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97,98.交心狐仙縱千騎,雲娥脫困入大河(大章-求訂閱)
在得知珠山觀下藏著「據說能夠封印惡鬼源頭的太陽九紋金」後,宋成並沒有立刻去挖掘,而是趁著白天,通過各方渠道,認真地了解起珠山觀的歷史來。
珠山觀的「珠」乃是珠寶的珠。
說白了,山上盛產金石珠寶,是個礦山。
這礦山一直屬於位大商人。
而四十年前,那位大商人死後,其後輩開始了爭奪家財,箇中過程已不得而知,但最後勝出的乃是大商人的妻子。
其妻利用龐大的財產,在珠山之上建立了珠山觀。
當時,山河武館和白駝莊兩大勢力對這觀很是好奇,打壓倒不至於,就是想去看看這觀何德何能,如果不行,直接推了就是。
結果,他們見到了海量的藥人,還有珠山夫人。
簡單試手後,山河武館和白駝莊發現珠山觀不弱,且和他們並不存在多少利益衝突。
他們練武,珠山觀練魂。
雙方甚至可謂互補。
於是,山河武館和白駝莊就承認了珠山觀。
大商人的家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神秘的珠山觀。
『所以,珠山觀才建觀四十載。』
宋成坐在案幾前,看著山河武館調來的一些信息。
安晨魚一襲白金綢袍,盤發高髻,素顏未著粉黛,卻自有令人心動的風韻。
她端莊地坐在少年身側,柳眉低垂,杏眸凝聚,似在出神地思索著什麼,而纖纖素手則在優雅輕巧地撥弄著沉香。
此時,她亦同時看著那些信息,時不時提出一些建議,幫自家男人梳理著信息。
宋成對童娘子和安姐,基本上是除了「長生不老」、「面板」,其他秘密都是共享的,乃至於這幾日他和狐仙的那點兒小秘密都沒隱瞞。
所以,安大小姐也知道宋成在愁什麼。
想挖吧,怕有坑。
不挖吧,怕貽誤戰機。
若真能封印惡鬼源頭,那北地所有人的生存環境都會好很多。
良久,安晨魚忽地輕聲道:「相公,我們家不是在瑤清池畔有一座水宅嘛?
那瑤清池乃是溫泉,冬日裡,暖水從泉眼湧出,白煙繚繞,恰如仙境。
這水宅本是個小家族的,但那小家族卻已賣給了我商會。
修葺後,此時算是煥然一新。
你.和玲兒搬去住。」
安家有著「宋二爺」這潑天的關係,早已趁勢蠶食鯨吞,橫絕了整個府城,得了不少產業,可以說「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可這升了天的「雞犬」卻也成了宋成堅實的後盾。
因為安晨魚從未徹底放權,哪怕她懷孕,哪怕她需要早歸,她也將一切最終審批權牢牢抓在手裡,以免有人忘了「如意商會」究竟姓什麼。
這個女人哪怕自己吃苦,也一定想把「宋成的後盾」給抓牢了。
所以冒出一座瑤清池,實在很正常。
然而,這也從側面說明了安大小姐的「權力欲」、「掌控欲」。
安大小姐道:「問題之所以是問題,往往在於你與提出問題的人還不夠親密。
投其所好,是提升親密的最快辦法。
她想要一分,就給她十分,百分。
而蘇狐仙好的,如今看來,無非食色
瑤清池,我會花費一天時間改造,明日,相公可帶玲兒住過去,之後醉酒狂歌,與其共度逍遙。」
宋成:.
