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9章 諸王落幕
凡人軍隊的職能在這場諸王大戰中徹底失效，只能徒增混亂。
盾衛軍最先迎向伊奧利恩。
倘若兩個山銅騎士要決生死，那麼死亡的唯一可能性就是活活累死，因為沒法破防。
戰爭的進化就是攻防的進化。
可榮耀神劍卻能在山銅板甲上斬出痕跡，稱得上驚世駭俗了。
唯有奧鋼盾牌能有效抵抗那道絢爛劍光。
所以，盾衛軍義無反顧的打頭陣，那神劍的劍光斬在奧鋼盾牌時，僅有細微劃痕留存。
這時候，教廷一眾騎士也舉著閃亮的騎槍，紛紛騎馬涌過來。
有紅色的、黑色的、銀白的，
三大騎士團將近千人，組成三個方陣，一步步推進，那氣勢如山崩海嘯，極具壓迫感，乃是教廷百年沉澱累積，沒人敢面對這樣的軍隊。
「信民們，速速誅殺這忤逆諸神的王！」他們大喊。
黑鐵們也在喝道：「忠誠者們！剿滅這群叛軍！！」
以三色對一色，兵戎相見！
這片天空的光線陡然暗淡了下來，周圍一片昏暗。黑鐵鎧甲吸納各種光線，將那些能量儲存在非凡金屬內部，能極大幅度的延續佩戴者的作戰時間。
雙方原本相隔數十米，以伊奧利恩為分界線。
但伴隨著伊奧利恩揮出的第一劍，這段數十米的緩衝距離眨眼間便被兩股強悍軍隊給淹沒了。
他們人數僅有近千或數百，但衝鋒起來的時候，大地竟顫抖起來，像是千軍萬馬在奔騰！
兩股鋼鐵洪流的對沖！
狂暴的對沖！
戰爭踐踏！
「白騎士！出征！！」
白鋼王女高呼道，她高舉白曦，那是征服者之劍，耀眼且奪目，如今成為了這片混亂戰場上的唯一光源。
晨曦如雪，白騎士已至，救民於末日——這片大地依舊在傳唱著百餘年前的傳說。
驚濤騎士、破碎弓手等單位也跟著活動起來了，兩者在外圈支援。
「斧衛隊！飲下秘藥吧！今日同我不死不歸！！」亞爾曼陛下豪爽道，他的腰部掛著一圈秘銀小瓶，共有二三十瓶，如今僅剩三瓶，他一次性將其中的秘藥一飲而盡，整個人的輪廓仿佛膨脹了一圈，濃密的鬍鬚像是要炸開了，分明就是傳說中的狂戰士降臨了。
斧衛隊開始衝擊教廷大軍的左翼，那些喝了秘藥的狂戰士悍勇不可擋。
「殺啊！！」橡木精兵也開始繞過去，進攻教廷大軍的右翼了。
沿途的凡人信徒阻擋不了他們分毫。
在那樣高強度且慘烈的戰爭場面里，河谷軍也只能在外側打轉，他們殺不進去，要保持完整的陣容，戰場一片混亂，他們只能掩護先鋒大隊強突進去。
貝希特斯家的騎士、雄鹿騎士，則在更外圍遊走。
一股股平日裡常人不得見、接觸不到的超凡軍隊全都砸進了這片戰場，彼此來回衝鋒，將這片大地踐踏的不成樣子！
黑堡禁軍雙手持劍，猛力劈開獵魔騎士，將後者砍翻在地；
審判騎士以騎槍進攻伊奧利恩；
白騎士跟著伊奧塔希娜在戰場追殺破碎弓手；
驚濤騎士如洪流般淹沒了雄鹿騎士、轉而又去獵殺貝希特斯家的騎士；
亞爾曼帶著斧衛隊強行衝散了銀白的聖殿騎士，打出了缺口，納森帶領先鋒大隊強衝進去，戰馬倒地不起，身材高大的先鋒隊長揮舞；
女巫在河谷軍的掩護中不計消耗的施展法術，時而能見到夜幕降臨，時而能見到烈焰橫空；
打啊打，殺啊殺，前赴後繼，捨生忘死。
他們武藝精湛，面對普通凡人，皆有萬夫不當之勇，可在這片殘酷的戰場上，他們只是普通又尋常的一員。
陣列早就列不起來了，所有的方陣都潰散了，數千人打成一片，沒有太多傷亡，卻比所有的戰爭都要殘酷，所有人都在大喊大叫，只覺四面八方都是敵人。
教廷騎士對伊奧利恩的攻勢依舊沒有停息，消耗著後者的體能和精力。
