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樂悠的眼眸仿佛凝結了寒霜,透著冰冷,「殿下,你知道我的身份。」
篤定的,堅定的。
穆驍微微垂下眼帘,深吸一口氣,似是在做出某種艱難的決定。
終於,他選擇放棄那些無謂的掩飾。
他緩緩鬆開了緊握她的手,「是,我確實已經知道了。而正因為這個緣由,我們更應在一起,不是嗎?」
蘇樂悠的目光如刀,直刺向他,「這是娘娘的安排?
穆驍輕輕搖頭,目光變得深邃,「樂悠,這不重要。你一向聰慧過人,應當明白,這世間有許多事,並非你我所能主宰。」
蘇樂悠冷笑一聲,「朝堂的風雲變幻,與我何干?」
穆驍卻步步緊逼,「與你無關?你可知道,孤的那些皇叔們,他們表面上對孤畢恭畢敬,實際上卻都暗暗覬覦著孤的儲君之位。一旦你我的身份被揭穿,你覺得還能置身事外嗎?」
蘇樂悠緊抿雙唇,一時竟無言以對。
穆驍見狀,語氣更加沉重,「樂悠,你不在乎孤,不在乎你自己的性命,那母妃呢?
難道你也不在乎她嗎?
還有東宮那幾百條無辜的性命,以及跟隨父王多年的老臣們,他們的家族安危,你都在乎嗎?
別忘了,子衿的武安侯府也在其中。這些,當真能與你無關嗎?」
蘇樂悠被這一連串的質問震得心頭一顫,她想要反駁,卻發現自己的聲音如此微弱。
「樂悠,我們唯有緊緊相依,才能確保這件事的安全。萬一有一天,我們的身份真的暴露了,到那時,你我早已是名正言順的夫妻,一切都不會有太大的改變。你可明白這些?」
然而,蘇樂悠依舊堅定地搖了搖頭,她的眼中充滿了迷茫與掙扎,「不,我不明白。也不想明白。」
穆驍的話語如同一把鋒利的劍,毫不留情地刺入蘇樂悠的心房。
「蘇樂悠,你太過自私了。生於皇家,我們都有太多的無可奈何。
你以為我願意娶皇甫嫣然嗎?我對她毫無感情,但命運卻讓我非娶她不可。這就是我們的宿命,無從抗拒。」
「你的意思,你把我們之間的賜婚也當做是一場交易?」
穆驍的目光變得溫柔而堅定。
「樂悠,我對你的感情是真心實意的。我剛才所說的話並無虛言,很早之前,我就對你心生情愫,想娶你也絕非因為你的身份。
我曾試圖成全你和陸子衿,但當你的身份曝光後,一切都已不同。你和陸子衿之間,也註定無法再繼續。
更何況,如今的局勢迫使我們不得不做出這樣的選擇,我們又能有什麼辦法呢?
如果要將我們之間的婚姻視為一場交易,你才能接受,那我也未嘗不可。」
「穆驍!」蘇樂悠第一次如此直接地呼喊他的名字,聲音中帶著前所未有的決絕與掙扎。
穆驍靜靜地凝視著她。
蘇樂悠緊緊地閉上了眼睛,淚水在眼眶中打轉,卻始終沒有落下。
「我若還是不同意呢?」她的聲音顫抖著。
穆驍輕輕地嘆了口氣,「樂悠,你會想明白的。」
說完,他轉身離開,留給蘇樂悠一個決絕的背影。
秋月在屋外守著,看著穆驍離去的背影漸行漸遠,心中充滿了疑惑與擔憂。
「姑娘,你怎麼了?」她關切地問道。
蘇樂悠癱軟地坐在那裡,整個人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氣。
她是如此聰慧的女子,又怎能不明白穆驍那番話背後的深意。
若是從前,為了守護她在乎的那些人,她會妥協。
可是,她的心,她的人,早已毫無保留地交給了陸子衿。
如今,要她如何收回這份深情?
她若收回,陸子衿又是否願意?
她更擔心的是,陸子衿會因此做出衝動的舉動,讓自己陷入更加危險的境地。
「秋月,我完了。」蘇樂悠的聲音充滿了絕望與無助。
秋月聞言,心中一驚,「姑娘,你別嚇我。我們一定能找到解決的辦法的。」
她緊緊握住蘇樂悠的手。
蘇樂悠的內心在這場情感的拉鋸戰中如同被撕裂一般,她陷入了深深的痛苦與掙扎。
蘇樂悠當夜滴水未沾,粒米未進,靜靜地坐在窗前,凝視著外面漆黑的夜空,仿佛要將所有的心事都融入這片無邊的黑暗之中。
太子妃得知後,以為是蘇樂悠在與她慪氣,不由得皺起了眉頭,對著身旁的張嬤嬤埋怨道:「那丫頭怎麼如此倔強,竟連飯都不肯吃。」
張嬤嬤聞言,心中暗自感嘆,這蘇姑娘的性子,還真是與太子妃年輕時有幾分相似。
她微笑著勸慰道:「娘娘,蘇姑娘這性子倔強,可不就跟您年輕時一模一樣嘛。您也別太往心裡去,與她置什麼氣呢。
過幾日,等她想通了,自然就沒事了。再者說,這絕食的法子,老奴還記得娘娘年輕時候也用過好幾回呢,哪次不是最後都妥協了呀。」
太子妃聽罷,無奈地嘆了口氣,臉上露出一絲追憶的神色。
「是啊,現在想想,那時候的自己真是幼稚。樂悠畢竟還年輕,很多事情想不明白也是正常的。對了,驍兒那邊情況如何?他沒因為這個事情鬧起來吧?」
張嬤嬤搖了搖頭,回答道:「殿下倒是挺沉得住氣的,沒怎麼鬧騰。想必對於能娶到蘇姑娘這樣的佳人,他心裡還是很高興的。只是蘇姑娘這邊,怕是還得費些功夫來開導了。」
太子妃點了點頭,眼中閃過一絲擔憂:「希望如此吧。樂悠這孩子,從前是本宮虧欠了她的。只希望她能快點想通,別讓自己受太多苦。」
說著,太子妃站起身來,緩緩走向窗邊,望著外面寂靜的夜色。
翌日清晨,東宮便早早地派遣了一隊人馬前往武安侯府,浩浩蕩蕩地將蘇樂悠的私人物品一一打包取回。
這一舉動,無疑在武安侯府內引起了軒然大波。
太子妃身旁的老人陳嬤嬤,更是親自出馬,來到了劉氏面前。
她神色莊重地走到劉氏面前,緩緩開口:「夫人,我此行是奉太子妃之命,向您傳達一個消息。陛下已經親自下旨,賜婚蘇樂悠與太孫殿下。」
劉氏聞言,臉色驟變,手中的茶杯險些滑落。
她勉強穩住心神,問道:「這……這是真的嗎?」
陳默默點了點頭,繼續說道:「千真萬確。因此,太子妃特命我前來告知,請侯府務必在最短的時間內,將那些為蘇樂悠與陸子衿準備的紅綢、燈籠等全部撤下,以免觸怒天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