安大小姐道:「玲兒本就是你的通房丫鬟,而蘇狐仙也必須與我們最靠近,只不過知人知面不知心,相公還請小心辨認蘇狐仙到底是假裝與我們好,還是.真的。
這件事只能相公去做,蘇狐仙只能相公伱去交流,換個人就是不行!」
宋成道:「我知道了。」
次日。
午後。
打著哈欠的玲兒被從塌上叫起,然後穿上華服坐上馬車,迷迷糊糊地和姑爺一同去到了瑤清池。
池水溫熱,牆前奢侈地排放了各種烤肉,火焰在其下燻烤,卻不過於熾烈,而只是維持著烤肉的溫度,以便隨時可供享用。
長桌上,則是擺放著一壇壇美酒,金樽三足樽中亦是倒滿。
各色佳肴瓜果,包括叫花雞,更是應有盡有。
宋成只掃了一眼,就有一種「酒池肉林」的既視感。
可轉念一想,這不就是「溫泉自助餐」嘛
然而,另一邊的玲兒已經被驚到了,然後有點心虛地看著宋成,之後又小心翼翼地褪了外袍鞋履,只著褻衣褻褲上了溫泉。
她在溫泉里宛如魚兒般游著,一會兒又去吃肉吃瓜,待到放開了後,還會去嗅嗅酒水,繼而飲一杯。
這日子,簡直和神仙似的。
慢慢,玲兒就飄了。
瑤清池是宮殿制式的,但外邊的迴廊是一個人都沒有的,就算你在此處大喊大叫,旁人也聽不到。
侍女,護衛都在遠處。
甚至連廚子都在膳堂里隨時待命。
這整個兒就透著「奢華」兩字。
宋成只是靜坐在溫泉的門檻上,看著外面的風景。
他不確定安姐的謀劃有沒有用,他只覺有點緊張。
因為昨晚,蘇狐仙的好感度停在了「85」,這說明即便和狐仙維持那種關係,也已經到極限了。可宋成必須深挖信息。
暮色很快降臨。
宋成算算時間差不多了,也褪去外衣,游入了溫泉,然後看準了時機與通房丫鬟纏在了一處。
須臾,玲兒頭頂的數據一跳。
狐仙降臨。
降臨後的狐仙嗅了嗅鼻子,她聞到了各色好吃的,再看著奢華的殿堂,仙境般的溫泉,還有那能帶給她快樂、讓她體會到女人滋味的少年。
狐仙只覺格外快樂。
她歡快地浸泡著,隨著宋成嬉戲著。
餓了,便從溫泉中爬起,赤著小足來回跑動,吃著美味珍饈,小手左右拿著,一杯美酒一杯美酒地往唇兒邊送。
期間,又是與宋成玩了許多遊戲。
她就如「忘了約定時間的灰姑娘」,一直未曾「讓狐仙降臨」,而是與少年死戰於一處,渾然忘我。
宋成倒是一直記著時間,一到酉時,急忙推開她道:「玲兒玲兒,快,狐仙大人快來了!」
可此時雙方正一剛一柔戰的難分難解,酣暢淋漓,哪裡還分得開。
蘇狐仙嘀咕了聲:「應該沒那麼快來。」
宋成故作詫異道:「你能感覺到她什麼時候來?」
蘇狐仙點頭道:「是的,姑爺,她若要來,我是能感覺到的。」
說著,蘇狐仙又撲了上來。
兩人只殺的昏天暗地,水波兩分
如此,直到午夜時分,蘇狐仙才癱在少年懷裡,一副身受重傷、奄奄一息的模樣。
而她的好感度也莫名地一跳,從85跳到了90。
「姑爺,你真厲害,我喜歡和你在一起。」蘇狐仙仿著玲兒的語氣,表達著自己此時的滿意。
而她匆忙爬上溫泉邊一邊玉石前,在月光下,足尖一挑。
紅紗如蛟龍纏起,籠出一片雲霞,繼而飄裹到那越發雪白的胴體上。
她走了兩步,猛然身子一顫,佯裝狐仙到來,然後換了種語氣喊道:「小宋。」
宋成道:「蘇姐,你終於來了。」
蘇狐仙咳嗽了兩聲,然後故作不知地問了兩句「這是哪兒」之類的話,之後就開始了快樂的「享受」模式。
宋成也佯裝不知之前是她,一直恭敬禮貌地陪伴在蘇狐仙后。
待到實在吃飽喝足,兩人爬到了宮殿的屋頂。
蘇狐仙冷,但有厚絨的襖衣,還有宋成為她暖著小足。
所以坐在屋脊看月光,還是挺好的。
蘇狐仙似乎很喜歡月光,整個人陶醉地望著天穹,輕輕張開小口,作著吞吐雲氣的動作。
宋成在她身側。
他已經有了打算:如果可能的話,他要與蘇狐仙建立深層次關係,因為這是他唯一一個能遇到,並且還意外把好感度刷到了90的女子。
這狐仙充滿了神秘,也必然能成為他踏入「新世界」的引路人。
正常人根本別想遇到這種機會,就算遇到了,也只是擦肩而過。
因為不過萍水相逢,別人憑啥幫你引路?
