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7章 為了吾王!
聖戰軍對河谷一方發起了反覆衝鋒,死傷了六千來人,最終不得不撤退了,因為損失太大,完全看不到效果。
驅使雜兵送死,消耗敵人體力和士氣,是極常見的手段。
畢竟幾萬人圍著你打,洗乾淨脖子讓你殺,殺到你卷刃,誰來了不害怕啊?
結果褻瀆者的軍隊真的一點機會都不給,容錯率極高,全防出去了。
傑特也鬆了口氣。
雖然己方傷亡極少,但望著黑壓壓的大片敵人,幾乎望不到邊際,那心裡壓力是真的大。
他們尋找了一片樹林建設營寨。
挖了陷馬坑、砍樹造鹿角。
到了夜晚。
傑特通過魔獸女巫聯繫黑堡的白鋼公主。
他們是來勤王的,但面對城外駐紮的十幾萬聖戰軍,那真的一點轍都沒有。
你們犯天條了是吧?這麼多人恨你們……哦,也恨我們啊,那沒事了。
反正這情況壓根沒法解圍。
傑特和迪克有自知之明,面對普通的雜魚信徒軍,別說十來萬了,就算上百萬也照樣打穿過去。
戰場的接觸面就那麼大,百萬人又如何?凡是肉體凡胎,就不可能擋得住銳利箭頭的突刺。
但奈何敵軍不全都是雜魚。
就剛才這場攻防戰,教廷的主力一個都沒動,全在圍觀看戲。
弓箭珍貴,讓徵召兵先上.JPG
普通徵召軍就是拿來填線的,只要河谷軍士氣動搖、有崩潰的預兆,那就是他們出場的時候了。
這就是這個時代的標準戰法。
「那位公主殿下怎麼說?」迪克問。傑特將紙條遞給他道:「她說讓我們靜等別的援軍。」
格林質疑說道:「真的有嗎?」
團長臉色淡漠:「會有的。」
他們的到來並非無用,給了聖戰軍足夠的壓力,讓他們不敢發起攻城。
不然攻城的時候被河谷軍戳了屁股,那滋味怎麼想都不會美妙。
所以教廷高層希望能趁早的把河谷軍這根釘子拔掉。
到了第二天。
他們又舉兵來進攻。
而這次規模就更大了,漫山遍野都是人,沒法計數不說,還把投石機等東西給拉過來了。
教廷的算盤很清楚,不是喜歡防守嗎?我按照攻城的規格陪你玩。
格林忍不住吐槽道:「這幫人玩不起是吧?」
投石機射速慢,精準度感人,威力不算大,砸死兩個人就頂天了。
但奈何這東西對士氣的打擊太大了,而且投石機射程兩百來米,剛好比長弓手的射程遠一截,對方能扔石頭扔一整天。
「團長,出擊吧!」卡奧陰沉道。
昨天算是小打小鬧,今天不迎面給你一拳,你真以為河谷之王的軍隊是好惹的了?
近衛為前鋒,輔兵為中軍,狙擊在兩側,重裝護兩翼,施法組隨軍,確保容錯率。一個鋒矢般的陣容由此形成。
「迎戰!!」教廷高層大呼道。
這次依舊是炮灰打頭陣。
別說三大騎士團的騎士了,就算普通征戰騎士的培養成本一樣昂貴,讓他們沖陣是不可能的,尤其是兩翼是重裝大盾的陣列。
騎士級別的單位壓根不是消耗品。
只不過炮灰的戰鬥力和素養顯而易見的差。
河谷軍作為中軍的輔兵和兩側的狙擊大隊,他們被重裝牢牢護住,不用面對近戰威脅,反而可以在側翼投放猛烈火力。
信徒們還未交戰就被射殺了一大批人,扛著恐怖的箭雨,到了近前又要面對長矛方陣,一時間戰場哀鴻遍野,鮮血滋養田地。
聖戰軍的高層坐不住了,一批征戰騎士繞後過來,開始壓陣逼迫,試圖削角。
削角戰術的本質是威懾,見到騎士涌過來,大多數步兵都會恐慌,本能的向內撤退——但只要撤退,削角就成功了。
步兵方陣的穩定性和結構性一旦被破壞,那軍隊就喪失九成戰鬥力了。
但這幫征戰騎士面對的並非尋常軍隊,而是羅曼精心打造的重裝大隊,他們每天都要進行各種高強度的軍事訓練,面無表情的直面戰馬衝鋒、提高心理閾值,都是常有的事。
心理素質過硬,戰鬥經驗豐富,他們本身也會騎馬……
削角?削尼瑪呢?
你敢靠過來就死定了!
別以為你是征戰騎士就不打你了!
