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雨佳驅車來到旺達影院的時候,是兩點一刻,比與耿曉峰約定的時間提前了十五分鐘。
一路上,她的腦海中總是不受控制地浮現出陸正剛的臉龐,耳畔總是迴響著陸正剛的聲音。
他的臉龐,他的笑容,他說過的話,他講的故事。
揮之不去,不絕於耳。
想要刻意驅趕,卻反而來勢洶洶,一浪高過一浪。
「哦!我這是怎麼了?!」
她鑽進洗手間用涼水洗了一把臉,拍了拍臉龐,照了照鏡子:
兩暈緋紅,臉頰滾燙,就像著了火。
她從包里抽出化妝紙巾來,剛想要補一補妝,突然看到身旁站過來一位男人,擰開了旁邊的水龍頭,一邊洗手,一邊用狐疑的眼神壞笑著看著她。
臥槽!不是吧?!
她像受驚的小鹿,用眼神的餘光瞥見了不遠處的掛在牆上的尿池子,上面的一句標語,她甚至也看得一清二楚:
「向前一小步,文明一大步」。
這……
也別補妝了,趁沒被更多的人看到,趕緊悄無聲息地開溜吧!
手機?
她摸了摸大衣口袋,確認手機還在,這才放下心來。
「我到底是怎麼了?一定是瘋了!」
她回到女廁所,對著鏡子,心煩意亂地念叨著。
突然,手機鈴聲突兀地響起
——嚇得她一個激靈!
她用手輕撫著胸口,接了起來:
「哦,是曉峰啊!」
「我臨時有事,不能去電影院了」,耿曉峰的聲音傳來,聽上去正在急匆匆地走路,話筒里有皮鞋觸地的「嗒嗒」聲。
「啊?」姜雨佳驚道,怒從胸起:「你難道要在一天裡放我兩次鴿子嗎?」
「公司臨時有會,本來想補償一下你,所以提出要看電影」,耿曉峰解釋道。
「既然不能確定是不是能來,幹嘛還要約我呢?」姜雨佳怒道:「我是你的玩物嗎?呼之即來,揮之即去。」
「你不要上綱上線。總之,我現在很忙」,耿曉峰冷冷地說道。
「請不要掛斷我的電話!」姜雨佳預判到他可能會突然掛斷電話,隨即嚴肅地提醒道。
「你還有什麼話說?」
「我……我……」,姜雨佳一時語塞。
「晚上我去家裡看你,再一起看家庭影院好了」,耿曉峰說道:「我其實不能理解,看電影為什麼一定要去電影院呢?」
「你說什麼?」姜雨佳驚呼道。
「電影院不但浪費時間,還得承受人擠人的痛苦,有必要到電影院嗎?」
「哎!耿曉峰,是你約的我呀!」姜雨佳火冒三丈:「即使有了再好的設備,看電影還是要到電影院才有感覺,而且更有情調。」
「只要覺得不自在就沒有價值」,耿曉峰冷冰冰地說道,就像一台發音機器。
「那你幹嘛還要約我來電影院?」姜雨佳質問道。
「剛才已經說了,是想要補償你。因為你提到過想去電影院看電影,而我前幾次都沒有同意」,耿曉峰說道:「所以想嘗試一次。」
「我在你心裡到底算什麼?」姜雨佳氣得快哭了出來,憤怒地喊道,引來了洗手間裡幾位女士的側目而視。
「我們晚上見面再說,我要開會了」,耿曉峰說著,隨即掛斷了電話。
姜雨佳震驚地看著手裡的手機,胸口劇烈地起伏著,幾乎快喘不上氣來。
她憤怒地將手機往地上重重地一摔,只聽「咔嚓」一聲,是屏幕碎裂的聲音。那手機在地上蹦跳著彈了幾下,跌跌撞撞地落在了不遠處的牆角。
姜雨佳仍不解氣,氣鼓鼓地走上前去,用高跟鞋的鞋跟猛烈地踹上了幾腳,眼見著手機已經彎曲、破碎得不成樣子,她這才慘兮兮地擦了擦眼淚,甩開手臂,揚長而去……
徒留下幾位吃瓜群眾呆愣在原地。
……
她坐在車裡,越想越氣,滿腔的怒火無處發泄。
她拿出另外一支手機,心煩意亂地翻找了一遍通訊錄。除了她小姨姜秋月,她竟然想不起來還能給誰打電話訴苦。
沒得選擇,只好撥了過去:
「小姨,晚上請我喝酒!」姜雨佳憤憤地說道。
「我們的姜大小姐又是怎麼了?聲音聽起來不大對勁,在生氣嗎?」姜秋月正在梳妝檯精心地化著妝,漫不經心地問道:「為什麼突然想要喝酒啊?」
「我今天就是想喝酒」,姜雨佳氣道。
「我不管有誰惹你不開心,總之今天晚上對我而言很重要,我有重要的約會」,姜秋月描著眉,一邊說道:「所以,你去找別人陪你好了。」
「啊?小姨要去約會?」姜雨佳驚道,八卦的念頭倒使她的怒氣消散了不少:「你要跟誰去約會?小姨喜歡的那位售樓員嗎?」
「關你什麼事?」電話里傳來姜秋月不屑的聲音。
「小姨的約會對象是那位陸正剛先生嗎?」姜雨佳追問道。
「你幹嘛這樣刨根問底?」姜秋月精神一震,補充道:「難道你要像你的媽媽一樣干涉我的私生活嗎?拜託,管好你自己的事情吧,姜大小姐!
「我在化妝,所以很忙」,姜雨佳不耐煩地說道,隨即掛斷了電話。
姜雨佳在短時間內連續被兩個人單方面掛斷電話,簡直要氣炸了。
她拿起手機,氣急敗壞地又要順手摔去,一來此時她正在車裡,不知道該把手機往哪裡摔才能摔碎;二來她想到自己僅剩了這一支手機,再摔壞就沒得用了。
猶豫再三,終於沒有摔出去。
她頓時像泄了氣的橡皮輪胎,癱軟地掛在方向盤上。
手機尾部掛著的一隻掛件——是一隻粉粉嫩嫩的睡眠寶寶,在半空中左右擺動,看起來像是睡眠寶寶在盪著鞦韆。
她想起來這是在她的門診室里,陸正剛送給她的。睹物思人,她的腦海中頓時浮現出陸正剛陽光燦爛的笑臉來。
「要不找那位叔叔?」她的心頭閃過這樣一絲念頭。
隨即就被自己否決:
「我幹嘛要去找他啊?跟他也只是因為一些事情機緣巧合地見過幾面而已。至少,關係還沒熟到那種能一起喝酒的程度。
「而且自己是奔著喝醉了才去的!讓她看到自己醉酒的樣子多丟臉。
「絕對不可以!」
「為什麼我都沒有能一起喝酒的人呢?」她喪氣地自言自語道:「我活得可真是失敗!」
她傷心了一陣子,突然想到一個人來,便興沖沖地撥去了電話……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