可宋成已經決定要綁定這位狐仙。
用玄點兒的話說,這叫「互享因果」,然後他就能順利地主動進入「新世界」了。
既然做了這個決定,他就不太打算坑人,而打算雙贏,同時也準備大大方方地追求這位狐仙。
蘇狐仙舒服地哈了口氣,然後抬手對著滿天星河,道:「要是將來,我有一座宮殿,我一定也要這樣。
不!我還要建很高很高的樓,高到能夠手一抬,就摘到星星。」
宋成抬起頭。
在他眼中,星辰扭曲且詭異,宛如吐著白線的白蜘蛛和吐著黑線的黑蜘蛛,無邊瀰漫在月亮這個大墨球旁邊。
他笑道:「如果我能建一座宮殿,我一定給你建這座很高很高的樓,高到一抬手,就摘到星星,就叫.摘.咳咳咳.叫星辰樓。」
他忽地想到了「摘星樓」好像挺不吉利的。
有種註定會發生悲劇的宿命感。
蘇狐仙道:「什麼星辰樓?摘星樓才好聽。」
宋成道:「醉後不知天在水,滿船清夢壓星河。星河樓。」
蘇狐仙詫異地看向宋成,好感度刷一下往上拔了1點,變成了91,可她依然堅持道:「摘星樓。」
宋成道:「似此星辰非昨夜,為誰風露立中宵。星辰樓,這名字挺好的。」
穿越前,他還是比較喜歡玩飛花令的,恰好有一次以「星」為名。
蘇狐仙喃喃著重複了一遍宋成念的詩,覺得挺好,於是好感又變成了92。
還未等她說話,宋成又道:「今宵絕勝無人共,臥看星河盡意明。叫觀星樓也好。」
蘇狐仙深吸一口氣,道:「小宋,沒想到你還挺有才華的,我還以為你就是個會耍刀的莽夫呢。你想叫什麼樓就叫什麼樓吧。」
有才華的書生,對狐仙,是頗為致命的。
說罷,蘇狐仙又認真想了想,不時又看看身側少年,卻是怎麼看怎麼捨不得他去冒險了,這屬於從「耗材」變成「稀罕的東西」了,於是忽道:「小宋,算啦,我和你說實話。
道士的故事是我瞎編的。
可我也沒辦法,之前我和珠山夫人說實話,她就把我封起來了。
所以,我才編了個你們可能喜歡聽的故事。」
宋成露出愕然之色,旋即驚喜道:「道士的故事不是真的?!」
蘇狐仙愕然,眨巴著眼,道:「你高興什麼呀?」
宋成就笑笑,不說話。
蘇狐仙道:「你說呀!」
宋成就是不說。
他覺得自己可能開始KFC了.
蘇狐仙急了,道:「你不說,我也不說!」
宋成這才道:「本來我還心疼蘇姐竟然有那麼灰暗的過往,現在既然沒有,那實在太好了。還哦,沒什麼。」
宋成露出欲言又止,卻又急忙咽下不說的模樣。
蘇狐仙呆了,好像重點不對吧?為什麼是關心這個?狐仙又品味了下少年的話,道:「你這人還怪好的哩。但你肯定還有話沒說。小宋,快說。」
宋成連聲道:「沒有了,你看錯了。」
蘇狐仙道:「你快說。」
宋成溫柔地笑著,看著她,柔聲道:「真沒有了。」
蘇狐仙道:「急死我了,急死我了!」
她叉腰,傲著脖頸,看著小宋,氣道:「你不說,我就不說!」
宋成臉上露出一抹少年的羞澀,問了聲:「蘇姐,你真想聽?」
蘇狐仙妙目翻動,忽地不知怎麼心跳加快了,可還是鬼使神差地點了點頭。
宋成道:「我本來想,那道士對蘇姐這麼好,應該是蘇姐的心上人吧?我嘴上不說,可心裡卻有些難受,覺得若我是那個道士該多好。」
蘇狐仙呼吸都快了,輕輕道出聲:「小宋.」
宋成又道:「今夜星辰今夜風,畫樓西畔桂堂東。身無彩鳳雙飛翼,心有靈犀一點通。蘇姐.你編的小道士既然不存在,那我來當你的那個小道士,好嗎?」
蘇狐仙的好感度刷一下從「92」變成了「95」。
可旋即,她臉色有些暗淡,道出句:「我們不可能的。」
宋成問:「為什麼?」
蘇狐仙悽然道:「我是蘇家的人。」
宋成也不動怒,柔聲道:「那我會努力,做一個能配得上蘇姐,能被蘇家接受的男人。」
蘇狐仙道:「我和你講個故事吧。」
