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念初沒有給他答案。
她相信，他心裡有答案的。
他看著她，滿眼的悲傷。
她的沉默，讓他明白，那些年犯下的錯誤，在她的心裡，是無法彌補的。
他的愛，悔恨，執著，在她面前都變得蒼白無力。
無論他如何解釋，如何彌補，都抵不了他那些年，做的那些蠢事。
「好。」
他近乎無奈的，輕聲嘆息。
他再不舍，再難過，再愛再喜歡，心再痛，他也成全她。
就算是他最後對她的抱歉。
就是心裡某個地方，空了，這一空或許就是一輩子。
想想，還真的挺難受的。
他眼眶紅了，眼淚在眼底盤旋著。
他擠出一抹笑，再次緊緊地抱住了女人，「相信我，我的本意是希望你能幸福，可能我太自私了，太想滿足我的感受，太想愛你，太想跟你在一起，別哭了，我放過你，我給你自由，挑個時間，我們把婚離了。」
從顧少霆的嘴裡說出『離婚』這兩個字，是她始料未及的。
莫念初的心裡就像颳了一場毀天滅地的龍捲風。
寸草不留，又滿地的狼藉。
原來，真正意義上的分別，是這種滋味。
她想感謝他的放手，她想遞出一抹釋懷的笑給他，可發現，難到她連表情都管理不了。
他輕輕地放開她，為她拭掉臉上的淚水。
他能感受到，她的心裡也在翻江倒海。
不過，時間可以沖淡這一切。
「別忘了，我們還是朋友，我們只是換了種方式留在彼此的身邊。」他微微笑著，看起來比剛剛平靜了不少，「我還是會努力的為莫韜找好的醫生，好的醫院，希望他能得到好的治療，這是我欠你的，就算用一輩子去還，我也願意。」
莫念初望著男人眼底的笑意。
她不知道該說些什麼道別的話，最終化成了一句，「那就下周一吧，我有時間，你呢？」
「好。」他答應了。
最後，再讓他抱抱她吧。
以後，她會成為別人的女朋友，成為別人的新娘，成為別人孩子的媽媽。
亦或是，她會有著更多未知的身份和角色。
他已經無權過問，也沒有再出現的權利。
顧少霆默默轉身，步履沉重。
他沒有回頭，他知道，只要回頭，他就會控制不住地重新走向她。
說好要放過的，他不能食言。
莫念初靜靜地站在窗邊，目光追隨著他漸行漸遠的背影，直至他徹底消失在路的盡頭。
她的心，變得空蕩而寂寥。
深秋了，風掃過白樺樹，黃葉落了一地。
蕭瑟的風，吹透了玻璃，透過縫隙，帶著絲絲涼意，輕輕撩起她細軟的髮絲，拂在她的耳邊說，一切都結束了。
抱歉，她的寶貝也終究沒了父親，她給不了他一個完整的家，她對不起孩子，她對不起太多太多關心她人。
但這不是她一直要的嗎？
她願望實現了。
……
慕清川來接莫念初參加同學聚會時，她的眼睛還腫著。
臉沒洗，衣服也沒有換，一副經歷了世界大戰的樣子。
「你……這是怎麼了？」
「沒什麼，沒睡好，我不想去了，你自己去吧。」她頭疼得厲害，神色頹然，今天，她想在家裡好好補個覺，「隨便找個什麼藉口跟他們講一下就好。」
她的臉色蒼白得如同一張白紙，聲音微弱而無力，疲憊感十足。
慕清川看她精神狀態，如此糟糕。
一臉的擔心，「昨天晚上……發生什麼了？」
莫念初不想說。
窩在沙發里，撐著腦袋，死氣沉沉的。
慕清川更好奇了。
明明，他送她回家的時候，她的心情還可以。
中間，是有什麼人來過嗎？
「誰來家裡了？」能讓莫念初的心情糟糕成這樣，應該只有一個人，「不會是……顧少霆吧？」
莫念初眼中微微停頓的神色，似乎在說他猜對了。
「你們……聊什麼了？不會是又大吵了一架吧？」
有時候吵架未必能解決所有的問題。
慕清川眉心緊鎖，看向莫念初，想知道答案。
「清川，我們要離婚了。」這次不是她一廂情願，眸底滑過一絲黯然，「周一就去辦理，我想，以他的關係，根本不用一個月的冷靜期，馬上就能領離婚證。」
「啊？」
這有點出乎他的意料和想像。
顧少霆竟然同意離婚了。
「離婚是你提的嗎？」
莫念初淺淺搖了搖頭，「是他提的。」
慕清川又是一愣，顧少霆竟然提離婚了？
是不是愛到極致的時候，真的會把痛苦都轉移到自己的身上。
「你呢？你也想跟他離婚嗎？我的意思是……」他不想聽表面的說辭，他想知道莫念初內心真實的想法，「……你的內心深處，真的對他一絲一毫的感情都沒有了？」
感情？
這個世上最不值錢的就是感情。
當年她一廂情願地嫁給他，也想跟他培養感情來著。
可他接受了自己的付出和熱情嗎？
不過是悲慘又潦草地收了場。
「我和他之間發生了那麼多的事情，你覺得還能平安無事地生活在一起？」
這種想法太天真了。
除非，莫韜能好起來，或許還有一絲機會。
否則……
慕清川也覺得有點可惜，也不能說可惜，就是有點遺憾。
他也是個男人，他也經歷過刻骨銘心的愛情。
一個男人如果肯為了愛的女人，做出改變，那他一這輩子就會被這個女人拿捏得死死的，而且是心甘情願。
哪怕他過去再混帳，再混不吝，他也會把這個女人捧到掌心裡，視若珍寶。
如果莫念初肯和顧少霆再次走到一起，她的未來一定是被寵上天際的。
可她過不了自己這一關，他也能理解。
「莫韜的情況，想要徹底好起來，大概是不可能了，你這等於給自己面前攔了一條死路。」
是死路，還是她和顧少霆根本就沒有路可走？
她沒什麼可遺憾的。
「就這樣吧。」她唯一對不起的就是孩子，「就是對於沐沐而言，我是一個太自私的媽媽，也許，我可以把寶寶交給顧家來養大，但是……」
她黯然地垂下眼眸。
顧家有條件給沐沐更好的生活，更好的教育，更好的資源。
但是……
寶寶現在還小。
顧少霆結婚後，還會有寶寶的，在一個親父後母的環境裡，對他的成長也未必有利。
再者說，她這輩子可能就只能有這一個孩子了，她不捨得把唯一的孩子，交還給顧家。
等沐沐長大了，如果他願意，又或是執意要回到顧家，她絕不攔著。
「……就允許我自私一回吧，沐沐長大了要是怪我，我也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