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一農場這次幹部招聘考試是在機關一樓會議室里進行的。共考了三門功課,即語文、數學和政治。由於鍾海濤的基本功底比較紮實,所以這次考試,數學和政治對他來說並沒費很大的勁。當他接過語文試卷,一看作文題目是《記一位優秀》時,他理了理思路,突然想起三分場的優秀李山水不計個人得失,在農業生產一線干好本職工作,帶領全體班組成員創造了三分場棉花平均單產最高成績、即使生病了也堅持將地里的棉花拾回來,並幫助已經調離班組成員官洪的棉花也及時拾回來的事跡來,就決定寫他。可怎樣開頭呢?鍾海濤陷入了沉思。如果文章的開篇不能吸引人,內容寫得再好,也不一定有較好效果的。
鍾海濤正在苦思冥想著,突然想起劉蘭蘭讓自己背誦過的一段話來:「人們常說,果實的事業是甜蜜的,花朵的鮮艷的……」他靈機一動:「為何不用這段話作為文章的開頭呢?」於是急速寫起來:「人們常說,果實的事業是甜蜜的,花朵的事業是鮮艷的,相形之下,葉子則顯得平凡而普通,而三分場李山水恰恰是在葉子般的事業上放射出光彩來!」文章的中間列舉了李山水如何以黨員的標準處處嚴格要求自己、如何帶領職工寧肯苦幹不願苦熬抓田管、如何關心青年職工、如今眼睛近乎失明也不願給單位添麻煩等,一氣呵成寫下這篇作文的開頭和中間部分。
俗話說,編筐編簍,全在收口。文章的開篇和過程令鍾海濤很滿意,該結尾了,怎樣「收口」呢?鍾海濤又陷入沉思。他想了幾個結尾,都感到不太滿意。
正當鍾海濤搜腸刮肚地思考著文章如何結尾時,監考人提醒交卷的時間快到了。鍾海濤一急,突然又想起自己給劉蘭蘭講解的唐太宗那句流傳下來的至理名言來:「以人為鏡,可以知得失。」於是。他理了理思路後寫下了文章的結尾部分:「唐太宗曾經說過,『以人為鏡,可以知得失』,從李山水身上,我不僅看到一位普通的形象,也知道了自己的不足。」
組織科長馬承鋼親自批閱試卷,看到鍾海濤的這篇文章後,他敲著桌子說:「沒想到,這傢伙還有這一招,文章的首尾照映得這樣好,字也寫得很漂亮。」他當下給了這篇文章最高分。由於每個人的試卷都是密封的,因此,馬承剛也不知道這篇文章的作者是誰。不過,不管作者是誰,他的腦海里對這篇文章留下極為深刻的印象。他認為,讓這樣的人到基層單位當一名文教,寫作上應該是沒問題的。
考試成績公布下來了。鍾海濤是二十九號,他看了看成績表,總分排在第二名,語文成績是第一名。他急忙把這消息告訴了劉蘭蘭。因為他知道,劉蘭蘭聽到這消息後,一定會和他一起分享這份喜悅的。不知為什麼,近段時間只要自己有什麼好事情,總想在第一時間裡告訴她的,因為他感到:只有劉蘭蘭才能和自己一起分享喜怒哀樂,共同品嘗酸甜苦辣的。
果然,聽到這個消息後,劉蘭蘭激動地說:「海濤,今天晚上我還要到你們家吃飯去,我們還要包餃子。考上考不上無所謂,就憑考出這麼好的成績,也值得慶賀一下呢!包餃子的大肉我去買。我得趕緊到巴紮上去,去晚了就買不到了。」劉蘭蘭說完,急忙向鍾海濤和張大中交代了幾句,也顧不上他們的回答,騎上自行車就往五一農場巴紮上趕。
農場的巴扎不像城市裡的農貿市場,什麼時候都可以買到果蔬和肉食品,何況又不是星期天的巴扎日?劉蘭蘭心急火燎趕到農貿市場,看見幾個菜攤稀稀落落地分散在幾個地方。她轉了一圈後,連個賣肉人的影子也沒看到。她急忙向一位正在收攤的攤主打聽。那位攤主懶洋洋地說:「都這個時候了,誰還在賣大肉?那幾個賣大肉的早就走了。」
聽了攤主的回答,劉蘭蘭的心一下子涼了半截。跑了這麼遠的路不說,還沒買上要買的東西。她推著自行車無精打采地往回走,連認識的人和她打招呼,她也沒心情答應了。
劉蘭蘭正失望地往前走著,抬頭看見一家餐館的老闆正在門前打掃衛生,機靈一動:餐館裡應該不缺大肉啊?為什麼不到裡面去勻兩斤出來呢?