宋成看著蘇狐仙頭頂閃亮的「【好感度:95】」,知道「新世界」來了,於是點點頭,道:「蘇姐,你說。」
他本就生的秀氣,又是北地刀王,再如此「近乎完美的符合了狐仙」的「審美」,。
蘇狐仙似乎終於要開始好好說話了。
「傳說里,很久很久之前,這片大地上並沒有任何生靈,而聖人感到了孤獨,所以祂在星河裡運用無上神通,創造著一個又一個的靈魂,然後將這些靈魂拋到那無垠的大地。
可是,許是聖人厭倦了,祂不再願意認真製作,而是在星河裡跳起了生靈之舞。祂的每一次舞蹈,都會帶起許多星河中的水滴,那些水滴被祂神通牽引,又化作了靈魂。
很顯然,世上縱有生靈。
其實也一直分成了兩類。
一類,是聖人認真創出的,一類,是聖人隨意創出的。
這麼說吧
蘇家,屬於前者。
而小宋.你們,屬於後者。」
說罷,蘇狐仙忽地抬手往前一伸,一道幽暗的灰色神魂就從掌心浮了出來。
「你能看到嗎?」
「能感到。」
「這世上,絕大部分人神魂都是無形無質的。
但卻還有少部分人,生來神魂表面就有這麼一層幽暗的灰色。
這種灰色能讓我們神魂只會自然衰老,而不會輕易被別的手段毀滅。
就算我們魂飛魄散,也會瞬間癒合。
我們天生活的比普通人長,也天生能修煉更高層次的功法。
這個層次稱之為玄。
是你們武者無論怎麼努力,也達不到的境界。
這不怪你們,這是天生的。」
「為了延緩靈魂的衰老,我們只有想盡辦法,從冰棺延緩肉體衰老做起。同時,我們也要確保外在的環境安全.
因為如果惡鬼壯大了,我們會被捲入了無止無盡的鬼潮中,那縱然不死,也會失去理智。而那些強大的未曾失去理智的靈魂,則會在清醒中沉淪如在無間地獄,生不如死。」
宋成道:「那你蘇家還有人嗎?」
蘇狐仙道:「有,但都在沉睡。
可沉睡前,我們做了足夠多的太陽九紋金棺材藏在各處。
我是這一代蘇家行走。」
宋成道:「那蘇家在哪兒?」
蘇狐仙遲疑了下,指了指大地,道:「埋在下面,每個人都躺在一間特殊冰棺中,沒有人能找到。
之前我和珠山夫人這麼說,她表面答應,卻真就把我當惡鬼了。
她自己沒用好魅惑的力量,導致自己成了禍水,因美貌而死了許多身邊人,然後就來怪我,覺得這是不詳之力。
可是,小宋,你該相信我,我們都是需要共同去解決惡鬼的.
不過現在我不想你出手了,因為這太危險了。
我要去找大館主,還有老毒物。
他們總有武者能扛著太陽九紋金棺,陪我一起去封印惡鬼。
我會和他們說明危險,說清情況願不願意行動,就看他們自己。
可是我保證,如果不行動,鬼潮一旦爆發,你以為.人類所謂的陽氣聚集真能阻擋它們嗎?
你是沒見過真正的可怕鬼仆,因為這還是浩劫之初。
惡鬼可怕,但有時候.鬼仆比惡鬼更可怕。
有理智有智慧的鬼仆還很弱很弱,等它們徹底混亂了,那就會可怕了。」
「蘇姐,你說的我都信。」宋成想了想又道,「可如此說來,其實世家不止蘇家一家,對嗎?」
蘇狐仙傲然道:「那還不是因為我們蘇家有本事,所以我才會來到這邊塞之地的漢平府,畢竟這邊正對著北邊那偌大的曠野,需要解決許多惡鬼。
察覺惡鬼悸動,並儘可能將每一次浩劫消弭,這是我們世家的共同責任。
所以在感知到地殼太陰劇變後,世家就會甦醒,然後派出家族行走。
而能力大一點的,自然需要承擔大一些的責任。」
宋成:.
懂了。
那是因為蘇家這一代行走很弱,所以才會被排擠到邊塞之地,干最苦的活兒,偏偏還是如此不靠譜。活兒沒幹,說話方式不對,然後就被珠山夫人當成了惡鬼,不僅蹉跎了幾十年光陰,還被封到現在。若不是童娘子不小心重新觀想她把她放出來,這位蘇狐仙還在喊著「放我出去」之類的話吧?