盾衛軍守在正面，審判騎士進攻了一次又一次，付出了數十上百人的傷亡，依舊不能撼動那位王者的身影。
伊奧利恩手刃了他們。
一頂七劍王冠、一副火紅鎧甲、一把晶瑩神劍、一件不朽盾牌。
他比所有人的都要亮眼，如天神般的行走在戰場上。
他踐踏大地，讓大地流血。
黑堡的禁軍試圖援助他們的國王，但卻被紛亂的戰場局勢拖住了腳步，只覺深陷泥潭，他們從泥潭裡眼睜睜看著那身影沒有停止腳步的向前殺去，漸漸消失在他們的視野內。
他們試圖呼喚，問他往哪去，但卻得不到回答，最終他真的消失在茫茫敵軍中了。
……
伊奧利恩要去砍下諸神大旗，贏得這場勝利。
只要砍下旗幟，黑鐵王國將再續命五十年。他心想。
但他累啊，太累了。
先祖的精神鼓舞著他前進。
『伊奧努斯之子！奮勇向前！』
他喜歡比武大會，但本人卻極少戰鬥。
此刻他精通百般武藝，先王的意志全面在他體內復甦了，也賦予了他那些古老而高效的戰鬥經驗。
他殺出了一條血路，貫穿了半個戰場。
經過瘋狂作戰的斧衛隊旁邊、從河谷軍的方陣前路過、邁過隕落的雄鹿、出現在橡木精兵的眼裡，如今又抵達了這裡。
最終，他來到了諸神大旗的百米外。
聖旗下，數百個聖歌修女靜靜的看著他，她們栩栩如生，如幽界在人間的幻影。
她們穿著樸素的衣著，一直詠唱著悠揚且空靈的歌聲。
那些浩蕩的神力壓在他的身上，像是無形大手擠壓著他。
可他穿著抗衡鎧甲，他的靈魂也被保護在鎧甲內部。
那鎧甲來自黑暗失落年代，據傳是諸神打造，在鑄造時注入了魔咒，能使他豁免負面狀態，也能免疫聖詠的神性力量。
在女巫合力進攻聖城的時候，那位異族女巫正是二缺一，缺少抗衡鎧甲，否則女巫林或許真的有半數概率屠神。
如今三神器合一。
伊奧利恩承受住了那股沉重的壓力。
黑鐵之王痛苦的說：「我是這片土地的主宰，無人能壓制我！」
他的靈魂感到充滿疲憊，但卻決然的揮劍劈砍虛空。像是砍到了一個幻影、一個幽靈、一種不可見的事物。
從幽界視角來看，他斬斷了那些神力，斬斷了那些修女的幻影。
那些聖歌修女的臉色當場慘白下來，有些修女哎了一聲，繼而便昏厥過去。
伊奧利恩一步步的來到了諸神大旗前。
靈魂深處湧出的疲憊之海將他整個人淹沒。
那旗杆粗壯修長，極其高聳，旗面如從天際垂落的神聖織錦，織著三十三神座紋理。
大旗坍塌，教廷撤軍，一切還有機會……
所以，他揮劍砍了下去……
那動作戛然而止……
所有的力氣耗盡。
在意識的最後關頭，他見到幽界的陰影陡然間膨脹了。
升騰而起、遮擋大地、淹沒群星的無邊陰影，在朝著他靠近。
一道又一道的影子從那陰影中浮現而出，它們有雙翼、尾巴、利爪、口噴烈焰，成群結隊，正朝他飛來……
但他感覺不到疲憊了。
什麼也感覺不到了。
……
那道天神般的身影不知何時停止行動了。
伊奧利恩一動也不動。
審判騎士團的團長走過來，拿著精金鑄成的騎槍，慢慢靠近，去刺末路之王的側腹。
黑鐵之王陡然抓住那把金色騎槍的槍尖，將那位團長拉過來，後者大驚，沒有反抗餘地，只見黑鐵之王揮動神劍，那位高階騎士頓時被劈成兩半。
做完這一切後，金色騎槍從黑鐵之王手中滑落。
他本能的將榮耀大劍插入地下，那把闊劍的劍柄抵住了他的胸口，他像是依劍而眠，像是末日之碑。
他孤零零的站在戰場上。
鎧甲孤零零的站在戰場上。
一分鐘過去了……
兩分鐘過去了……
依稀能見到細碎的粉末和灰屑從鎧甲縫隙里飄出來，越飄越多，越飄越多。
風席捲著那些碎屑，將其灑向漫大土地。
黑鐵王冠悄然滑落，跌落在血染的土地上，那金屬王冠摔得粉碎。