於是,劉蘭蘭將自行車往餐館門前扎穩後,走上前去說明了來意。餐館老闆聽了,連連搖頭:「我們這裡不賣大肉,我們的餐館規模不大,客人也不多,沒買那麼多大肉存放的。」
劉蘭蘭看到老闆不想賣,連忙說:「這樣吧,每公斤大肉多給你兩塊錢,你看行嗎?」
聽劉蘭蘭說每公斤大肉多付給自己兩塊錢,餐館老闆二話沒說,連忙讓廚師到裡面去拿出一塊比較好的大肉來。劉蘭蘭一看很滿意,付完錢後,又立即蹬上自行車,高高興興地返回三分場,連家也顧不上回,直接向鍾海濤家奔去。
鍾海濤的母親看到劉蘭蘭高高興興地從自行車上拿出一塊大肉,並聽說晚上想吃餃子,她更高興,她不是見到劉蘭蘭帶著大肉來到她家才高興。她既不知道劉蘭蘭今天特別高興的原因,也沒指望兒子能有多大的出息,她只知道她們家能有劉蘭蘭這樣的女孩子做兒媳,今後家裡不會有大問題,兒子娶上這樣的女孩子做媳婦,就能平安一輩子。因此,她欣喜地接過劉蘭蘭買來的大肉,就準備下廚房了。
冬天天短,太陽還沒完全落山,夜幕已經降臨了。鍾海濤下班回到家裡,看到母親很高興地在忙乎著剁餃子餡,連忙問:「媽,這麼晚了,還要包餃子,能來得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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鍾海濤的母親連忙說:「怎麼來不及?蘭蘭買回來的大肉,說她想吃餃子,再晚也要包,再說有蘭蘭和我一起包,很快就包好了,我已經把面和好了,你們上手幫我一把,去準備燒開水吧。」說完雙手在圍裙上擦了擦後,又去忙乎去了。
鍾海濤看見母親去了廚房,這才笑著對劉蘭蘭說:「蘭蘭,你知道嗎?這次考試,我的語文還考了第一名哩,真多虧了你呢!」
劉蘭蘭連忙說:「海濤,你又在瞎說了,多虧我啥?又不是我給你寫的。」
鍾海濤急了:「蘭蘭,我說的是實話,真的多虧了你呢。」於是,鍾海濤便向她講述那篇作文的開頭和結尾的寫法。劉蘭蘭聽了,笑了起來:「海濤,這不過是瞎貓碰上了死老鼠,這叫啥,這叫做機會是留給有準備的人的;也說明了知識是靠平時積累起來的。」
「蘭蘭,你啥時候也學起說些文皺皺的話來了?」聽到劉蘭蘭說出這些大道理,鍾海濤連忙打趣地問。
「我也是現學現賣,還不是跟你學的唄!只許你有文化,就不許別人從你那裡學一點了?」劉蘭蘭笑呵呵地看了鍾海濤一眼。
「說實話,蘭蘭,我總感到這次語文考了第一,是沾了你的光,是沾了你的福氣,這種巧合的事是不多見的,以後你可要更多的指教哦。」鍾海濤說完,又深情地看了劉蘭蘭一眼。
一種幸福感湧上劉蘭蘭的心頭,她深情地看了鍾海濤一眼,羞澀地一笑,趕緊把頭低下去。
鍾海濤自知失口,連忙想改正,可看到蘭蘭紅潤的臉龐,羞怯的表情,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走到她跟前,一下子抱住她說:「蘭蘭,嫁給我吧?」
「其實,海濤,這麼多年我一直很愛你。」劉蘭蘭也動情地對鍾海濤說。「只是……」
害怕觸及到鍾海濤的痛處,劉蘭蘭趕緊打住了。
「說實話,我已經感覺到了。那次我中耕鏟了棉苗,你不准任何人調整到我們的機車組上,我就已經感覺到了。」鍾海濤說完將蘭蘭擁抱得更緊了。
鍾海濤的母親進來找東西,看到鍾海濤正擁抱著劉蘭蘭,急忙退回去,邊走邊說:「該死,我老眼昏花,什麼也沒看見。」