可真夠意外的。
不過,這也從另一個角度說明了別的府,別的州,乃至是皇城,應該也存在「世家」。
玄級世家和惡鬼一同甦醒,一同來到了這世間。
值得慶幸的是,這些存在似乎只有神魂出來了,軀體卻還在沉睡中。
此時,蘇狐仙既然坦誠了,就開始一股腦兒地把話都說開。
「我們玄級的力量,在靈魂方面,有不少是和現在的惡鬼比較像的。
我們都能演化鬼仆,都能施展詭術。
且這種詭術能通過特定觀想,被下面的普通人所使用。
而一旦使用,那就是沾到了我靈魂的氣息。她們會慢慢地變化,變得完美無瑕因為我本人就是如此。」
「蘇姐.」
宋成握拳道,「我一定會被蘇家接受的。」
蘇狐仙愣了下,旋即輕嘆一聲,道:「小宋,我就用別人的身體和你好吧我自己真的出不來,家族規矩就是這樣的。」
她身子輕輕一側,歪倒在少年懷裡。
屋脊上,她小足輕輕踢踏,宛如絨絨的尾巴,螓首依偎,乖巧嫵媚。
不裝了。
宋成給自己的定位,一直是「守家」。
外面的世界始終模糊不清。
所以,他不會輕易去到一個不確定的環境冒險。
他就像是個老烏龜,縮在府城的殼子裡,無論外面風雨怎麼撩撥他,他都不出去。
強者就該沖在前面直面危險,那是英雄的想法。
強者就該為弱者去廝殺,那是俠客的想法。
若他不是有著長生不老,以及自我推演的天賦,那他說不定也會選擇英雄或是俠客的過法兒。
就如安大小姐說的。
人生苦短,是做黑暗裡的小草,還是在天穹綻放的絢爛煙花?
若真苦短,那做一次煙花,又何妨?
但,他並不同。
他是長生者。
可他什麼事都沒做嗎?
他守住了上河縣,挑出了潛入城中的鬼仆。
他的妻妾算是山河武館高層里最少的。
他在府城遭受攻擊時來回奔波,暗中出手,避免了府城被攻破,無形中救了許多人,卻把功勞隨意推給了袁將軍等人身上。
他「北地刀王」的名聲足以震懾宵小,抬高府城的威嚴。
他只是沒有拼盡全力,不留餘地地去廝殺而已。
所以這一次,他依然不準備出手。
真正守護府城的主力,應該是府城原本的勢力,而不是他這一個人。
他安排了大館主和白駝莊主和蘇狐仙見面。
有宋成做中間人,兩邊也似是直接搭建起了一座信任的橋樑,而避免了「內耗式」的磨合和相互懷疑。
這種信任本不可能輕易成立。
可因為宋成。
不可能變成了可能。
很快,雙方就極其高效地達成了一些協議,做出了一些計劃。
當日,珠山之下多了許多挖掘的勞力。
大冬天的,一鏟一鏟地掘土。
其中甚至還有武者。
日以繼夜地挖土,挖了數十個時辰後,終於有些些變化。
有勞力驚呼道:「這裡的土怎麼變軟了?」
另一邊,又一個勞工跑來,用鐵鏟輕輕拍了拍那土。
大山到深處,又是天寒地凍的冬末,挖哪兒都和挖鐵似的,又硬又冷。
可現在,這土居然給人一種「肥嘟嘟」的感覺,像是長期浸泡在水流中的河灘軟泥。
再用手一摸。
暖的。
監工聞察動靜,迅速跑來,稍作觀察,心知應該快挖到了,於是又督促著眾人加把勁。
眾人喊著號子,繼續挖掘,終於在一團濕潤的土壤里,挖出了一個長約半丈的長條黃金棺材。
再接再厲,很快,又是一具黃金棺材出了土。
兩具棺材都是空的,且散發著奇異的熱氣,縱然在寒風裡放上許久,也是絲毫不會呈現出冷感。
另一邊,府城已經組建起了一支千人的精銳鐵騎,其中還包括兩名山河武館的「外務使」,分別是『六臂老猿』袁千客,「鐵臂蒼熊」洪居光;外加白駝山莊的一名執法長老。
除此之外,山河武館尋了個早已賣身的年輕婢女,由其觀想狐仙,再任由狐仙上身。
這般的組合,輕騎縱馬,幾乎不帶任何打盹地就出了府城,直往遠方而去。
此去,封印惡鬼。
削弱浩劫。
宋成站在城頭,目送著鐵騎遠去。
他身邊是玲兒。
玲兒可以通過觀想法,隨時為遠在年輕婢女身上的狐仙提供一扇返回的門。
玄級就是這麼方便,只要有這麼一扇門,空間完全不是問題。
可那一千鐵騎.卻不會穿梭空間,卻無法逃回。
至於「氣境若死會化作更恐怖鬼仆」的事,對蘇狐仙來說也不叫事。
在出發前,她已經給了「勁境以上」的武者配備了「快速散功」的秘藥。
只要沒有立刻死透,只要還有一口氣,秘藥就能讓他們境界急速倒退,從而避免死後成為可怕鬼仆的可能。
此時,荒原連天,遠處蒼山猶然覆了些未曾融化的白雪。
刺骨凜風吹卷而來,激起少年兩側鬢髮,也讓玲兒瑟瑟發抖,跺著小靴子,搓著小手,背對著城門外的方向。
宋成心裡還是有些激盪的。
這事兒,沒什麼欺騙,在鐵騎出發前,是都說清楚了的。
很危險,可必須要做!