伊奧努斯的魔咒解除了。
教廷失去了最後一道枷鎖。
諸王靜默。
所有人都停止了戰鬥。
直到過去許久，怒潮、橡木、裂甲三位黑鐵公爵分別上前取下他們的家族傳承。他們將那位天神般的身影拆卸個乾淨。
而那鎧甲里早空無一物。
這時，戰場傳來悲呼。
「亞爾曼陛下！」
眾人見到一眾殘存的斧衛隊簇擁著一位倒地的狂戰士，後者正是那位冰島之王。他喝了大量秘藥，壓制重傷，現在傷勢反噬，再也撐不住了。
那位倒地王者要說些什麼，他抬起手指向北方的天空，但什麼也沒說出來，那手便重重摔在地上。
他已溘然長逝。
世人皆知他是守信之人，伊奧諾斯當年協助初代冰島之王建立冰島王國，如今黑鐵衰落，他奮不顧身的趕來，銘記當年百餘年前的同盟之約。
斧衛隊悲戚且痛苦，無不落淚。
格林手中重劍落地，斜插在地上，他沿著冰島之王所指的方向望去，見到灰濛的天空飄落著些許白色的精靈。
他那有些輕佻的臉龐此刻有些哀傷，用指尖接住一片冰冷的雪花，轉眼間融化，冰冷而又刺骨。
「下雪了。」格林說道。
這場雪來的比往年都要早。
但緊接著，他那雙狹長好看的眸子睜大了，從彼端的雲層中，隱約見到了某些陰影。
目睹者絕非他一人。
因那陰影越來越近，越來越清晰！
在戰場上所有人都不敢置信的震撼目光中，那些生物撐著颶風的羽翼轟然而至！
……
那是來自黑暗年代的種族，巨大又邪惡。
龍已降臨。帶來風暴和烈焰，恐懼無聲蔓延。
而站在高聳的龍背上的是一介女子，或者說是一介女巫，另有八條龍懸浮在天空，操縱氣流，扇動羽翼。
伊奧塔希娜騎乘神駒，她姿態高潔，大聲道：「這是人族諸王的戰場，這片大地是人族諸王的大地，我們未曾邀請異族到此，來者報上名號！」
女巫說：「我乃塞林之子。卡珊拉·佩雷亞，我在遙遠大地伊戈繼承征服者寶藏，代替伊奧諾斯陛下說服龍族履行約定，前來援助黑鐵之王。」
「吾王已逝，你晚來一步。」黑鐵們都說道。
「那真可惜，」她說，但眾人卻聽不出幾分真心，卡珊拉又說道：「黑鐵之王既然逝去，那黑鐵大地當入我手，臣民們，我乃你們的黑鐵女王。」
這句話觸怒了伊奧塔希娜。她躍馬衝來，憤怒質問：「你是哪冒出來的，怎麼敢自稱女王！」
女巫說，「我騎龍歸來，它們承認我是伊奧諾斯陛下的後繼者，公主殿下，你要和我爭奪黑鐵大地的繼承權嗎？」
白鋼公主卻說道：「你不配。你若敢站在我面前，我就活剮了你的舌頭！」
女巫說：「可我現在站在天上呢。」
她腳下的那隻龍噴出一道熾熱烈焰，白鋼公主揮劍將烈焰斬開，但烈焰兇猛，持續湧來。
她騎乘的神駒反應極快，一躍三四米高，逃離出去，但那龍族振翅飛翔，對白鋼公主緊追不捨。只見熊熊烈火灼燒平野。
所有人都被這變故驚得目瞪口呆。
蓋爾大公策馬而出，他舉著不朽之盾，將龍焰格擋出去，站在塔希娜前方，臉色陰沉道：「女巫？龍族？我看你們是活得不耐煩了！」
這時候，破碎弓手和驚濤騎士也沖了出去。
前者引弓挽箭，後者投射利矛，那些鋒利的飛行物迅疾可怕，只靠龍族翅膀扇動的氣流很難吹散。
卡珊拉只得和龍族再度拉升高度。
卡珊拉惱怒道：「我來宣告我的主權，而你們竟敢這樣對我？！」
白鋼公主說：「你有何主權？你沒有血統，沒有法理。一塊爛泥巴妄想染指黑鐵王座？你這把戲太爛了，當弄臣都沒你的份。」
女巫冷笑道：「好好好！等我的大軍和龍族君臨黑堡的時候，我看你們還能否這樣嘴硬！」
她說罷，便和那群龍族飛回北方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