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九傾隨即上前,大大方方的掀開林湛的衣擺,看著鮮血滲出褲腿,直接伸手,「將軍的血肉和褲腿已經黏在一起了,為避免血肉粘連,我得用刀將褲腿劃開才行,還請將軍借匕首一用。」
林湛看著雲九傾嫻熟的手法,心中大定,直接拔出自己的匕首遞了過去,「給。」
雲九傾拿了匕首扭頭看那些官差,「剝離衣物的時候會有點疼,來兩個人幫我摁著將軍,別讓他亂動。」
到底是長平王府的貴人,那些官差們縱然心中有氣,也不敢真的坐視不管。
雲九傾話落,他們立刻以詢問的眼神看向林湛,後者聽到雲九傾說會疼,臉色就不太好,但還是冷聲下令,「都過來吧。」
兩個官差這才上前,一人按住了林湛的肩膀,一人按住了林湛的腿。
雲九傾動作麻利的剪開林湛的褲腿,露出裡面被壓得血肉模糊的腿。
隔著褲腿輕捏了一下,林湛便痛呼出聲,他又去捏膝蓋,這次都沒用力,林湛就痛呼出聲,「你輕點兒,疼!」
不過他話音落下,雲九傾已經鬆手了。
「股骨骨裂,但不嚴重,只需定性包紮,及時用藥,過不了多久就能恢復。
膝蓋韌帶斷裂,養起來會有點麻煩,但也能治癒。
只有髕骨,我是沒辦法了。」
她從林湛的右腿側方撿起一塊稜角分明的石頭,「你的髕骨被石頭磕碎了,雖然不嚴重,但會影響到右腿膝關節的靈活度。
日後就算恢復了也受不了力,會瘸腿。
林將軍若是接受這個結果,我儘快給您治療,若是不接受,還請另請高明。」
她說的冷靜且理智,林湛卻崩潰了,「不可能!
你這個賤人,不過是區區外傷,本將軍怎麼可能會瘸?!
來人,給本將軍將這個賤人拖下去杖斃!
不,先把她舌頭拔了,看她還怎麼詛咒本將軍……」
一言不合就喊打喊殺,完全不把人命當回事,雲九傾都被這位少爺給氣笑了。
不動聲色的給他使了點兒小手段,雲九傾直接站了起來,「林將軍可真叫我長見識了,這腿,你讓我治,我都不治了。
不過拔我舌頭,你怕是沒那個機會!」
她說著,眼神戲謔的看向王靖康,後者原本看雲九傾和林湛反目還挺高興的,忽然只覺得心臟像是被人大力捏住了似的疼得他差點當場暈厥。
再對上雲九傾含笑的眼神,王靖康恨的牙痒痒,卻不得不出面維護她。
只是王靖康還沒來得及開口,玄羽和玄墨便上前將雲九傾護在了身後,「我看誰敢動我家王妃!」
玄羽平日裡跟個悶葫蘆似的不說話,別人找他說話也是能用一個字回應就不說兩個字。
彼時卻眼神兇狠的等著林湛,「我家王爺雖然被流放了,可爵位還沒廢呢,想動王妃,先問問我們答不答應!」
鎮魂軍橫掃千軍,鎮魂軍中的精銳烏雲騎更是令人聞風喪膽的存在。
而謝辭淵身邊的這幾個人都是烏雲騎的骨幹。
他們真要是動手,十個林湛都不一定打得過,他麾下那些草包就更別提了。
王靖康也在此時開了口,「是你自己要人家治療的,結果人家說了你又不信。
大不了你找別的大夫治便是,動不動喊打喊殺,真當這流放的隊伍你一個人說了算呢?
你看看你已經耽擱多長時間了,能走就走,走不了拉倒,別耽誤大家的行程!」
王靖康本就巴不得甩開林湛單幹,話趕話說到這兒了,他毫不客氣道:「前面的,繼續出發!」
這架勢竟是要不管負傷的林湛,直接走人。
「姓王的你敢,待本將軍聯繫到王爺,我要把你們全都殺了……」
任憑林湛如何叫罵,流放的隊伍兀自前行,和他一起的,只有他從御林軍中帶出來的些許官差。
「有的人啊,心比天高,命比紙薄!
大字兒不識一籮筐,還學人裝什么女神醫,這下現眼了吧?
就是不知道林將軍追上來後會不會真的拔了某些人的舌頭喲!」
扭捏作態到極致的聲音落在雲九傾耳中,她下意識的想到了寧若冰,卻覺得這聲音不像是寧若冰,甚至還有點陌生。
一扭臉卻對上了寧家二夫人那張清湯寡水的臉,雲九傾瞪眼,「這什麼情況,女兒不行換當娘的來,你們娘兒倆拿我當副本刷呢?」
二夫人柳氏聽不懂雲九傾的話,但從她的臉色也聽得出不是什麼好話。
扭著腰哼哼,「神氣什麼,還不是差點被人拔了舌頭!
這是老天在教你呢,不該出風頭的時候莫要強出頭,否則遲早會吃虧的!」
寧家眾人明明都聽到了柳氏對雲九傾的奚落之言,卻誰也沒有吭聲,因為他們也打從心底里覺得雲九傾不該出風頭。
只有謝辭淵像是什麼都沒聽到似的,反而語帶關切道:「那林湛在長平王府的分量頗重,他怕是記恨上你了。
接下來的路上你切莫落單,否則怕是要被他報復的。」
言語之間只有善意的提醒,全然沒有怪罪之意。
雲九傾納悶的挑眉,「你不怪我強出頭?」
那林湛看著就不是什麼好脾氣的人,若真的記恨上她,不可能會對宴王府眾人無動於衷。
謝辭淵不但不怪罪她,反而還有心情提醒她,雲九傾都納悶了。
「怎麼會是強出頭?」
謝辭淵語帶笑意,「那匹馬是你救的,林湛的傷勢你也講清楚了,這是所有人有目共睹的。
至於林湛諱疾忌醫,不要你醫治,那是他自己的事情,跟你有什麼關係呢?」
雲九傾:!!!
不愧是一手創造兩族輝煌的老祖宗,這頭腦,這思路清晰的,他不名垂千古還能有誰?
心下倍感欣慰,她篤定道:「難為王爺如此信任我,我向王爺保證,過不了多久,林湛就會自己來求我救他的。
到時候救王爺所需的銀針、藥材我都會從他手裡薅過來,屆時王爺的眼睛和腿就都能儘早得到醫治了。」
雲九傾笑的眉眼彎彎的,謝辭淵也聽得心情頗好。
偏生玄烈這個缺心眼兒的還在那兒老實巴交地問,「王妃,您怎麼知道他一定會來找您呢?
林湛身邊那幾個官差雖然頂著御林軍的名義,可實際上都是長平王府的人,他們應該會為林湛尋來御醫的。
若是御醫治好了林湛的傷,那他不就不來找您了嗎?」
四周一陣寂靜,玄清幾個拼命的咳嗽。
雲九傾只當沒看到他們鬼鬼祟祟的小動作,「那就等等看唄,左右咱們離京還不到百里,御醫能不能治,很快就會有結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