此時的鐘海濤反倒不好意思起來。劉蘭蘭笑了笑:「海濤,怕什麼,這事兒早晚也得跟父母講明的。既然阿姨看見了,也等於我們向她老人家說明了,我爸媽那邊我也會找個機會向他們說一下的。」
劉蘭蘭突然又想起了什麼:「海濤,如果你當官了,還看得起我嗎?不會地位變了,人也變了吧?」
鍾海濤急了:「蘭蘭,你看我是那種人嗎?」
劉蘭蘭很認真地說:「在現實生活中,確實有一部分人地位變了,人也在變,看不起自己的愛人,甚至看不起自己父母的都有。遠的不說了,我們五一農場裡就有這種人的。」
「蘭蘭,這次聘干考試考不上或者考上了場裡不任用,你不要看不起我就行了,如果考上了又能任用我,過罷春節後我就考慮我們婚事,我們的年紀都不小了,也到了該結婚的年齡了。」
「結婚倒是不著急,先干好工作才是真的。」劉蘭蘭說。
鍾海玲放學回來,看見劉蘭蘭正在和母親包餃子,高興地還沒將書包放下來,就跑到她跟前。鍾海濤的母親趕她:「去去去,這麼大的姑娘了,還不老實,快到你蘭蘭姐姐家裡去,告訴你阿姨一聲,就說你蘭蘭姐晚上在我們家吃餃子。」
「哎,知道了。」鍾海玲放下書包後,高興地往劉蘭蘭家裡跑去。
鍾代明很晚才從地里回來,看到老伴領著蘭蘭在包餃子,兒子在灶上燒水,他來廚房裡找出辣椒粉和醬油等調料。鍾海濤的母親見了,連忙打趣起來:「喲,太陽從西邊出來了!什麼時候見過不用我叫你,你主動做這些瑣碎活啦?」鍾代明也不說話,嘿嘿一樂,擺放好東西後,坐在旁邊的凳子上捲起莫合煙來。
不久,五一農場組織科長馬承剛來到三分場,閆俊輝將全體幹部業務人員集中到辦公室後,馬承剛宣讀場黨委聘任決定,聘任鍾海濤擔任三分場的文教。自從方銳正式調入五一農場機關後,三分場的文教工作一直由他兼職。但文教工作比較繁瑣,兼職是不容易做好的,再說五一農場也設立專職文教崗位,所以三分場黨支部曾經多次寫申請報告給場黨委,要求配備一名文教。考慮到鍾海濤的工作能力和這次考試成績,再加上他的家就在三分場,經馬承剛提議,場黨委常委會議研究後決定,就將他安排在三分場擔任文教,試用期為一年。
接到任職聘書通知後,劉蘭蘭和鍾海濤都很高興。他以前曾經和方銳做過簡單的交接,所以這次也不用方銳再回來做移交工作了。
閆俊輝對鍾海濤說:「海濤,對組織部門的這個任命,我並沒感到意外,因為以你的文化知識和工作能力,別說在咱們三分場當文教了,就是調到宣傳部門幹上兩年,也是一個響噹噹的宣傳幹部!」
閆俊輝之所以說這話是因為他知道:論能力,鍾海濤並不在方銳之下。他親歷過鍾海濤和方銳在三分場舉辦的文藝晚會和五一農場第一屆金秋文化藝術節,業務能力和組織能力是在方銳之上的。論寫作水平,雖然方銳受到過高等教育,他沒機會進入高等院校深造,通過一年多的兼職文教,自己對他的寫作水平還是認可的。
正如閆俊輝的看法那樣,鍾海濤幹了不久,成績就很快顯現出來。人們都說文教是單位的「萬金油」:哪裡需要哪裡去,什麼活都要干;可鍾海濤卻有自己的目標:既要當「萬金油」,什麼事情都要去干好,又要有所側重。他選擇的側重點就是多學多寫,把新聞寫作當作重頭戲。他覺得劉蘭蘭說得對,在這個處處需要知識的時代,不管人們怎樣混,還得靠真本事。他是職工的子女,沒有社會背景,沒有人脈關係,如果不是三分場黨支部的培養和幹部職工的踴躍推薦,再加上考試成績較好,就不可能當上文教。同時,他愛看書也愛寫作。因此,他將自己工作放在寫作上了。