「盾衛軍!」這時,隊伍里傳來驚恐的聲音。
那是傳說中的軍隊。
奧鋼盾牌寬大如鍋、山銅鎧甲重達數百斤、每位禁軍最低也是一位三階步戰騎士。
他們也壓過來了,試圖破壞河谷軍的陣容。
「扔炸藥!」說出這番話的乃是傑特。
中軍的輔兵將點燃的炸藥包先後投擲出去。
「轟!轟!轟!!」
黑火藥釋放出了爆炸威力,濃濃白煙霎時間籠罩戰場。
如此突如其來的驚變頓時鎮住了所有人。
禁衛軍隊長奧狄斯卻認為這不是邪術,或者不是單純的邪術。
奧鋼圓盾生效了,抵抗住了爆炸,卻沒有削弱威力,這表明它和法術無關,但那東西同樣邪惡。
他們一開始陷入最初的驚慌,著實沒見過這場面。
但盾衛軍很快又鎮定下來。
他們有了防備,在那種聚精會神的狀態中,身體能量和山銅鎧甲像是融為一體了,防禦力得到了極大的提高,炸藥的衝擊力很難震碎他們的臟腑。
可周遭的徵召兵不這樣想。
那東西對無甲單位的殺傷力非常可怕,比弓箭還可怕,主要是破片傷害,簡直快清場了。
沒了徵召軍的掩護,盾衛軍也只好退出戰場。
在往後那些天裡,他們每天都在打,從早打到晚,殺的人越來越多,死的人一批又一批。
河谷軍不僅沒有把教廷打服氣,其戰爭烈度反而提升了。
聖戰軍高層有些紅眼的趨勢,對著河谷軍不要命的猛攻猛打,之前姑且是雜兵炮灰,後來變成了一定組織力的貴族軍隊打頭陣,再後來變成了甲士打頭陣。
三大騎士團急不可耐,他們極希望一口氣就把河谷軍吃掉。
可他們很忌憚河谷軍手中的炸藥,認為那是不祥之物,倘若有個十來斤在腳下爆炸,就算高階騎士和盾衛軍也難免被震傷。
現在就投入三大騎士團嗎?教廷很猶豫。
哪有開局就王炸的道理,一旦投入,必有損傷。而且要有一半兵力防備黑堡守軍衝出來。
但到了第五天,他們終於忍不住了。
最開始是審判騎士,一頭扎入敵營,但不出所料,壓根沖不進去,河谷軍今非昔比,早就脫胎換骨,只衝破了淺淺一層。
教廷趁著審判騎士撕破防線的空檔,開始投入兵力。
戰場上到處都是屍體,戰馬衝鋒不起來,盾衛軍衝殺了過去。
眼見著原本結構嚴謹穩固的陣容變得越發變形,疑似有崩潰的跡象,威脅到了輔軍所在的中軍,一位小隊長抱起數十公斤的炸藥包——本來是搭配小型投石機使用的。
他點燃後,抱著那包炸藥,沖入了盾衛軍和教廷騎士的人群中。
「為了吾王!」那個不知名的、在輔助軍擔任小隊長的使徒高喊道。
轟隆!
一瞬間,漫天碎肉血霧在白色煙霧揚起。
敵我雙方都被炸蒙了。
最近的兩個盾衛軍當場倒下來了,山銅鎧甲內部的人七竅流血,暈死過去了。
「重裝!重裝!把他們推回去!給我推回去!!」傑特當場紅了眼,大吼道。
本來陷入頹勢的重裝大盾不知哪來的力氣,強行抗住了體重數倍於自身的盾衛軍和教廷騎士,臉色漲紅,沒有再繼續後退。
這是一場艱難又漫長的鏖戰,仿佛每分每秒都被拉長到了一個不能接受的長度。
直到狂風從遠方吹來。
像是白浪吹拂海岸,如大海上岸。像是寒冷漫過深秋,如冬季降臨。
「嗚……嗚……嗚……」
那是巨大的號角聲,洪亮且可怕,像是耳邊有個巨人在低吼,遠遠的輻射向整個戰場。
伴隨號角聲,出現在遠方的是冰島之王的旗幟。
它的紋章是沾染著血跡的交叉雙斧,殘酷又鋒利。
「蠻族號角?!是冰島之王的斧衛隊來了!」聖戰軍的騎士大吼道,他勒住那聽了號角而變得狂躁的馬匹。
那絕非尋常的軍隊,乃是冰島禁軍,他們簇擁著冰島之王亞爾曼,和他一併奔赴戰場,從地平線上出現。
所有的斧衛隊俱是身材高大、裝備精良,手持三五十斤的厚背重斧。
而早在百餘年前,在征服者尚未征服冰島和伊戈之前,他們被稱作狂戰士。
最高大魁梧的莫過於冰島之王亞爾曼。