必須有人去做!
可縱然如此,該是誰就是誰。
沒人推卸,甚至還有精銳搶著去。
領兵的是袁將軍。
就宋成守東門時,那位莫名其妙贏了許多次戰爭,從而在其中磨練出了信心和經驗的袁將軍。
袁將軍說的是:「你們都出去和蠻子廝殺了,這回輪到我們了,誰都別搶。今番便是我袁某成為當世良將的契機。」
宋成閉目,回憶著。
玲兒抖著身子,抖著腿,道:「姑爺,城頭的風好大。」
宋成仰頭,喃喃道:「風蕭蕭兮.」
玲兒聽了半晌,沒聽到下文,又扭過頭,迎著割面的狂風瞅了眼已經沒了影子的騎兵,問:「姑爺,人都走啦。」
宋成道:「再送一送。」
他心情複雜。
此去陷陣。
陷陣者,需懷死志,十死無生。
從前百騎可踏萬人營,今朝千騎卻往鬼潮去。
他拍了一壇美酒,澆灌在城頭,道了聲:「等你們凱旋。」
「呼」
「呼,呼!」
大口大口的喘氣聲,伴隨著揮舞鐵鍬鐵鏟的聲音。
一群人正拼命地在上游掘著河道。
而滿面風霜、毫無高手風範的王天船則是手握一卷河道圖,在仔細看著。
有錢能使鬼推磨,在運河開到塘河附近時,他與高林以錢開道,直接買通了別的監工,然後開始拼命往塘河的方向挖。
「還差一點,就差一點了。」
王天船握著拳頭。
姑爺早就吩咐過了。
若是有機會,立刻打通塘河,然後開閘,將水聯通一處。
這事兒做完,他們就可以立刻返回了。
「加把勁!」
高林也在遠處喊著,甚至一邊高喊一邊自己扛著鐵鏟在河道里瘋狂地挖著。
他不知道姑爺要幹嘛,但姑爺傳授了他功法,而且他也知道如今姑爺已經貴為「北地刀王」,乃是漢平府高高在上的人物。
姑爺要他做的事,天打雷劈都得做!
汗水,泥土,混雜一處。
高林運著拂柳勁,一鏟子下去,都能挖掉許多土。
他再度運勁,鏟光飛掠,撞在前面土上。
土後,傳來了「哧哧」的細膩聲音。
「通了!」
「快快快!」
眾人急忙繼續挖。
然後眼看著那泥巴里滲水出來,個個兒匆忙爬上岸,然後又在岸上用鐵鏟拍打了幾下。
哧.
哧哧哧.
嘭!!!
泥水被水流衝破,緊接著一股奇異的力量將泥壁崩裂,化作粗壯的蜘蛛網,整個兒粉碎。
運河,連接塘河的河道通了。
王天船招手,歡喜地喊道:「開閘,聯通!」
未幾,另一邊的水流也對沖了過來。
塘河村,塘河
河畔不知何時,堆壘了不少怪異的鐵籠子。
那些鐵籠子有的甚至已經沒入水中,跌倒河床,隨著陰冷的水流來回搖曳.
搖曳中又往中央某處逼近。
那一處地兒是唯一還未遭到「入侵」的地兒。
但已很小,很逼仄,可以預料,若是沒有意外,必定會被鐵籠子占據。
可這一刻,隨著泥壁崩塌,水流外泄。
那唯一淨土中央,一具青衣女屍陡然睜開慘白的雙瞳,身形隨水極速往外而去,出了塘河,流入運河,恰如從那鎖妖塔中逃出的.怪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