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之所以跟著謝辭淵一起流放,除了看在他是老祖宗的份上,多少也是為了暫避雲道唯一家的鋒芒。
因為自己有目的,流放途中照顧一下謝辭淵,偶爾幫著解決一些問題也不覺得辛苦,反正她本就挺能吃苦的,流放途中那些辛苦於她而言根本不值一提。
可能吃苦不代表她願意吃苦,若是流放到北荒後真的要當苦逼的流人,天天吃的比貓少,幹得比牛多,睡得比狗晚,起得還比雞早,那她會發瘋的。
謝辭淵聞言微微一笑,「看王妃寵辱不驚的,本王還以為王妃不在乎流放後的生活狀況呢,原來也會擔心嘛?」
「算不得擔心,但我不喜歡受制於人。」
雲九傾坦白道:「王爺若是有所準備,我可以幫著一起籌謀,東山再起,臥薪嘗膽都可以。
但若是王爺真的只打算自怨自艾,就此躺平,那我就得問王爺要一紙和離書了。
九爺我天生肆意逍遙的命,偶爾可以吃點苦調劑一下生活,但不能一直吃苦。」
她說的隨意而直接,眼角眉梢甚至帶著笑意。
可就是這種隨意的口吻讓謝辭淵相信她不是在開玩笑,如果謝辭淵真的一蹶不振,就此躺平趴窩,她真的會毫不猶豫的離開的。
唯恐某些不願意見到的想像成真,謝辭淵幾乎是慌忙地來了句,「那不會,北荒是本王的地盤。
只要本王到了北荒,不出三月,那也會是你的地盤。」
這話給雲九傾爽到了,她頭一次發現自己竟然也有像野獸一樣的領地意識。
得知自己能有一塊自己的領地時的那種發自內心的愉悅讓她打從心底里感到舒爽。
不過,「話說回來,王爺知道北荒是你的領地,新帝和鄧太后難道不知道嗎?
都說百足之蟲死而不僵,但凡是個長腦子的都會擔心你在北荒會有貴人相助才是。
大楚也不止北荒一個流放地,什麼蜀地、嶺南、贛南……對於你一個在北荒長大的人而言,那種地方顯然更像是懲罰吧?」
謝辭淵正努力的用他那雙還嚴重散光的眼睛看清楚雲九傾的臉,聽到這話卻是忍不住嘴角抽了抽,「王妃這是……嫌我們被流放北荒還不夠慘?」
雖然他們的確不似尋常流人一般悽慘,但是誰會希望自己的生活真的慘到極致呢?
雲九傾這才意識到自己的話有歧義,小嘴兒一撇,「那倒沒有,就是有點好奇,畢竟,我實在想不通皇帝和太后如此忌憚你,為何又要縱虎歸山呢?
尤其是將你流放到北荒,這跟放回你自己家有什麼區別?」
謝辭淵所有的基業都在北荒,雖然半年前的那場敗仗讓他吃了虧,可百足之蟲死而不僵,他十幾年的經營豈會是一場敗仗就能消耗完的?
但凡新帝和鄧太后稍微動動腦子都應該能想到,謝辭淵在北荒一定還有餘力。
雲九傾思忖著,忽然就眼睛一亮,「不是我說,該不會新帝和鄧太后放你回北荒,就是想以你為餌,放長線,釣大魚吧?」
她表情驚悚的看著謝辭淵,第一次迫切的希望謝辭淵能否定她的猜測。
謝辭淵卻冷靜的頷首,「王妃果真冰雪聰明,一點既透。
沒錯,新帝將本王流放至北荒,就是想通過本王引出本王在北荒的所有殘存力量以及之前在北荒積攢的人脈,而後由他的人取而代之。
而之前那場拙劣的刺殺則是為了引出九龍衛,順藤摸瓜,將其徹底誅殺。」
就如他自己說的一般,雲九傾不問的時候謝辭淵亦不主動透露他的事情,可一旦雲九傾問起,他卻也是回答的毫無保留。
雲九傾亦是懂得舉一反三的,「皇帝寧願冒著縱虎歸山的風險也要將王爺流放至北荒,而王爺明知寧老夫人是害死先帝和宸妃娘娘的元兇之一,卻留她至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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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以不可以認為,王爺其實也是在放長線釣大魚?」
別的不說,殺父之仇,殺母之仇,那不是一句顧全大局就能忽略不計的。
謝辭淵容忍寧老夫人活到現在,一定是暫時還有比殺了寧老夫人更重要的事情。
謝辭淵亦爽快的承認了,「她當初騙母妃身邊的宮人以母妃身體不適為由將本王召進宮,事發時又躲在偏殿不出現,就以為本王不知道她做了什麼。
新帝和鄧太后知曉本王對寧家多有容忍,便著她在本王身邊盯著本王,試圖利用和本王的這層關係確認本王的身體狀況,找到本王的殘餘力量,甚至是九龍衛。
而本王只需要盯著她就能輕鬆識別出哪些人是皇帝和鄧太后的人,何樂而不為呢?」
雲九傾瞭然頷首,「那我就明白了。
最後一個問題,如果,我是說如果這座道觀的存在是為了藏匿巨額財富,王爺覺得,這些財富最終有可能用在尋常百姓身上嗎?」
那琳琅滿目的藏品就如一個個隱形的小鉤子似的勾著雲九傾去將他們帶走。
僅存的理智讓雲九傾暫時按捺住了蠢蠢欲動的心思,眼神灼灼的盯著謝辭淵,只要對方給出一個否定的答案,她立馬能把這座山都搬空。
而謝辭淵則無比配合的來了句,「怎麼可能?
如此偏僻之地,絕不可能是朝廷的庫房。
地方上官員如有此等財富,早就忍不住上報朝廷邀功去了?
放在這種地方的,只有兩個可能,一種是剝削的民脂民膏,還有一種就更厲害了,若是哪個門閥世代累積下財富用於謀反,可能也會放在這裡。
至於普通百姓……連朝廷庫房裡的財富都不見得能有一分用在他們身上,藏匿的如此隱秘的財富用在他們身上,除非向問天又活過來了。」
雲九傾在腦海里搜索了一下向問天這個名字,還真讓她搜到了。
大楚太祖時期的一位清官,類似於天朝歷史上的包青天一樣的人物。
一聽謝辭淵這話,雲九傾就意識到自己的機會來了,頓時心情大好,「王爺說的也是,是我犯蠢了,不該問這種傻問題的。
好了,我現在來為王爺起針,有什麼不適王爺及時告訴我。」
謝辭淵現在對她的醫術信心大增,完全不在怕的。
聞言非常配合的點頭,只是看著雲九傾異常愉悅的神情感覺有點莫名其妙。
「王妃似乎心情很好,是因為本王的眼睛能看到了嗎?」
「啊?」
雲九傾磕巴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當然了,王爺重見光明,我當然開心啊哈哈……」
尷尬的笑聲讓謝辭淵越發的莫名其妙,還想說什麼,卻被外面的動靜打斷了思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