他身高兩米,扛著八十斤斧子,肩膀掛著箭矢,雖是步戰者,卻足以令所有征戰騎士膽寒。
冰島是伊戈混血,體質的適應性強到可怕,飲下了那用草藥和蘑菇調配的秘藥,疲憊的身體湧上了新生的力量,常人喝了暴斃,他們喝了能支撐未來數個小時的戰鬥,且不會被副作用擊倒,他們的體質耐受度相當恐怖。
「我們衝破裂甲的封鎖,船隻翻了,馬匹死了,但我們依舊靠著雙腿來到這片戰場了,現在咱們來支援黑鐵之王和河谷的弟兄了,讓這群叛軍雜碎見識見識冰島勇士的厲害吧!」亞爾曼用堪比巨人的洪亮嗓音說道。
他戰意高漲,深吸一口氣,再度猛力吹響蠻牛號角,由於力道過大,那號角竟然轟然爆碎了。
百餘年前的海盜王進攻大陸時吹響的號角,時隔百多年後,完成了它最後的使命。
「奔向戰場!沖啊!兌現承諾!殺啊!」
「為亞爾曼陛下而戰!」
「亞爾曼為伊奧陛下而戰!!」
一千多位全副武裝的狂戰士在平野奔襲,如重斧般橫掃了聖戰軍的側翼。
傑特終於明白聖戰軍為何不計損失的進攻他們了。
只因援軍就在後方。
「掩護冰島戰士!掩護他們!!」傑特拔劍說道。
他身先士卒,沖了出去。一眾職業大隊也全都癲狂起來,深受那壯烈號角的感召,只覺熱血沸騰,精力一下子湧上來了。
這一日,河谷軍和斧衛隊聯手大敗聖戰軍。差點將戰線推到了黑堡城下。
但聖戰軍高層穩住了陣腳。
……
一處小山坡。
蓋爾騎馬趕來,而派恩等他多時。
這是兩位公爵的秘密會面。
派恩大公說道:「亞爾曼抵達天馬平原了。」
「亞歷克斯掩護了冰島斧衛隊,」蓋爾的面容相距四年前蒼老許多,北方戰線牽扯了他太多的精力。
在海盜王的幫助下,裂甲防線被亞爾曼撕裂,斧衛隊死傷慘重,而破碎弓手亦是如此。
他說:「伊戈人有可怕的韌性,不達目的誓不罷休。」
派恩嗓音悠揚的說道:「但他們改變不了結果。我放出去的騎士們回來了,這也意味著橡木也很快抵達了,這是一場最終決戰。」
蓋爾又說道:「伊奧利恩給亞歷克斯傳信,讓海盜勤王,他會封亞歷克斯為北方之王,海盜占領的土地也不會收回來。但亞歷克斯並未同意,這是個很不祥的徵兆。」
這算是詔安,整個北方戰線和荊棘半島都是北方之王的土地。
作為政治交換,亞歷克斯要解黑堡之圍,成為征服者秩序的擁護者。
但亞歷克斯未曾答應。
派恩望向北方,他那藍色海藻般的亂發被來自北方的風吹動,清晰感受著那遙遠卻迫在眉睫的異族威脅。
「亞歷克斯答應過來的話,那也沒什麼可怕的,不過又是一個亞爾曼那樣的人罷了,倘若他膽敢進入黑鐵腹地,那些蠻族必將遭受雷霆一擊,那些伊戈人總以為他們很強大,但實則他們弱小到不堪一擊。」
怒潮公爵說:「可他沒來,沒來。他既不幫黑堡,教廷也容不下他,他在密謀和籌劃些什麼?如果他的智慧告訴他拿下北方戰線就夠了,所以就懈怠了,對未來的戰爭沒有防備了,只想當個大地主,那他就是最愚蠢的人。伊奧利恩放縱他,但我的眼裡可容不得沙子……」
蓋爾忽然說道:「派恩,你想當第二個伊奧諾斯嗎?」
他仿佛又回到了七歲那年,溫暖的春季,綠草嫩青,鮮花綻放,龍堡春光明媚,是個極舒適的日子,溫柔優雅的母親尚未離世,對他娓娓講述伊奧諾斯的輝煌傳說。高大挺拔的阿爾斯特牽著那個枯瘦的藍發小孩來到他面前,那孩子的臉上不斷脫皮,顯得有些難看,父親告訴他,那是他的異族兄弟,他們要攜手互助,如初代公爵們般對彼此永遠忠誠。如今的他又站在他面前,飽經血脈侵蝕的臉龐粗糙如礁石,眼眸活像是淹沒大地上的汪洋大海。
那片海洋直視著蓋爾,風平浪靜卻又波濤洶湧,「我從未覬覦過那黑鐵王座,從未。」他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