差距大到一定程度，根本就不會生出這種念頭，不過……

  「聽你這樣說，其實你們是願意繼續在關外生活的？哪怕危機四伏，環境惡劣，你們也願意繼續住下去？」

  漠爾特面上浮起一抹困惑之色，仿佛在說：那可是我們的根，我們的家啊。

  沈榆瞭然，是她想得簡單了。

  本來想著北戎人被雲家折騰得元氣大傷，十不存一，將剩下的這些人接進來生活最方便，是她太想當然了……

  「如果我可以派人出關，定期跟你們穩定交易需要的物資呢？你那邊還有多少人，你知道嗎？我說的是像你家族這樣，不想打仗的人。」

  

  漠爾特還在疑慮，身邊的妻子就拉了拉他衣袖，一臉急切。

  沈榆瞭然，這位女子也是能聽懂的……難道北戎人都學會了臨粵的語言？

  「這位……夫人？你可是有話想說？」

  突然被提問，女子明顯嚇了一跳。

  「塔拉？」漠爾特也低頭看向自己妻子，眼中也滿是不解。

  這位叫塔拉的女子明顯著急了，她看向沈榆，深吸一口氣道，「王妃，我阿父的家族有五十八人，阿母那邊……」她看向丈夫，眼神明顯染上悲傷。

  漠爾特低頭親了親她法頂，輕嘆一口氣，「王妃，這次我是跟塔拉回去看望阿母的族人，結果剛到附近就遇上那些人……我們躲在樹叢後，看到他們殺了好多男兒，將女人和孩子都綁在一起，所以……」

  是他沒本事報仇，他只得護著妻兒逃走，他是懦夫！漠爾特紅著眼眶，眼裡突然滿是戾氣。

  顧留上前半步，露出防備的姿勢。

  只見對面之人突然單膝跪下，舉起右手至於胸前，輕拍三下，這是一個臣服的姿勢，「王妃，求你幫幫我們！我，漠爾特願以神的名義發誓效忠！」說他低下頭。

  一旁的妻子也跟著跪下，做出同樣臣服的姿勢，被獨自留在椅子上的小男孩懵懵懂懂，也跟著跪下磕頭。

  沈榆也被他們整懵了，頓了頓，就想過去將人扶起。

  結果顧留搶先一步擋在她面前，穀雨自覺補位，過去將一家三口拉起來……見她退回去乖乖坐好，顧留又重新站到她右手邊。

  哎，她還很不習慣自己這個金娃娃的待遇啊！

  「其實我看過歷年來的記載，你們北戎人從來只在活不下、沒食物了才來搶奪，而歷代卓王也沒有對你們趕盡殺絕，我是不是可以理解為？其實雙方有著什麼協議？」

  沈榆是真的不理解，難道就因為這是一本小說，所以大家都格外友愛？

  以前看別的小說，這種外族人都是侵略侵略再侵略，還是說她遇到了一個假北戎？

  見她沒有答應自己，漠爾特固執地維持單手按在心口，低著頭的姿勢，沈榆只得鄭重地承諾道，「好！我會派人跟你回去看看，將人都救出來。」

  「謝謝王妃！！」夫妻二人都驚喜地抬頭，塔拉更是直接喜極而泣，不斷說著謝謝，她知道自己這樣很卑鄙，但是除了這位王妃，沒有人能幫她救回阿母的族人了……

  沈榆也不在意他們的「迫挾」，既然要跟北戎人交涉，換種形式她也可以接受。

  畢竟卓城手札中清晰記載了，其實雪山外面那一面都是臨粵的領土，所以她一直好奇，這些北戎人究竟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